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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國祚

延國祚

后人或謂之騷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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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0-08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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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永延二年正月十五

延國祚 后人或謂之騷 3882 2019-10-08 01:10:00

  永延二年正月十五,京師的大雪從清晨開始便一直下到了傍晚,白茫茫一片之下,街道上行人愈少,顯得格外的寂靜,這似乎十分合理,但卻也并不合理。元宵佳節(jié),這京師的街道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一場雪而如此安靜。而更令人詫異的是家家戶戶,在這一刻竟是忘記了傳統(tǒng)一般,都沒將紅燈早早的掛出。

  俗話說除夕的爆竹、元宵的燈火。雪在下,可無論如何燈籠也是要點的。然而放眼整個京師,竟是沒有一家掛出了紅燈。那些伯爵王爺和大臣府邸,也是大門緊閉,絲毫沒有佳節(jié)的氛圍,而唯一開始掛起紅燈的地方便是皇宮。

  太監(jiān)宮女在天還微微亮的時候,便開始了點燈。人影幢幢,從西苑各處殿宇的屋檐下起,一盞盞燈籠次第點亮,漸漸粘連成一片片的紅。遠遠看去,那一片片的紅映襯著天空無邊的黑,一座座巨大的殿宇檐頂就像漂浮在下紅上黑的半空中。

  兩個太監(jiān)在掛完養(yǎng)心殿檐下最后一盞紅燈后,蜷縮著朝著太和門方向走去,兩人都不斷的哈著氣給凍僵的手帶去一點暖意。

  其中一個太監(jiān)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還未掌燈的養(yǎng)心殿,望了一眼之后又哆嗦著猛哈了兩口氣,“這鬼天氣也太冷了,你說這里邊四位侯爺都已經(jīng)干坐著凍了一天了,怎的太后還不召見他們?!?p>  “莫要多嘴!”太監(jiān)的嗓子本來就尖,這一聲瞬間就回蕩在空蕩蕩的夜空。

  兩個太監(jiān)都是一驚,對視一眼之后便更加蜷縮著身子朝前走去,行過了一段距離之后,稍微年長些的太監(jiān)才壓低聲音道:“在這宮里,規(guī)矩最重要,沒事你別在殿外亂嚼舌根子。這四位侯爺?shù)氖?,可沒這么簡單,太后可不是找他們來吃元宵的?!?p>  “這也不對頭???太后一向仁慈,難不成是大禮議之事?他們觸了太后的逆鱗!”

  年長些的太監(jiān)點了點頭,朝四周張望了一下道:“沒錯,據(jù)說這四位侯爵家的公子,在武定侯之子白昂駒的煽動下,于正月十四在嵐風樓里公開說起此事,一言一行都被拱衛(wèi)司的人記錄了下來,呈給太后之后,立馬便讓這幾位侯爺進了宮?!?p>  “白昂駒!武定侯家小兒子,怎的又是他,他這幾個月可屢次都有狂妄之言流出?。∫膊恢谰ぞI(yè)業(yè)的武定侯,怎就會有一個這樣兒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個白昂駒,在半年前似乎得了場怪病,此后便是行為怪癖、舉止乖張,還喜歡說胡話。上次他便是公開說什么師夷長技以制夷,這言論一下來,立馬驚動了朝廷,徐嵩大人直接當廷斥責了武定侯教子無方,不成想這次這個白公子竟還是如此大膽,竟公開說大禮議之事?!?p>  “這還得了!此事連皇室宗親都不敢置喙,豈是他們能插嘴的!”

  “所以太后在將四位侯爺召入宮之后,便是讓拱衛(wèi)司嚴加調查,看看京師中還有那些地方流出過這類謠傳。太后這么做,就是想讓京師里的人明白,這事不是能多嘴的事,畢竟牽扯到皇家體面,也牽扯到新皇!”

  “那你可知那白昂駒這次說了些什么?”

  “這哪里能讓我知道,宮中估計也就只有拱衛(wèi)司的張首尊知道。”

  “哎!看來這下子又不知道要掀起什么多大的風浪了,明日便是本年開朝的日子,這大禮議也快一年的時間了。我看這次太后不想發(fā)難都難了!”

