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昊的解釋,他們四個在沐浴了冥力黑霧后卻沒有變成怪物的人,豈不就是那將死之人?
“開什么玩笑,我才二十五,身體健康,正值壯年,說我是將死之人?”江厭略微思忖后搖頭否定了李昊的解釋。
不是江厭自夸,他感覺以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活個六七十歲輕輕松松。
當(dāng)然,這個解釋也說服不了袖針和黃海。
袖針看上去比江厭年紀(jì)還小,稱之為少女也不為過。
而黃海除了左臂有殘疾,尋常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們?nèi)齻€怎么看也不算將死之人吧。
思緒收斂,江厭努力保持著鬼體十三式的動作,繼續(xù)問道:“教官,除了那個可能以外呢?還沒有有其他例外?”
“沒有!”這一次李昊的回答異常堅定。
“冥力畢竟是死者世界的力量,生者自吸收這股力量后,絕對會死,沒有例外。”
黃海還有些不甘心,他接受不了自己是個‘將死之人’的說法,固執(zhí)的發(fā)問道:“不知道教官口中的將死之人是如何判斷的?!?p> “壽元枯竭的人可以被稱之為將死之人?!崩铌豢刹恢雷约喝麑W(xué)員的真實身份,見得他們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也沒有多想,知無不言的解釋道:
“即將橫死的人,也能被稱之為將死之人?!?p> “每一個生靈的命數(shù)冥冥中自有天定?!?p> 聽得教官的解釋,先前還不屑一顧的袖針好似想到了什么,嬌軀微微一顫,貝齒輕輕咬住下唇?jīng)]有再問了。
只有江厭和黃海還不服氣。
第一,他們不是壽元枯竭的人。
第二,華江市治安那是沒的說,即便他們沒有被巴士送到冥界,也不可能橫死街頭。
兩人還欲再問。
李昊卻是沒有了耐心,這個問題對他而言本來就是訓(xùn)練以外的話題,毫無意義。
當(dāng)即一聲爆喊:“鬼體第八式,變!”
三人連忙切換動作,生怕慢了,又要挨教官的棍子。
兩個小時過去,在李昊的大棒調(diào)教下,江厭三人幾乎把鬼體十三式練了一百遍。
每一式都被他們深深記入了腦海。
同樣的,如此高負荷的訓(xùn)練下,三人都幾乎累得虛脫。
即便是黃海這個恢復(fù)了年輕時精力的老兵,都有些吃不消。
在李昊宣布今天訓(xùn)練到此為止的時候,三人身體全部倒下,趴在校場地面大口喘息。
“陸正這小子,該不會是裝暈的吧。”胸膛劇烈起伏,江厭目光掃了一眼側(cè)旁昏迷不醒良久的陸正,有些誹謗的想到。
不知怎么的,突然他有些羨慕陸正。
李昊很滿意自己的訓(xùn)練成果,看著躺倒一地的四人,朗聲訓(xùn)斥道:“我說了,鬼體十三式是引導(dǎo)術(shù),只有將它融會貫通,才能引導(dǎo)冥界游離的冥力進入你們的鬼體,為你們所用?!?p> “希望你們回去之后勤加修煉,早日引動冥氣入體?!?p> “你們都是那位大人帶過來的,都是具有成為冥職者的潛質(zhì),不要偷懶,不要讓那位大人失望?!?p> 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李昊好像有離開的意思了。
眼看著他轉(zhuǎn)身,江厭這個‘勤奮好學(xué)’的學(xué)員突然舉手,大聲問道:“教官,我想知道冥職者到底是個什么存在?!?p> 能否成為冥職者,是關(guān)系到江厭四人回家的關(guān)鍵。
江厭早就想問了,看到李昊要離開,當(dāng)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冥職者是是死靈的一種進化,生命的升華,靈魂的躍進,是能夠?qū)冠す淼拇嬖凇!苯瓍挼倪@個問題沒有離開主題,也是李昊職責(zé)范圍內(nèi)的問題。
后者當(dāng)即耐心的轉(zhuǎn)過頭來,望向黃海的左臂,若有所指的說道:
“比如黃海已經(jīng)算是半只腳探入冥職者的人了,他的左臂已經(jīng)有覺醒的征兆,這就是冥職者的體現(xiàn)?!?p> 為了讓自己的解釋更加清晰,李昊略微猶豫后,猛地抬起來他的左腳。
而后在江厭驚異的注視下,李昊的腳掌輕飄飄落在了校場的地面上。
轟隆隆!
