鳳儀宮寢殿內(nèi)時不時地傳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冷澤宇在寢殿外焦急地踱步,虞夫人巴在門上愁眉不展。
安錦芊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每樣糕點都驗過毒,怎么還是出了意外?這件事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安瑾瑜嗎?她肚子里可是龍種?。∶斑@樣的風險值得嗎?
不一會兒就有宮女端著血水急急慌慌地跑出來,虞夫人見了那一盆血水,驚得叫出了聲,一把抓住小宮女的肩膀,暴怒道:“你快告訴我瑜兒怎么樣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樣了?!你快說??!”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還請夫人冷靜?!睂m女費力地擺脫了虞夫人,匆匆地跑出殿外。
冷澤宇不忍看那血水,只背過身去暗自沉默。
“大伯母,您先別激動,皇后姐姐福大命大一......”安錦芊還沒說完,“啪!”的一巴掌便落了下來,白皙清秀的臉頰上立即浮現(xiàn)出五道紅色的指印,安錦芊被打的眼冒金星,原本固定的發(fā)型也散落了下來,一時之間狼狽不堪。
冷澤宇轉(zhuǎn)過身,只見安錦芊眼噙淚花,楚楚可憐道:“大伯母,你這是做什么?芊兒哪里得罪你了?”冷澤宇生平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耍威風,而且此時欺負的還是他的新寵,于是略帶慍色,厲聲問道:“夫人這是做什么?!”
虞夫人絲毫不顧及朝廷命婦的形象,宛如潑婦一般,雙手叉腰大罵道:“安錦芊!就是你下的毒!枉你姐姐在陛下面前夸贊你、提攜你,不想你是這么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東西!”
冷澤宇狐疑地看了安錦芊一眼,安錦芊很敏銳地捕捉到了冷澤宇的表情變化,一下哭的梨花帶雨,拉著冷澤宇的衣袖哀求道:“請陛下相信芊芊,芊芊斷沒有做此事!”
冷澤宇拂開她的手,怒道:“查!給我好好查!”
一直到深夜里,寢殿的門才緩緩打開,一群太醫(yī)魚貫而出,齊齊地立在冷澤宇跟前,個個都低著頭看腳趾,畏畏縮縮地不敢言。
冷澤宇不帶感情地開口:“皇后如何?孫太醫(yī)?”
孫太醫(yī)一聽被點名了,自然是沒辦法再閃躲了,只得邁出一步上前道:“稟皇上,腹中胎兒未能保住,皇后娘娘由于中毒鳳體大傷,須好好調(diào)養(yǎng),三五年后或還可孕育?!?p> “......”冷澤宇張嘴想要說什么卻硬生生地哽在了那里,久久地才對眾人丟下一句,“朕去看看她?!?p> 眾人不敢跟進去也不敢貿(mào)然離去,只得立在門外靜候,虞夫人早已哭紅了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安錦芊,安錦芊緊張地望著殿外來來往往的宮人,希望能夠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找到一個宮女證明她沒有下毒,可那來來去去的都是些陌生面孔,看來安瑾瑜這次是早有打算的......
寢殿內(nèi):
“瑜兒......”
“皇上......臣妾無用,孩子....沒了”安瑾瑜費力地支著身子坐了起來,眼里閃著淚花道:“求皇上查明此事,給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個交代!”
冷澤宇握住她的雙手,寬慰道:“朕已經(jīng)著人去現(xiàn)場查看了,等一下便有結(jié)果了,你好生休息,朕自會處理?!?p> “倘若是...是芊妹妹....”
“朕也絕不姑息!”
“臣妾要親自聽審!臣妾若是什么也不做,日后定會夜夜夢見那孩子來找我討要說法?!?p> 過了片刻,冷澤宇宣安錦芊與緝事廠的人前來問審,冷澤宇坐在榻邊,厲聲問道:“結(jié)果如何?”
“稟皇上,臣等在皇后娘娘的茶水里驗出了毒物,經(jīng)太醫(yī)核實正是皇后娘娘所中的毒?!?p> 可惡!在檢驗糕點時竟忘了檢驗茶盞,真實百密一疏,安錦芊暗自憤恨,另一邊卻又冷靜開口道:“既是茶水有毒便找負責茶水的宮女,何以見得就是臣女所為?”
冷澤宇面色鐵青,發(fā)出閻王一般陰森的聲音:“帶上來?!?p> 幾個侍衛(wèi)押著一個瘦弱的小宮女進殿來,她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結(jié)結(jié)巴巴:“是...是...安貴嬪...讓奴婢下毒的!”
冷澤宇聞言冷哼一聲,陰狠道:“人證物證皆在!安錦芊你不必狡辯了!來人!把這毒婦和宮女一同處死!”
“等等!”在一旁沉默著的安瑾瑜突然開口了,她淚水漣漣道:“臣妾不知堂妹為何如此恨臣妾,但臣妾心中仍記著手足之情,臣妾求皇上留堂妹一條活路!”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為皇后的大度而動容,紛紛唾棄安錦芊這種不顧惜手足之情的惡人。
冷澤宇望著安瑾瑜,眼中略帶幾分憐惜和少見的柔情:“依皇后看,應當如何處置?”
“就將她囚禁于金陵臺吧。”安瑾瑜的心中其實另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從那小賤人被放火燒死后,再沒有人去過金陵臺,聽打更的人說那里經(jīng)常傳出小孩子的哭聲,哭的很是凄厲幽怨,宮中眾人都說是金陵臺鬧鬼,那如今請旨把安錦芊送過去,必定會把她嚇瘋,她不是喜歡替她的堂姐分擔嗎?不如也讓她嘗嘗午夜夢回被嚇醒的滋味,比起讓她死,安瑾瑜更希望看見她生不如死。
冷澤宇一聽到“金陵臺”便想起那個夭亡的孩子,心下煩亂,胡亂地答應了:“既如此,處死這個宮女,將安錦芊押到金陵臺去?!?p> 安錦芊的反應也出乎眾人意料,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樣大哭大叫,也不撒潑打滾,默默地起了身跟著侍衛(wèi)便走出了鳳儀宮。
安錦芊路過御花園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暗自感慨:這宮中可真是一夕風雨一夕晴,明明晌午時自己才在這里受封領賞,如今夜色漸沉,自己已經(jīng)是階下囚了。她在沉沉夜色中看不見遍地金黃的菊花,但她知道肅殺的冬天就快到了,再好的花也要凋謝了。
她永遠地記得她登上金陵臺的那一年是元狩四年,她十四歲,她曾以為這一生就要草草收場了,沒想到命運在暗中給了她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