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出驟然的鬧劇在擊鞠賽場上掀起一場不大不小的波瀾。
雖說擊鞠賽場上馬匹傷人的事情時有發(fā)生,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爭搶激烈時馬匹被擊痛,就像剛剛顏書策那種情況下才會發(fā)生,如果是善騎之人,只要稍稍安撫一下馬匹便可以無礙。
但是顏卿霜身下的馬匹卻是猝然發(fā)狂,當時顏卿霜并不在爭搶中,而是剛準備策馬追趕鳳啟軒,也就是說,那馬根本就不可能受傷。
“顏卿霜,你沒事吧?”晗月郡主幾乎第一時間就從席位上沖了下來,快步跑到顏卿霜身邊問道。
“臣女無礙,多謝郡主關(guān)心。”
“你的胳膊。”晗月看著顏卿霜順著胳膊滑落到手背上的血漬,出聲道。
“小傷,無礙的?!鳖伹渌粗显?,眼中滿是笑意,說道。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xiàn)在,她都很喜歡這個率真的小丫頭。
“你還笑得出來,剛剛?cè)舨皇清酚H王出手相救,你都不知道會被摔成什么樣。”
“臣女多謝郡主關(guān)心?!鳖伹渌眯Φ乜粗荒槡鈶嵉臉幼樱俅纬雎暤?。
晗月懶得理會她,轉(zhuǎn)身看向景德帝的方向,“皇爺爺,那馬肯定有問題,晗月覺得這件事情不該姑息,必須徹查,今日參加擊鞠賽的都是王公貴族,還有這么多皇叔在場,若是這擊鞠賽場的飼馬場當真出了問題的話,晗月覺得必須嚴懲,妄圖傷害鳳啟皇族,這是重罪!”
晗月話音剛落,席位上攪著帕子的顏卿盈手猛地一使勁,帕子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布帛撕裂聲。
雖然并不是很響,但是還是讓坐在她附近的幾個都聽到了。
顏書疇目光帶著幾分猶疑,在顏卿盈身上滑過,顏卿盈頓時緊張得手足無措起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等顏書疇將目光移開,顏卿盈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可是一顆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胡亂跳著,胡亂地安慰著自己,沒事的,她沒有親自出面,轉(zhuǎn)了那么幾波人,就算要查也定然查不到她的身上來,定然查不到的。
“父王,兒臣覺得晗月說的在理,良駒驟怒必然事出有因,此事好在皇叔出手快,沒有釀成大禍,不然后果確實不堪設(shè)想?!?p> 鳳啟軒一開口,那些坐在席位上的老臣們都開始坐不住了,蠢蠢欲動,最后齊聲道,“臣等附議。”
正位之上,景德帝已然一臉肅殺之氣。
無論是誰,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般勾當,這是完全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他又豈能坐視不理?
不說旁的,此事已經(jīng)觸及了皇家顏面,他是斷然容不得的。
“大理寺卿?!本暗碌劾渲?,怒聲道。
“臣在?!贝罄硭虑淅顐c然不敢怠慢,快步從席位上走至場中,躬身道。
“此事朕交于你查辦清楚,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查不清楚,你這大理寺卿就讓賢吧?!本暗碌劭粗顐c然冷聲說道。
“臣遵旨。”李俢然躬身說完,就退回到了一旁的席位上。
“好了,既然皇帝已經(jīng)把事情交代下去查辦了,這賽事就還是繼續(xù)吧,免得擾了諸位的好興致了?!币恢痹谝慌詻]有說話的嘉太后突然開口說道。
“太后,那剛剛一局怎么算呢?剛剛?cè)绻皇撬憬愕鸟R突然出事的話,她也不見得會輸?!标显驴粗翁?,想要據(jù)理力爭,但是對上嘉太后的雙眸時,聲音卻還是下意識地低了下去。
能讓晗月這般畏懼的人,這偌大的鳳啟國估計也就只有嘉太后了。
她就坐在那里,冷眼掃了一下晗月,晗月就生生地把剩下的話咽回到了肚子里去了。
“賽場出現(xiàn)意外也都是天意,如今既然香已燃盡哪有繼續(xù)比賽的道理?都給哀家回到席位上去吧?!?p> 嘉太后聲音不重,卻字字鏗鏘,無人敢反駁,即便是景德帝也是一臉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之后便示意他身邊的大太監(jiān)過來,和皇后重新抽過簽之后,賽場上的比賽便又恢復(fù)如初了。
顏卿霜看著晗月那一臉憋悶的樣子,輕笑了一下,這丫頭也真的是可愛得緊,自己都不在意,她倒是替自己打抱不平起來了。
“晗月郡主,臣女感謝您為臣女所做的一切,但是勝負臣女真的不關(guān)心,所以您也不必介懷,”顏卿霜看著走在自己身側(cè)的晗月郡主,認真說道,“而且……”
“而且什么?”晗月抬頭看向顏卿霜,依舊有些無力地問道。
“而且臣女覺得郡主還是笑起來好看,這皺著眉頭的樣子倒像那包子上邊的褶子一般了。”顏卿霜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大膽,你竟敢打趣本郡主?”晗月郡主看著顏卿霜一副生氣了的樣子。
“此刻更像了?!鳖伹渌俅纬雎暤?。
晗月郡主愣是被她那夸張的表情給氣笑了,“顏卿霜,等下?lián)艟腺惤Y(jié)束了你留一下?!?p> 晗月說完就快步走開了,回了恂郡王府的席位,顏卿霜便也回了定北侯府的席位。
“無礙吧?”看到顏卿霜回到席位上,按捺了許久的顏承荀這才出聲問道。
他心中擔憂女兒,可是剛剛那情勢已然涉及皇家,他不能貿(mào)然出聲,此刻事情暫告一段落,他滿臉的擔憂這才毫無保留地顯露了出來。
“爹爹放心,女兒無礙。”顏卿霜看著顏承荀眼中的擔憂,心口暖暖的,急忙道。
“無礙就好,今日倒是多虧了宸親王了。”
顏卿霜聽著顏承荀的話,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宸親王府的席位,看著那個冷峻淡漠身影,耳畔始終回想著那兩個字。
“別怕。”
那般溫潤,為何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霜兒,放心,哥哥不會讓你平白遭受此驚嚇的,有些事情,敢做,就要付出代價?!鳖仌犝f著,目光毫不掩飾地看向顏卿盈。
顏卿盈緊緊地攥著那塊已經(jīng)被她撕破了的帕子,低垂著頭,不敢抬頭與他們對視,也不敢反駁,只當做不知道顏書疇的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