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寒塘就要逃走,突然有人在旁偷襲,他暗叫不妙,想要舉杵相擋,已來不及。他把心一橫,左手朝劍身抓去,這一抓著實膽大,也著實精妙,那人根本沒想到對方敢赤手空拳抓劍,稍一愣神間,已被寒塘抓住劍身,他手勢連動,想要甩脫,寒塘只覺手部傳來鉆心疼痛,他不敢放手,牢牢抓住劍身,用力往懷里一扯,那人功力遜于寒塘,身子被拉往寒塘方向,心下大驚,連忙棄劍,寒塘劍、杵亂舞,逼開對方,幾個跳躍,霎時沒入黑暗之中。那人盯著寒塘逸去方向,臉上一片鐵青。
“果真了得,果真了得?!焙粱氐奖曷淠_之處,心有余悸道。剛才確實危險,稍微有所閃失就回不來了,而且手受了不輕的傷。
“說了你又不聽,這下受傷了,咱倆一對傷員,少爺那誰去照看。”冰魂氣道。
“不是還有鶴影嘛。冰魂,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等你傷好了,咱們一起去尋他們晦氣,憑咱兄弟倆加上大石,還對付不了他們?!?p> “你還是省省吧,少讓少爺操心才是正經(jīng)。”冰魂才不愿摻和這些破事。
且說蔣重門出了丐幫分舵,心有所思,徑往皇宮方向而去,這次他沒有直接進入,而是暗潛進去,憑他的武功,任他千百侍衛(wèi)焉能發(fā)現(xiàn)?不片刻,已神不知、鬼不覺到得翠微殿,殿內(nèi)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那日徽宗所作池塘晚秋圖早已不見,一張碩大的畫桌鋪好了畫紙,似有人又要作畫。蔣重門在桌前站立良久,突然走向一旁卸下燈罩,取出蠟燭,扔于畫桌之上,宣紙一見火,便燒了起來。這翠微殿乃是徽宗平時作畫之所,殿內(nèi)紙墨筆居多,均是易燃之物。稍頃,火勢變大,燒將起來。蔣重門走出不遠,就聽見后面?zhèn)鱽怼白咚?,走了水啦”亂叫聲,他往回一瞥,翠微殿已沒入火海之中,無數(shù)侍衛(wèi)、太監(jiān)手忙腳亂在那搭水龍救火,亂作一團。好在翠微殿獨建于石山之上,周圍并無其他房屋連接,不會蔓延到其他地方。正在救火之時,豈料上天似不愿此殿燒毀般,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加上侍衛(wèi)、太監(jiān)奮力救火,很快就將火勢壓了下去,卻也燒毀了近三分之一。
蔣重門望向空中,神情極其復雜,最終還是輕嘆一聲,悵然而去。
這把火燒的離奇,徽宗龍顏大怒,眾侍衛(wèi)、太監(jiān)、宮女黑壓壓跪了一片,卻鴉雀無聲,不聞一痰一咳聲音,皆在那瑟瑟發(fā)抖?;兆谫|(zhì)問起火原因,無一人敢回答,也無從查起,只好將當值侍衛(wèi)、太監(jiān)嚴懲了事。
遣散眾人,徽宗正在沉思,旁邊一名寵監(jiān)說道:“皇上,此火不祥,恐于大軍出師不利?!?p> “為何?”徽宗不解道。
“皇上,此火燒的離奇,沒有半點征兆,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有妖定有不祥之事,現(xiàn)下政通人和,百廢俱興,蒸蒸日上,一切祥和,唯有大軍在外征戰(zhàn),或應于此?!?p> “有道理,守道,擬旨秘傳童貫,暫勿用兵,待到吉時,再圖成功。”徽宗說道。
“小的這就擬旨,八百里加急送往前線。”這說話之人正是徽宗最寵信的太監(jiān)梁師成,此人熟習書法、聰慧狡黠、極善逢迎,因此被徽宗提為近臣,凡徽宗詔令都出自他手。
“守道”徽宗沉吟著,開口說道:“召王詵、趙令穰、李唐、米芾等移清殿見駕?!?p> “是,小的這就去辦?!绷簬煶纱掖叶?。
不多時,王詵等一眾人等均來到移清殿,山呼萬歲。
“都平身吧,今日召眾卿家來此,是有一事相商?!被兆诔烈鞯?。
“皇上英明神武,金口玉言,有事請吩咐我等,何用相商?!蓖踉栭_口說道,儼然眾人首領,眾臣紛紛點頭稱是。
“朕欲創(chuàng)立畫學,恐遭人非議,故召眾卿相商。”
“畫學?”
