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秋雨
嚴格地說,這應該是冬雨。因為立冬剛過。
但整個村子,在這清冷的早晨,依然顯得忙碌,農(nóng)事尚未閑。天很陰沉,并沒有感到立冬以后逐漸冰冷的氣息。秋,在忙碌中悄然無息地路過,“北風潛入悄無蹤,未品秋濃已立冬”。北方的農(nóng)作物,大都是一年一熟,人們一年中最忙碌,最勞累的季節(jié),也就算是秋季了。因此我覺得,雖已立冬,但在我的故鄉(xiāng),還屬于深秋季節(jié)。
早在十五年前,村子里可以說一年四季都在忙碌,春季倒糞肥,春末夏初耕地,炎炎夏日里育苗,薅地,灌溉,松土,除草,秋季割地,扒苞米,收秸稈,冬季刨槎子(收割農(nóng)作物后,在田里留下的農(nóng)作物的根部),用于燒火做飯,取暖。田家少閑月,是兒時記憶中的故鄉(xiāng)最真實的寫照。
尤其記得六七歲時,一同隨父母去田間地頭,那時候還用驢拉著耘鋤或者犁杖來趟(tāng)地,我坐在耘鋤上,驢在前面奮力的拉著耘鋤,父親在后面扶著耘鋤雙柄,母親在收拾雜草。有時候會沒坐穩(wěn)從耘鋤上掉下來,壓倒了禾苗,父親或者母親還會把倒了的禾苗扶起來,每一棵苗,每一片地,都在父母的精心培育下茁壯成長,逐漸茂盛。我也是其中一棵苗。
春季種地,是尤為費力費事的。程序很多:犁杖開地,點種,捋糞,拖平,打滾子。小學時,村里的學校一年里會放兩次長達七天的假期,叫做“農(nóng)忙假”,那時候?qū)W校里的老師,大都也是農(nóng)民,也有耕地。放假的我時常跟父母一同去種地,或者秋季去扒苞米。打滾子的活兒,我倒是沒少干,牽著驢或者騾子拉著的“滾子”,每次兩條壟,來來回回,將一片點種拖平過后的土地,壓得條紋分明,壟溝筆直,整片地都顯得整齊,美觀。精耕細作,只盼著有一個好的收成。老人們也常說,“莊稼人是靠天吃飯噠!”這話絲毫不假。風調(diào)雨順,自然會安慰整整一年的辛苦,倘若終日烈日炎炎,莊稼都像是離開了水的魚,活不了多久,辛苦也便付之東流。雖然雨水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但總比雨水少要好太多。后來村子里有了灌溉井,管道也都通到各片田地,再后來,村子里有了滴灌,再也不為干旱而發(fā)愁。
村子里十多年來的變化,是看得見的,如今種地,再也不是當年那樣費力費事了,都用拖拉機或者播種機耕耘,除草時用除草劑,這除草劑也十分的神器,只殺雜草,農(nóng)作物原模原樣。也不用薅地了,因為播種機或者拖拉機都是“單粒兒崩”。秋季收割時用收割機,但對于玉米來說,我們村里還都是人工用手去扒。因為地形的緣故,玉米收割機無法正常作業(yè)。冬季或者春季,將糞肥用農(nóng)柴送至田間,隨后用拖拉機連同剩下的槎子一同磨滅在田里。真正忙碌的時節(jié),也就是秋季了。
我站在村子里的街上,如春季時的蒙蒙細雨,濕潤的空氣夾雜著秋季田野里的香氣,村頭都已籠罩在薄霧之中,如人間仙境,充滿安寧與和諧。被雨水打濕的水泥路上,依然有絡繹不絕的農(nóng)柴載著秸稈,也有很多忙完農(nóng)事的村民,站在自家的大門口,面帶笑容地悠閑地看著整個村子,那笑容是對生活的滿足和憧憬。
我回到院子,父親已經(jīng)將收回來的玉米用塑料蓋了起來,也已經(jīng)備好了柴火,自家已經(jīng)進入了農(nóng)閑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