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第二天醒來,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些年間一直在刀尖上跳舞,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或許在許多年前,當(dāng)?shù)弥@是個可以修練的世界的時候這種感覺曾經(jīng)存在過。
實力,是快樂的源泉。
一晚上的沉淀,曉星覺得比最近這幾年的收獲還大。朝陽升起的時候,他抬頭望了望初升的太陽,這太陽不但不刺眼,反而給人一種溫暖與希望。
南朝學(xué)院果然是個好地方。
他輕巧地跳上馬車,對南朝學(xué)院的書閣充滿向往,甚至想是不是在學(xué)院犯點(diǎn)什么事以至可以被罰進(jìn)書閣。
這是新的一天,充滿陽光的一天。
與曉星相比,趙寧就顯得有些憔悴,憔悴中夾帶著絲期望與興奮。
他的傷還沒有好,這些日子以來他甚至有些擔(dān)憂,擔(dān)心自己的傷會影響前途,影響他的武者之路。
摘星樓是個很實際的地方,實際到在很多時候完全是憑實力說話。
他昨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根本就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那藥方的事情,以及對藥方上所提到的效果的期待。
第二天天剛亮,他就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屎,心情激動地將兩個道士叫醒。他覺得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那藥方上的藥材就擺在自己眼前,那是希望,像朝陽般的希望。
直到那兩個道士的身影離開破觀,早上的震霧徹底掩蓋住兩人的背影后,趙寧收回目光。
等待總是漫長的。
霧消散的總是太慢,盡管這些震霧跟前幾日的消散方式并沒有太多的區(qū)別。
等待又總是充滿希望的。
希望越迫切,就越覺得時間過得慢。
但時光總是不停地往前走,一刻也不會停下腳步。
皇城的幾大藥鋪,像往常一樣,伙計揉著惺忪的睡眼先把大門打開,這些年間他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今天似乎跟往常有些不一樣,德隆藥鋪的大門剛剛打開,伙計再次揉了揉眼睛,才發(fā)覺自己并沒有看錯。
門口站著兩個人。
確切地說是兩個道士,有些殘破的長衫在清晨的風(fēng)中輕輕擺動著,甚至還殘留著朝露的印痕。
“兩位道長,這是要抓藥?”伙計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進(jìn)入伙計的角色之中,他想起幫里給的任務(wù)。
“是的,抓幾副藥,有點(diǎn)急,這不……我們剛天擦亮就出門了?!逼渲幸晃坏朗看鸬溃Z氣中帶著絲抱怨,似乎大清早的出來抓藥并不是很樂意。
道士當(dāng)然不樂意了。
這些年間,摘星樓在南朝并不太受歡迎,連帶著南朝對所有的道士都不太待見,不管你是不是摘星樓的。
伙計將兩位道士領(lǐng)進(jìn)藥鋪,順手接過道士手上的藥單,本來因沒睡醒而微張的雙眼瞬間睜大。
“這……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伙計不由得抬頭望了望天,盡管看到的不是天而是藥鋪的鋪頂,他還是對那并沒有看見的青天充滿感激。
這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兩位青衫破敗的道士此時竟然有些耀眼,像太陽般灑著光輝。
就在昨夜里,幫里突然布下了一道緊急指令,而且獎賞那叫一個誘人。他還記得接到指令的幫眾并不少,或者說像他一樣散布到皇城各大藥鋪的伙計并不少。
或許每個藥鋪都有吧。
他竟然看到了指令中的幾種藥材,在他剛剛將藥鋪大門打開的時候,這簡直……
他興奮地將藥師找來,根本就不顧藥師臉上的不郁神色。帶著兩位道士抓好藥之后,伙計匆匆朝藥鋪外跑去,邊跑邊在心里暗樂著,“發(fā)達(dá)了,發(fā)達(dá)了……”
兩位道士離開的時候,有人悄悄尾隨而上,剛剛那開門的伙計哪里還顧得上藥鋪的事,望著尾隨道士而去的那兩個人影,嘿嘿笑著朝狼窟而去。
道士的速度很快,不僅僅是因為觀里那個位大爺催得急,更重要的是想回去好好將被打攪的美夢繼上,身后多出來的兩個尾巴他們壓根就毫無所覺。
兩人在皇城繞一個大圈后,準(zhǔn)備返回道觀,臉上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甚至有些不滿,對趙寧的不滿。
“你說我們這樣繞魂似的繞這么大個圈是要干啥?”
“管他干啥,難不成你還敢不繞?”