大地為之顫抖。
以李昊落腳之處為起點,一條裂痕蔓延而出,一直延續(xù)出十余丈,方才停止。
“這也是冥職者的體現(xiàn)?!?p> 淡淡的拋下這么一句話,李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校場上。
留下驚駭莫名的江厭三人,看著大地上那道恐怖的裂痕,愣愣出神。
……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居所。
江厭精神恍惚的關(guān)上臥室的房門,眼睛里還殘存著極度的震驚。
不久前,李昊的那一腳再次顛覆了江厭對冥界的印象。
一個死靈,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亡者,竟然能夠發(fā)揮出這種程度的力量,一腳令大地裂開。
“這就是冥職者?我要成為那種存在才能離開這里嗎?!蹦X海中徘徊著那黑袍老者的話,江厭有些麻木的坐在了床上。
黑袍老者的身份非常神秘。
連冥府營的教頭李昊都要稱之為大人。
在江厭他們來到淮陰城的時候,也就是黑袍老者迎接的他們,他好像早就知道江厭他們四人會過來一樣。
這么一個深不可測的存在說過,只要他們成為冥職者,就告訴他們回家的路。
對此,江厭毫不懷疑。
因為面對江厭他們四個普通人,黑袍老者根本沒有撒謊的必要。
只是想到李昊今天所說的那些話后,江厭又有些猶豫了。
很顯然,冥職者所吸收的冥力,是僅限于死靈的。
生靈吸收了冥力,只有死亡這么一個下場,之前巴士上的那些乘客就是前車之鑒。
江厭害怕自己會死。
最可怕的是,死的時候不是以人類的身份,而是以怪物的身份。
“不過真要說起到死,為什么我們四個在吸收了黑霧中的冥力后,還安然無恙呢。”
江厭再度陷入沉思,因為李昊的解釋放在江厭他們身上根本說不通。
思忖良久,好像還是沒有什么結(jié)果的江厭自嘲一笑。
“我還真是天真,以我的眼界怎么可能想通其中的關(guān)節(jié)?!?p> “試試吧,反正之前都沒死,這次不可能要了我的命吧。成為冥職者,是我離開這里唯一的希望。”
“我可不想在這到處都是冥鬼的地方生活一輩子。”
一念至此,江厭當(dāng)即排除雜念,坐在床上擺出一個五心向天的姿勢。
這是鬼體十三式的引導(dǎo)術(shù)法。
在操練完鬼體十三式后施展引導(dǎo)術(shù)事半功倍。
心如止水,江厭身體本就極度疲憊,每一寸肌肉好像都處于空蕩蕩的饑餓狀態(tài),這使得他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
他感覺自己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像,身體凝固。
一股若有若無的吸力從其體內(nèi)深處蔓延開來,引動著空氣中的某種能量。
如果江厭這時候睜開眼睛,會看到令他熟悉的一幕。
這件簡陋狹窄的臥室中,一絲絲黑色的能量絲線慢悠悠的從地板、墻壁、屋頂、甚至是窗外徐徐滲透過來。
它們好像就潛伏在冥界的各個角落。
這種能量能夠滲透物質(zhì)。
房間的磚瓦泥墻絲毫不能阻隔它們的飄動。
只是那種能量絲線非常的稀疏,相比黑霧中那密密麻麻的聲勢,這里的冥力顯得有些寒磣。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
之前在黑霧中時,他的身體是被動吸收冥力,即便冥力濃郁,真正進入他體內(nèi)的也并不多。
而現(xiàn)在,他卻是掌握了主動。
空氣中稀疏的冥力絲線被他以冥想術(shù)拉扯,迫使它們以一種喜人的速度被身體所吸收。
隨著時間推移,冥力的積累。
江厭的眼睛突然閃爍出若有若無的光華,那是一種幽綠的顏色。
即便是他閉上了眼皮,那種光華依舊能夠滲透出來,淡淡的色彩照應(yīng)著這間臥室。
同樣的詭異情況還發(fā)生在其他三人的身上。
黃海的左臂已然被無數(shù)黑色能量絲線纏繞,手臂的每一寸肌膚都擠滿了那黑色如蛆蟲的絲線。
隨著冥力的不斷涌入,黃海整條左臂的顏色愈加深邃。
袖針渾身顫抖。
滋滋滋!黑色的微弱電弧時不時從她玲瓏有致的軀體中爆發(fā)出來,電弧和空氣碰撞,發(fā)出清脆的空氣炸裂聲。
陸正渾身通紅,雙目好像充血一般布滿血絲。
“呼!”隨著他每一次的呼吸,灼熱的氣息從其口鼻中噴出。
他整個房間的溫度,都為之攀升。
四人的表現(xiàn)各異,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都向著李昊口中生命的升華,靈魂的躍進,由普通生靈向著冥職者的方向進化。