  “管不了這么多嘍!反正也沒咱們的事,咱們就看個熱鬧。”

  ……

  如此一陣閑聊之后,兩個太監(jiān)才心滿意足的回到起居院,而此時養(yǎng)心殿,幾個火盆也被幾個太監(jiān)抬了進去。

  ————

  此時的武定侯府,白雪皚皚之下,同樣是沒有掛燈籠,這雪只是徒增了幾分凄涼。府里上下人等此刻都是人心惶惶,比之街道上尋常百姓的人心惶惶,武定侯府上下的人心惶惶還夾雜著恐懼,四下大門緊閉著,侯爺已經(jīng)入宮許久未曾回來了,這過于反常了些!

  而在后院的雪地里,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大雪之中跪著,他瑟瑟發(fā)抖,臉色因為寒冷而顯得慘白。身上和頭上也已經(jīng)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雪,若非是身上穿著一件袍子,恐怕人早就已經(jīng)凍僵了。

  他就是武定侯夫婦一直疼愛的小兒子,然而今日武定侯夫人肖氏,卻是狠心讓他跪在著雪地里。她就坐在門前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小兒子,眼中還含著淚,眼睛紅紅的顯是哭了很久。

  “娘,還是讓昂駒進屋吧,再這么跪下去,再壯的一個人也會落下病根子的!”站在一旁的白曜臣滿臉關切的看著跪在雪地里漸漸不支的弟弟,不禁忍不住替他求情。

  肖氏同樣閃過一絲不忍,卻是狠了狠心瞪了白曜臣一眼,眼淚又禁不住的流了出來,“你也給我跪下!”

  白曜臣微微有些怔忡,但還是立馬就跪了下去,目光仍舊是忍不住望向了風雪中的弟弟。

  “你們爹是多么謹慎小心的一個人,二十多年來咱家都是兢兢業(yè)業(yè),雖說祖上有些功業(yè),但是你們也不想想,如今朝廷這潭水是何等的深!別人都是避之不及,可這個混賬東西竟是跑到青樓去胡言亂語,那大禮議是容人置喙的嗎?”肖氏一邊流著淚一邊指著白昂駒痛罵著,她來武定侯府這些年,就學會了明哲保身這四個字,向來也是教白家子弟謹言慎行,可不成想這小兒子這半年來卻是抽風了一般。

  白曜臣幽幽長嘆了一聲,“娘,可現(xiàn)在您讓他這般跪著也不是辦法啊!宮里不是還沒傳出什么消息嗎?這就說明太后也不愿意讓事情難下臺,畢竟這可是四家侯爵卷入其中?!?p>  肖氏目光倏的又瞪向了白曜臣,戳著他的額頭就罵:“就你知道!就你有理!你爹被叫進宮都已經(jīng)快一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知道說錯半個字是什么后果嗎?平日里你這個當哥哥的只知道習武習武,習武頂個什么用,你打得過外夷人的堅船利炮嗎?有這個功夫你就不就不會好好管教你這個混賬弟弟?!?p>  “還不是您和我爹總溺愛他!”白曜臣低聲忿忿道。

  肖氏一聽,立時拍著椅子站起來罵道:“還敢怪為娘我?平日為娘和你爹苦口婆心,勸你們二兄弟要處處小心,千萬不要落人以把柄,可你和你弟呢?去年八月你打抱不平,硬是同魏國公的公子在大街上大打出手。害的你爹登門賠罪,這小的更混蛋,也不知從那里聽來些狗屁道理,九月間竟是在中街大庭廣眾下說什么外夷國事,害的你爹被罰了半年的俸祿?,F(xiàn)今他又是膽大妄為的置喙大禮議之事,咱們武定侯府總有一天要敗在你們兩個不孝子孫手上?!?p>  白曜臣也有些急了,他雙手攤向白昂駒,努力讓自己理直氣壯道:“可讓昂駒這般跪在風雪之中,好好的人萬一落下什么病根子,一生都毀了。再者這大禮議本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皇族一個宗室名分問題,還犯不著因此而誅殺侯爵。只因這是新皇和太后之爭,故所有人都看的嚴重了些。且八月間,是因那常文彬調戲民女在前,我這才出手教訓了他一番?!?p>  肖氏猛的一跺腳,下巴一仰就是狠狠的踢了白曜臣一腳,“你們兄弟兩,怎就不能學學你爹呢!若不是自己親生的,我還真不敢說你們是你爹的兒子!”