“誰說不是,這大清旱的都沒幾個像樣人影,還不如夢里的道姑……”
“道姑?這大清早的你夢還沒醒吧,小心你的……”
兩人輕聲說著話,轉(zhuǎn)個彎準(zhǔn)備走上回觀的路,并沒有留意到拐角處一道黑影那雙露出在黑色面巾下的眼,帶著不屑的眼。黑影搖了搖頭,視線順著剛剛說話那個道士的目光匆匆掃了一眼,那是另一個道士藏在破衣下的左臂,微微搖了搖頭。
視線離開道士后,黑影注視著隨后而來的兩個人影,假裝早起趕路的兩個人影,他們的掩飾在黑影的眼中有些拙劣,眼中的不屑變成了陰狠。
“那家伙是沒人可用了么,找到這樣兩個貨色幫忙,被跟了一路……”黑影低聲呢喃了一句,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后眼中的狠色更濃。
尾隨道士而來的兩人眼中同樣帶著絲不屑,這些年跟蹤了很多人,從來沒感覺像今天這樣輕松,連幾個掩飾的動作都做得有些勉強(qiáng)?;蛘哒f是不情愿更合適,那幾個動作完全就是一種習(xí)慣使然,待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生生將沒做完的掩飾動作停住,如果不是幫里有命令,兩人甚至想直接上前詢問那兩個道士。
“大清早的,還以為是什么好事呢,沒想到是被兩個臭道士帶著游街。”其中一人抱怨地說道。
“少說兩句,我們在做任務(wù)呢,雖然大早上的遇見道士確實有些倒霉。”
“呸!遇到道士確實倒霉,到手的功勞最后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苦勞?!毕惹罢f話那人繼續(xù)抱怨著。
兩人在拐角腳步頓了頓,像是猶豫了短暫的瞬間,然后抬腿繼續(xù)跟上去,兩位道士的身影在兩人猶豫間眼看就要消失在拐角的盡頭。
腳步剛剛邁出,突然再次停下。
這次當(dāng)然不是他們自愿停下的,而是有人強(qiáng)行讓他們停下。
黑影快速竄出,帶著晨霧一陣翻騰,然后兩聲清脆的頸骨斷裂之聲響起,尾隨而至的兩位狼幫成員身子軟軟地倒下。
黑影腳步不停,一手提著一個狼幫成員越過拐角,消失在道士相反方向的震霧之中。
拐角靜悄悄的,震霧讓剛發(fā)生的一切漸漸朦朧起來。
狼幫很快就收到消息,果然如他們猜想的一樣,還真有人來抓藥方上的幾味藥了。
不但來抓,而且還是選擇了在朝陽還沒有升起來的時候,那人是有多么的心急。
只有真正重傷過的武者才會明白,一副可以讓自己快速恢復(fù)傷勢的藥對被傷痛折磨的武者是多么的重要,想來那武者真如那個神秘的黑衣人猜得那樣迫不及待。
“兩個道士抓的藥?”
“是的,兩個衣著破敗的道士?!?p> 狼首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著此時站在小院內(nèi)那個神情激動的幫眾,那人很激動也很迫切,連身上那身掩飾身份的伙計衣服都沒來得及更換。
“你確定通知了人跟上去了?”狼首雖然明白那伙計打扮的幫眾不可能在自己面的撒謊,還是習(xí)慣性地問了一句。
“跟上了,跟上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狼首再次點(diǎn)了點(diǎn)頭,揮手讓那伙計打扮的幫眾退下,低頭沉思著。良久,他突然抬頭,像是不放心似乎的再次一隊人離開小院。
小院中有落葉飄零,風(fēng)透過敞開的院門吹入,比前幾天更增添了幾分冷意,這時節(jié)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等待總是漫長而又讓人無限遐想,希望在期待中慢慢飄揚(yáng),也許下一秒希望就變成現(xiàn)實,也或許下一秒希望就變成失望。
小院很安靜,安靜到除了風(fēng)吹落葉的聲音外就只剩人眾人的呼吸。
太陽依舊還沒有升起來,晨霧順著院門在小院內(nèi)漫延。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院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聲音凌亂,帶著某種驚慌。
很快,一行人穿過晨霧沖進(jìn)小院,急促的呼吸將晨霧吹散。
本來就稀薄的晨霧惶恐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隊臉色慌恐的狼幫成員。
“頭,死了……跟蹤道士的兩個人都死了?!贝掖亿s回小院的那位幫眾挪了挪身子,將身后的幫眾顯露出來。
狼首臉色凝重,仿佛剛剛退去的晨霧全部匯聚到了他臉上,隨著面部肌肉的蠕動這些震霧馬上就將凝結(jié)成水滴落下來。
他看到了人。
不是那些臉上慌張的不久前派出此刻又回到小院的幫眾,而是這些人帶回來的人。
死人。
兩個死人。
不用想狼首也明白,事情出現(xiàn)了意外,跟蹤那兩個道士的人死了,不但死了而且還被抬回來了。
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果然還是出現(xiàn)了意外。
剛剛得到有人購買藥方上提到的那些藥材的興奮之色消失,他快步朝被抬回來的那兩個幫眾一掠而去。
那兩人死了,臉上帶著絲不屑之色就那樣死了。
死法是一樣的,都是被人在瞬間扭斷脖頸而死,從兩人臉上保留著表情來看,他們并沒有經(jīng)歷痛苦,甚至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死神的降臨。
“不是那兩個道士干的。”狼首的眉頭越皺越緊,嘴中低語著,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武者干的?!崩鞘啄樕幽兀高^兩人脖頸上的印痕似乎看到了游走的天地元?dú)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