紫月當(dāng)空。
按照時間上算,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冥界的夜晚。
袖針推開房門,悄無聲息的走到院落的中央,望著天空的那詭異的月亮,精致的臉上帶著茫然。
今天李昊的話觸動了她。
令得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孤身立于月光之下一時間竟有些失神。
如此良久過去。
“你蹲在那里不嫌累嗎!”寂靜的氣氛被打破,袖針淡漠出聲,雙目依舊凝視著紫月,好像在對著空氣低語。
“咳咳,我只是睡不著而已,看你在那里黯然神傷,不好破壞你的雅致?!睂擂蔚目人月曧懫?,江厭那高大的身體慢吞吞的從庭院的一處陰影中走出。
望著庭院中央站立的俏麗身影,江厭面龐有些發(fā)紅,作為一個正常人,他感覺自己偷窺人家一個女人的確有失體面。
但他真的是睡不著,不是有意偷看。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被逮個正著,他也是有口說不清了。
“怎么袖針你也睡不著嗎?”江厭臉上掛著訕笑,趕忙把這尷尬的話題移開,隨口問道:“是因為李昊教官今天的話嗎?”
說著,江厭不等袖針回答,已經(jīng)開始自言自語的開口安慰道:“其實你也不要太在意。李昊是厲害,但他也不是神,這個世界這么神奇,說不定也有他沒有想到的解釋?!?p> “你看咱們搭個巴士都能來到冥界,還有什么不可能發(fā)生的。以生靈的身份吸收冥力,和那件事相比,簡直太正常不過了?!?p> 江厭的話并沒有起到絲毫安慰的效果。
袖針的目光終于從紫月上移開,眸子余光瞥到后者的眼睛上,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詭異的話來:“他說得其實沒有錯。”
“我就是將死之人。”
淡淡的話語,不帶絲毫情緒,江厭表情當(dāng)即凝固。
袖針的話蘊含的消息太多了,讓江厭收起笑意,面容嚴(yán)肅起來,肅然說道:“你沒開玩笑吧,你看起來比我還年輕幾歲?!?p> “我說的不是壽元將近的死?!毙溽槦o聲搖頭。
“我服過一種慢性毒藥,每個月必須要有解藥才能續(xù)命,又因為某些原因,我沒有了解藥的來源。”
“從我搭上巴士的那天起,距離毒發(fā)只有不到三天的時間?!?p> “三天?”江厭眉頭一掀,他察覺到袖針話語中明顯的漏洞。
三天!從巴士出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了,而袖針并沒有死!
仿佛感覺到了江厭的疑惑,袖針也不解釋,自顧自的說道:“很奇怪吧,今天就是第三天,我自己都以為我要死了。”
“但我還活著?!?p> 江厭不知道袖針因為什么原因服用了那種毒藥,也沒有去想世界上真有那種毒藥嗎?
但顯然袖針沒有死。
“會不會是哪個毒藥是騙人的?”江厭思索后,分析出這個解釋。
“不會!我親眼看到過和我一樣服用過那種毒藥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毙溽樀幕卮甬惓詻Q,雙眸中透露出些難得的恐懼。
“他死得很慘?!?p> 一個人說謊的時候,看她的眼睛能看出端倪,而從始至終,袖針就和江厭眼睛對視著沒有挪開半點。
從她的眼睛里,江厭讀到了恐懼,那是裝不出來的情緒。
江厭咽了一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的意思是……”
“也許你們跟我一樣。”袖針輕輕抿了抿嘴唇。
“你也是將死之人,只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延續(xù)了生命而已?!?p> 江厭感覺很荒謬,自己將死?
他每年都會按時體檢,而且身體健康正值壯年。
他又沒有服用毒藥,怎么可能會死?
江厭還是接受不了這個解釋,張了張嘴,欲要反駁。
“這個問題也許我們在回到現(xiàn)實世界的時候,能夠找到答案?!秉S海不知何時也從自己的臥室走了出來。
看著庭院中的兩人,老兵的表情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黃海身后,陸正臉色蒼白如紙。
顯然,江厭和袖針的對話被兩人全部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