  白曜臣微微擺正了身姿,仍舊是一幅忿忿不平的樣子。

  肖氏還在置氣,準備再好好罵罵這個大兒子出氣,女兒白清芷卻在此時端著三碗姜湯走了過來,“娘親,您別生大哥的氣,大哥性子實?!?p>  肖氏一時也不好當著女兒的面發(fā)作,也只得消消氣又坐了下來,又忍不住戳著白曜臣的頭道:“你們兩兄弟就讓我多省點心吧!”

  “娘,還是趕緊喝碗姜湯暖暖身子吧!”白清芷很合時宜的遞過去一碗姜湯,待肖氏接下之后,便又是挽著白曜臣的胳膊道:“大哥你也快起來,喝碗姜湯暖和一下,同娘多說幾句好話?!?p>  白曜臣卻是不為所動,任由小姑娘吃力的拉了幾次,他還是跪的好好的。

  肖氏喝了幾口姜湯之后,氣也已消去大半,有些欣慰的望著女兒,道:“也虧得你妹妹有良心,你還不領情?趕緊起來!”

  白曜臣把頭偏向了一邊,“豈有看親弟弟受苦,而自己在一旁享受的道理!”

  “你這……”肖氏剛想繼續(xù)破口大罵,卻想到這雪地里的小兒子確實跪的夠久了,便微微不忍的斜眼瞥了一眼道:“清芷,你不特意準備了三碗嗎?還不給你二哥送去。”

  白清芷嗯了一聲,立馬端著一碗姜湯就小跑似的朝著那個雪人走去。

  “如此可以起來了吧?”肖氏挑眉道:“真是叫你跪下容易,叫你起來卻難!”

  白曜臣一臉幽怨的站了起來,行了一個禮后道:“今日娘罰我、罵我,我權且當娘是為了昂駒的事生氣,才這般不分是非的罵我,不過我還是要說,我以往所為之事,件件合乎道義禮法、件件合乎本心,我是不會改的!”

  肖氏喝到嘴里一半的姜湯噗的一聲吐了出來,她忙拿著手帕擦著嘴,倒是也不忍再罵眼前這個大兒子。

  白清芷端著姜湯走到白昂駒面前,拍了拍他頭上的雪,壞笑道:“二哥,喝點姜湯吧!”

  白昂駒雖然哆嗦著,但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哆嗦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我不是讓人去叫你早些過來嗎?”

  白清芷推他一把,“你還說我,都怪你,現(xiàn)在爹爹還被扣在宮中。就該讓你多受受罪,省的你一天到晚抽風?!?p>  “放……放心,這次我說的話不算大逆不道,興許太后只是想要借此敲打敲打朝中官員?!卑装厚x打了個冷顫,“你看以往太后要殺那個臣子,那次不是干凈利索,絕不會像今日這般搞這么大陣勢,卻是遲遲沒有懿旨下來?!?p>  “呸呸呸,這次是什么事?那是大禮議之事,涉及的是太后最看重的先皇名分,也是太后的逆鱗。這一年以來,誰都知道這是太后和新皇暗中較勁,都不敢多言半句。你倒好,跑到青樓吃了幾杯水酒,竟是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只顧著胡言亂語?!卑浊遘谱巫谓陶d著,心想明明半年前這個二哥還只是個有些荒唐的紈绔子弟,可不成想一場怪病之后,卻是換了性子一般,整日說著些不著調的事。

  白昂駒止不住哆嗦,望著這心智同外貌年齡不符的妹妹道:“你不過是……是在某處聽來幾句……幾句窮酸書生的話,如今也敢來教訓我?真是……真是小女子作態(tài)!”

  “哼!”白清芷柳眉一蹙,猛的又推了白昂駒一把,“我好心來幫你,你還敢罵我!”

  誰知不知是這一推太用力,還是白昂駒凍僵了,她這一推竟是直接讓白昂駒橫著緩緩倒了下去,人也止住哆嗦閉上了眼。白清芷見狀,心中一驚,慌亂之中便是打翻了手中的姜湯,她的聲音同碗落地聲同時響起:“不好了!二哥被凍僵了!”

  “昂駒!”像一陣風,白曜臣聞聲之后便是三步并兩步的沖了過去。肖氏也是慌忙朝著那邊趕去,緊張到手中的手帕都被絞成了一根繩一般。

  “娘的心頭肉喲!”看著臉上無半點血色的小兒子,肖氏又是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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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或謂之騷

說明一下,本書歷史背景的設定,大概以明朝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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