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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發(fā)殺機天地反覆

第七十八章 夜色將臨 ?

人發(fā)殺機天地反覆 喪尸舞 3160 2019-12-01 20:23:37

  日頭西斜。

  杭家集里里外外熱鬧非凡。

  鐺鐺鐺的銅鑼敲打聲不絕于耳。

  來來往往的人聲鼎沸,吵吵嚷嚷,仿佛年關趕集的喧囂場景。

  周遭十幾個村鎮(zhèn)的人手匯聚在集市外開闊的平地上,雞鳴犬吠,牲畜嘶鳴。

  一棵又一棵粗大的桃樹被砍了下來,有木工精湛的老人帶著五七個青壯,正忙著劈砍枝葉,將這些桃木制作成箭矢和長劍之類的武器。

  在一處稍遠距離些的下風口處,則臭氣熏天,令人作嘔,有三五個漢子口鼻蒙著厚厚的毛巾,正在熬著金汁。

  一些刀槍鐵叉之類的武器,成列在一旁,不時有人將這些武器放入金汁之中浸泡。

  在其不遠處,又有人以木頭、藤蔓或者篾片制作木盾、藤甲竹甲之類,如有朝廷的官員經過,看到此時場景,非嚇得心驚膽寒不可。

  這些藤甲竹甲雖不比銀鱗甲之類的堅固,但一個人穿上之后,普通的刀劍想要破防也不容易,而且這些藤甲竹甲輕便耐用,跌倒摔打之類的亦能有效的防護自身。

  大周民間不禁銅鐵刀槍之類的武器,但強弩、甲胄素來不許私藏,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些顧忌了。

  一處空地上,此時幾十個赤膊的漢子拿著繩索棍棒等器具,正圍著一頭被人牽出來的黑驢。

  “這……這真要殺了???”一個老漢摸著黑驢的肩背,眼里隱有淚花泛起。

  人群里一個頗為壯實的漢子走了出來,一幅屠夫打扮,聽到老漢的話,不由嘆了口氣:“張老哥,左近十幾個村鎮(zhèn),就只有你家養(yǎng)了黑驢?!?p>  “我……我只是舍不得?!睆埨蠞h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又伸手拍了拍驢背,“這牲口養(yǎng)到這么大,可不容易,我這犁田拉貨都得靠著它?!?p>  “張老哥,這不沒法子的事情,你這黑驢是好,可杭家也出了銀錢與你,再不愿意你換頭其他毛色的遷回去也成?!蹦峭婪虼虬绲臐h子又說道。

  “不是這個道理,我老漢雖沒什么錢財,可一頭牲口……舍,舍便舍了罷?!睆埨蠞h搖搖頭,默默站了一會,狠狠一轉身,朝著人群里走去,“陳屠戶,你動手便是?!?p>  看著張老漢矮瘦的身影離去,人群里有嘆息聲響起。

  “這老漢是個通情理的,聽說他前些時日有個孩兒,就是遇了鬼魅陰邪,生了大病,后來救治不回來了?!?p>  “可不是,不止這張老漢,那李家大哥的一個侄兒,好像也是迷在了山里,至今都找不回來。若說虎豹豺狼,總能找回些痕跡,可遇著鬼魅妖邪,那是一塊骨頭都不知去了哪里?!?p>  “莫說這些了,陳屠戶,不要耽擱了,黑驢血小心些,可別浪費了。還有驢蹄子,這東西據說也能辟邪?!?p>  ……

  犬吠聲一陣接一陣的響起。

  “爹爹,求你了,別殺二黑!”

  驟然一聲凄厲的小孩哭嚎響起。

  人群當中,三四個拿著棍棒的漢子正圍著一條系在木樁上的黑狗。

  黑狗蜷縮在地,嗚嗚低鳴,一個八九歲的孩童趴在黑狗身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乖兒,快讓開。”

  其中一個拿著長棍的漢子雙目泛著紅光,看著那孩童道,“非是爹爹心狠,也不是被誰逼迫,只是……只是若不殺這狗,哪里來的黑狗血,往后又怎么護你平安?”

  旁邊圍著的眾人一時都心有戚戚,有一年長些拿著木棍的漢子見狀,走到場中,一把將孩童拽了起來,抱在懷中。

  小孩在那年長漢子手里,掙扎不斷,放聲大哭,“爹爹不要殺二黑,爹爹不要殺二黑……”

  趴伏在地上的黑狗驟然豎起汗毛,呲牙裂嘴,似要撕咬,拿著棍棒的漢子則高舉起木棍,就要朝著黑狗打去。

  “等等!”

  龐元生驟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大聲喊道:“取黑狗血不需殺狗?!?p>  那漢子愣了愣,認出了龐元生,問道:“真的?”