“朕意,成立畫學,將作畫納入科舉之中,以招攬?zhí)煜沦t能,不知如何?”徽宗說出自己本意。
創(chuàng)立畫學,納入科舉,真乃前所未有之舉,眾人大喜,有的已經(jīng)喜極而泣。畫學成立,畫師地位定然提升,作畫之風定當盛行,繪畫行業(yè)定會空前發(fā)展,乃是流傳千古的美事。
“皇上此舉,定留名百世、流傳千古?!壁w令穰心懷激蕩,激動不已。
“大家議議吧,守道都記著?!被兆谶@時眉頭才稍微舒展一些。
“廣招名士,擴充翰林書畫院,入畫院者,授予畫學正、藝學、供奉、畫學生等名目,提高待遇,必可大有發(fā)展?!崩钐崎_口說道。
“依照畫學分為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等科目,摘古人詩句為考題,考中者按身份分居,大加培養(yǎng),必大有進益。”米芾說道。
“還有,組織人力編纂《宣和畫譜》,留于后世…”
眾人紛紛發(fā)言,氣氛熱烈非凡,徽宗微笑看著眾人,只有書畫,才能讓他開心起來。
“眾卿所言皆善,守道詳加整理,明文詔發(fā)。”徽宗一言定乾坤。
遣退眾人,徽宗又抑郁起來。翠微殿起火,絕非偶然,他也是極聰慧之人,心里隱隱約約有種預感,此事定與那人相關。再加上修繕尚需時日,以后書法、丹青都要暫居別殿,他更不喜。
這時,旁邊一人見圣上悶悶不樂,趴于徽宗耳邊輕語幾句,徽宗聽了,連連點頭。
天色將黑,“礬樓”一個極華麗的屋子里,李師師正在惆悵發(fā)呆。只聽“吱呀”一聲,她的養(yǎng)母李媽媽推門走了進來。
“女兒,有貴客到了?!崩顙寢岄_口說道。
“媽媽呀,我都說了,今天不管什么客,我都不想見。”李師師自來對任何客人不甚放在眼里,你們來會我,就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管你達官貴人、巨商富賈。
“女兒,今日這貴客不一樣,這模樣自不用說,一般人也進不了媽媽法眼,但這氣度,只說四個字,世上罕有,女兒還是見一見的好?!崩顙寢屍缴喨藷o數(shù),看人極準。
李師師聽了就是一呆,還是說道:“讓他等著吧,女兒沐浴更衣完,見他一見?!?p> “這才是我的好女兒。”李媽媽喜滋滋的去了,今天這貴客出手極是大方,一見面就賞銀一百兩,如見了李師師還有重賞,她安能不樂。
你道這貴客是何人?正是當今圣上趙佶,他今日心情不佳,旁邊太監(jiān)張迪善于察言觀色,揣摩心思,他進宮前,常出入煙花柳巷,對京師煙花之地、名姬美妓十分熟悉,尤其對李師師芳名經(jīng)常聽人提及,只恨無緣相見,便唆使徽宗微服出宮去“探花”?;兆诒臼菢O好色之人,聞之大喜,馬上命人準備厚禮,帶著隨從來到礬樓,不想左等右等不見佳人出來相會。
“媽媽,貴客可還在?”李師師沐浴完,簾櫳輕挑,一人已于房內(nèi)等候,李師師抬眼望去,只見此人面如冠玉、俊朗非凡,雍容華貴、雅致不凡,眉宇間自然流露出睥睨一切的威嚴之色、久在人上的尊嚴之氣,不是龍子鳳孫,也為達官顯貴。李師師知道來人非凡,已覺今日怠慢,忙盈盈施禮。
徽宗只聽師師開口,真?zhèn)€是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待見到本人,已是如夢如幻、如癡如醉,天下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星月不足喻其精、花月不足喻其色,頓時覺得六宮粉黛毫無顏色。
“朕…真是美如天仙,在下趙龍,見過師師小姐?!被兆谝婚_口,差點就說漏嘴,連忙改口遮掩過去,好在李師師似乎并未發(fā)覺。
“小女子怠慢了,特為公子唱上一曲,聊表歉意?!?p> 李師師說著,走到琴前,輕撫瑤琴,輕輕唱到:“千紅萬翠,簇定清明天氣。為憐他,種種清香,好難為不醉。我愛深如你,我心在,個人心里。便相看,老卻春風,莫無些歡意?!?p> 此曲凄婉纏綿,醉魄銷魂,徽宗不禁合拍相擊,如墜虛夢,渾身酥軟。
一曲畢,二人屋內(nèi)談天,徽宗詩詞、書畫冠絕古今,琴棋、歌賦樣樣精通,言談、舉止處處得體,加之風流倜儻、大氣雅致,李師師自來以才藝自居,竟樣樣被比了下去,乃暗想世上竟有如此人物,可恨自己生在這泥淖之中,若也生在富貴鼎盛之家,早與他相遇,也不枉了這一生。徽宗也是一般心思,心中自思,怪不得京師名人雅士、遷客騷人均愛慕于她,可恨自己生于這皇室之家,若生在尋常之家,早與她相遇,自能博得芳心,從此長相廝守、舉案齊眉,亦不白活這一世。二人你言我語,談詩說詞,聊琴論畫,十分投契,如知己一般,待到徽宗離去時,已是依依不舍,不忍分離。良久,徽宗才執(zhí)手相別離去,許久,師師仍在倚門相望。
“師師,你猜他是何人?”突然李師師耳旁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