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中，窗邊靠著水塘，亭臺樓閣，假山奇石，翠綠的垂柳低垂在水面，不時有鳥雀從水面掠過。
而這亭臺的廂房，迎湖而造，湖面吹來的微風帶來陣陣舒爽。
李黛用簽子扎了顆梅子，入口酸甜，齒頰生津。
“近日，孟兒身體可好？”李黛問道。
“孟兒如今強健的很。這小子自打從娘胎里出來，就大病小病地不斷，我這是操碎了心。你上次給的方子倒真有奇效，配合著每日鍛煉。近來，飯量也見長，體格一日比一日強健。”蘇晉喜道。
“恩?！崩铟禳c點頭，“那就好?！?p> “想不到那李大夫還真有幾分本事。之前，我向太后曾求了宮里的御醫(yī)，每日里湯藥地養(yǎng)著，養(yǎng)的整日里面色蠟黃，身子骨也不見好?！碧K晉道。
李黛抿了抿嘴，又扎了個梅子，淡淡地道，“李大夫是神醫(yī)沈元的弟子，別人想請都請不來的。我可是花了重金才把他留在汴州城?！?p> “沈元？難道就是二十年前那個名震金陵的沈元？”蘇晉奇道。
李黛點了點頭。
“難怪了……”蘇晉暗嘆，低頭看到李黛用簽子簽起碗中由冰塊冰鎮(zhèn)著的梅子，感嘆道，“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啊?！?p> 李黛沒搭腔，呷了一口茶水，“這次來汴州打算呆多久？”
“過幾天吧?！?p> “你這又來我這兒散心，這頻率可是有點高??？你那如花似玉的娘子，你就忍心留在家里?！崩铟焐舷麓蛄苛艘幌绿K晉，挑了挑眉。
“唉，”蘇晉嘆了口氣。
“怎么的？李婉兒那樣千嬌百媚的女子，你還不滿意？”李黛道。
“唉?！碧K晉喝了口酒，“漬”地一聲，一口酒流入喉嚨，那酒綿長醇香，不似凡品。蘇晉嘆了一口氣，“不是不滿意。只是……只是……”
李黛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干什么？”蘇晉看到李黛自然流暢的動作，“你不能喝酒，你不知道??？你那胃還要不要了？”蘇晉厲聲急斥。
“知道知道，我就是倒著聞聞?！崩铟旌?，說著便將酒湊于鼻尖，醇香綿長的酒味，似跟久別思戀的情人相聚，熱烈而纏綿。李黛追問，“只是怎么樣了？”
蘇晉看到李黛嗅了之后，就將酒杯置于一邊，繼續(xù)說道，“只是跟原來想象的不同?！碧K晉又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怎么個不同法？”李黛好奇道。
“就好像天仙下了凡，珠玉蒙了塵，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回事。你可不知道，那溫柔可人，嬌艷欲滴的美人兒，如今里里外外地管的，那嗓門都快比我還大了。不許我多喝酒，也不許我納妾，更不許去煙花之地。管我管的比犯人還嚴。我到你這兒，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要說起來，燕兒就比她聽話許多?！碧K晉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爸皇钦f也奇怪，剛開始培培那么抵觸她，這幾年卻跟她越來越親近。?！?p> 蘇晉自顧自地說著，沒留神到李黛的臉色越來越黑。李黛搖搖頭，“可惜了燕兒那么好的女人。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讓婉兒這樣的女子早點來治治你。”
蘇晉看到李黛的面色，訕訕地止住了嘴。
“燕兒……”說起了故人，兩人隨即陷入了靜默。
“李黛，你說這二皇子和四皇子誰會繼任大統(tǒng)？”蘇晉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李黛眼神一凜，驚訝于蘇晉的思緒飛快轉(zhuǎn)變，無奈抿了抿嘴，“不知道。”
“你倒是給我說說啊……這幾年，朝堂之上風云變幻的，人人自危。我不得知道一點自保?！?p> “知道的越多，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又不在官場之上，管朝廷那些勞什子干什么?！崩铟觳辉谝獾卣f道。
“陳霖都找過我多次?！碧K晉收起了嬉笑的態(tài)度，認真說道。
“陳霖找過你？”
“誰說不是呢？但我都借口推脫了。雖然不知道他找我什么事，但定不是什么好事。你說我一個不在朝中，也無權(quán)勢，他拉攏我做什么？”蘇晉的語氣中露出了困擾。
“陳霖招攬了你可是大有好處?！崩铟旆治龅溃熬驼f你祖父鎮(zhèn)國將軍蘇羽，在民間是多大的威望。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而百姓會認為忠義赫赫的鎮(zhèn)國公的曾孫站在了他身邊。百姓自認為他是明主?！崩铟熳⒁曋K晉，目露警告。
“你那么看著我做什么？我每次對陳霖可都是敬而遠之的。我才不想理朝堂中那些勞什子的破事?！碧K晉一擺手，“我只管過好我的日子就好。”
“那就好。”李黛不置可否。
“這么多年了，你就再也不回金陵了？”蘇晉看著沉默的李黛突然說道。
“金陵，金陵！”李黛默念著，把這個地方在唇邊呢喃著，李黛的目光中露著難以名狀的復雜神色，“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好像你年紀多大似的。說起金陵，你又心情不好。今日，你看到衛(wèi)墨軒了？”
“嗯?！崩铟斓攸c點頭。
“衛(wèi)隱的弟弟？”蘇晉回想著，“很久前見過一面，跟衛(wèi)隱倒十分相像?！?p> 李黛默然，似乎想著心事。
蘇晉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說著，“你說這衛(wèi)家一門三杰還真是厲害。衛(wèi)隱為當朝將軍，衛(wèi)如是為當朝皇后，而衛(wèi)墨軒雖不為官入仕，但文采斐然。”蘇晉嘆道，“誰能料想到這樣的人物只是出自尋常寒門之家。”
李黛揚了揚眉頭，衛(wèi)墨軒？李黛隱約又回想起了那副年輕的臉龐，跟記憶中模糊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那草長鶯飛的歲月，那肆意妄為的自己，終究還是隨著歷史長河煙消云散，化作浮生泡影。
“李黛……李黛……”蘇晉幾聲呼喚，李黛的眼珠子直直地，過后才又轉(zhuǎn)動，“恩?！?p> “雪兒怎么會認識衛(wèi)墨軒？”蘇晉好奇道，剛剛跟李黛討論了一陣朝堂動向，這會兒有些早木皆兵，“衛(wèi)墨軒是衛(wèi)如是的弟弟，難道他們想借此機會接近你，這其中難道有什么陰謀？”蘇晉為自己突然的念頭悚然一驚，接著又為自己活絡(luò)的腦袋沾沾自喜。
李黛無奈。“你想什么呢？是雪兒跑到人家家里去蹭吃蹭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