  龐元生鄭重點點頭,朝著周遭的眾人拱了拱手,“狗,是至陽之畜,所用之黑狗血,能破法辟邪,但不用屠宰,只需從割后腿取一些便可?!?p>  “太好了?!?p>  人群里不少人聽得此言,一時皆是松了口氣。

  旁邊那哭喊著的孩童已經掙脫了出來,淚眼婆娑,一把抱住了黑狗。

  ……

  “是龐某小覷了百姓?!?p>  人群外,龐元生看著里面哭喊聲小了下去,反而不斷又安慰聲響起,無聲嘆了口氣。

  裴楚站在龐元生身邊,目光則看著另一邊那張老漢沒入人群的蕭索背影,愣愣站了良久,有莫名情緒,溢滿胸膛。

  這不是他那一世里聽過的什么“我真有一頭牛”的笑談,在這方世界,一頭大牲畜于杭家那樣的大戶,或許不算什么,可對于升斗小民而言,當真是家中最重要的財貨,能抵幾個壯勞力,一聲“舍便舍了”,實讓人生敬意。

  時間已經到了第三天,這幾天夜里裴楚和龐元生兩人跟隨著棗紅馬,在周遭的村鎮(zhèn)有不斷轉悠。

  其間有遇上了一些游魂精怪,二人隨手除去,只是不知是那嶧山府君并未收到古詹花被毀的消息,還是開府娶親在即無暇理會,反而沒有被那嶧山府君找到頭上。

  “裴兄弟,龐總旗,二位一夜辛苦?!币粋€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狄五斗身穿一襲單衣,肩上扛著一根兩丈長合抱粗的巨木,腋下還夾著一根稍細一些的木頭,神情自若地走到裴楚和龐元生兩人面前。

  “好氣力?!饼嬙粗椅宥放e重若輕的模樣,贊了一聲。

  “不敢當總旗夸贊?!?p>  狄五斗笑了笑,兩根巨木在身,似乎渾如無物,隨意地扔在一邊,繼續(xù)說道,“總旗所言的合擊之法,我已經帶人演練了幾回。”

  “噢?”

  龐元生略有訝然地看了狄五斗一眼,狄五斗在他看來,天生神力,確實有猛將之姿,不過能夠這么快讓一幫鄉(xiāng)民學會合擊之法,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鄉(xiāng)民青壯的演練并不在這里,而是在杭家的一處宅院,主要人手是杭家的家丁和一些此前杭戶收攏的山賊。

  龐元生除了第一日去教導了合擊之法后,之后并沒有再去看過,于他而言,其實常人見到妖魔能不嚇退就已經不錯了。

  狄五斗卻將目光看向一旁的裴楚,笑道:“這還多虧了裴兄弟教我排隊列和以挽褲腳分清左右?!?p>  “不想裴兄弟還懂得戰(zhàn)陣之法。”龐元生聞言目光轉向裴楚,眼神越發(fā)驚奇。

  “我哪懂什么戰(zhàn)陣,不過是教排隊和分清左右?!?p>  裴楚搖頭失笑,龐元生的禁妖司合擊之法,還是頗為復雜,強調三五人小隊的配合,然后各個小隊又結成大隊,互為犄角。

  這是戰(zhàn)陣之法,禁妖司最初就是從軍中選拔組建,后以甲馬符箭環(huán)首直刀鎮(zhèn)壓天下妖邪,用的就是軍陣手段。

  以杭家集周圍的鄉(xiāng)人青壯想要短時間學會并不現(xiàn)實,不過懂得前后排隊分得清左右,至少還是能有一點配合。

  這里面裴楚只是和狄五斗簡單說了,具體還是狄五斗頗有指揮帶兵的才能,兩三天時間能出點效果,算是不錯了。

  裴楚抬頭看了看天色,雖夏夜晝長,此刻也快要日落西山。

  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符箓,遞給了狄五斗和龐元生兩人道:“龐總旗,五斗兄弟,我這有幾張符箓,二位請收下?!?p>  兩人從裴楚手里結果符箓,一時都是頗為驚異。

  簡單地詢問了裴楚如何使用之后,也沒有探尋,這是道術仙法,兩人自知忌諱。

  裴楚看兩人拿到符箓,心中也是希望能夠增添幾分助力。

  這幾張符箓都是裴楚這幾日畫的,其中給龐元生的是“避箭符式”和“避火符”,兩人要殺入妖魔巢穴,少不得需要這個。而給狄五斗的則是“丹符式”,有了“丹符式”的輕身之能,狄五斗的戰(zhàn)斗力當能再上一個臺階。

  他最近并無太多時間畫符,更不用說修煉《三洞正法》,只是頗為奇特的是,也不知是“九牛神力”的道術改善了體質,還是道法修行隨心,反而進境不錯,已經開始練第二處腳下的涌泉穴。

  這一夜要殺上妖魔巢穴,裴楚也是盡可能的多做了準備。

  “多謝裴兄弟,裴兄弟有神符送于我,我亦有東西借給二位?!?p>  龐元生將裴楚給的符箓收好,忽然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很快,棗紅馬的身影從遠處出現(xiàn),神駿飛揚的姿態(tài)另杭家集周圍的鄉(xiāng)人都忍不住驚嘆出聲。

  龐元生從棗紅馬上解下了兩把環(huán)首直刀,一把交給裴楚一把遞與狄五斗,“刀有龍虎氣,原為我兩位下屬所用,是禁妖司登記造冊之物,我不能贈予二位,只能借用?!?p>  裴楚接過刀,輕輕拔出半截刀身,耳畔隱約能聽到龍吟虎嘯之聲。

  刀中有龍虎氣,鬼魅妖邪辟易。

  裴楚握著環(huán)首直刀能夠感覺到,這龍虎氣是蘊藏于刀中,并不影響他的道術和符箓奇效。

  破法傷敵,只會在刀身及體時發(fā)揮作用。

  這也是禁妖司以環(huán)首直刀配甲馬之術的原因所在。

  狄五斗將環(huán)首直刀掛在腰間,看著裴楚和龐元生兩人,笑道:“我沒什么東西可送二位,只有請二位飽餐一頓。”

  “足以。”裴楚和龐元生兩人一齊大笑。

  鐺鐺鐺的銅鑼聲響起。

  西邊,日頭漸漸垂落山腰,只有火燒云染透半天。

  夜色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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