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瀟瀟趕緊轉移話題:“當然……當然不認識了。額……那個,老板娘,小籠包好了沒有?”
老板娘還在忙乎著,嘴里答到“快了快了”,卻還沒見灶上有半點蒸汽冒出來。
林瀟瀟只好又喝了兩口茶,壓了壓驚。
沉默了一下,林瀟瀟憋不住了,她最怕這樣的沉默,比質問她更讓她難受。這樣的沉默仿佛對方已經(jīng)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篤定的,不需要求證的答案。
按道理那一次玄冥組游學,林瀟瀟是長大以后第一次見到墨星霽才對,那他肯定沒有見過林瀟瀟十四五歲的樣子,因為她現(xiàn)在更像那時候的臉。而且她確實容貌已有改變,有經(jīng)過那么多年,誰還記得住一個人死了十幾年的臉?
況且,她也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啊。
親媽都認不出的人他如何能篤定?
算了算了,墨星霽這家伙最能沉的住氣了,他也許只是懷疑,來這里炸她也說不定。
最終還是林瀟瀟沉不住氣,道:“聽說,你是仙師?仙師好玩嗎?”
“不好玩?!?p> 得,話題終結者。
還好老板娘帶著兩屜小籠包來救場了。
“來咯,來咯。兩位,請慢用?!?p> “謝謝老板娘!”
林瀟瀟感恩戴德。
小籠包剛放到眼前,那一股刺鼻的味道頓時撲面而來。
墨星霽道:“怎么?不愛吃?”
要是以前,她肯定躲的遠遠的,甚至把買來作弄她的太子墨星澤暴打一頓才解氣。
林瀟瀟還曾經(jīng)放言餓死也不會吃小籠包。
今天也是自找苦吃了。
猶豫了一下,她憋著氣,把一個小籠包塞進了嘴里。
于是林瀟瀟在墨星霽的注視下一口一個的把眼前的小籠包吃了個精光。
說實話,真難吃。
“吃飽了嗎?”墨星霽問。
“恩……”
再看墨星霽桌前的小籠包,他根本沒有動,看樣子他好像也不喜歡吃,林瀟瀟有意捉弄,眼睛一轉,說:“你怎么不吃?很好吃的。”
于是林瀟瀟眼睜睜的看他把小籠包推到她眼前。
“好吃你就多吃點。”
“……不用了,謝謝,我吃飽了。你吃吧,你一口也沒有吃。”
“我辟谷?!?p> “……好吧?!?p> 吃也吃了,林瀟瀟還是被墨星霽拖著走了。
好吧好吧,她認命,以前斗不過他,現(xiàn)在更加難咯。
這是……去京雨堂的路?
不要!
她內心抗拒。以前家族的各種家規(guī)讓世家子弟們喘不過氣來,大家都盼著京雨堂開課,那時候京雨堂無尊卑,是他們的天堂。如今……京雨堂已成為林瀟瀟的地獄了。
林瀟瀟求饒道:“仙師……仙師,我到底有何事得罪了你?若是我的罪過你,我給您道歉好不好?……對不起……可以了嗎?”
……
他放開她,靜靜的看著她,她后退兩步,又覺得不能太心虛,只得大膽的跟他對視,一對視又不得不凝視他的臉。
這張臉明明和太子哥哥的臉一模一樣,她卻從來沒認錯過。如果太子哥哥還活著,他是不是也能長成像眼前這個人一樣亭亭凈植,高雅穩(wěn)重的樣子?
只見他手一勾,她脖子上掛的幻影就從衣領里飛了出去,直直落在他細長的指尖上。
幻影還帶著她的體溫,他輕輕一握,用大拇指來回的摩擦著。
“你……還給我!”
“跟我回京雨堂,我就還你。”
林瀟瀟看著眼前的小路,仿佛又看到了他們幾個在這里奔跑的場景,那時候太子墨星澤喜歡搭著她的肩膀,把一半重心壓在她的肩上,燕七則跟在鳳驚塵后面,鳳英委屈巴巴的叫囂著單挑,而一陣哄鬧后墨星霽一來,就趕緊該站好的站好,該閉嘴的閉嘴了。
十幾年光陰,不過一次沉睡,竟然恍如隔世,再憶起已然前世緣。
那幻影是墨星澤唯一的信物,是他在死之前偷偷埋在她的院子里留給她的,她怎么可能會讓它落入他人之手。
這么一想,林瀟瀟就動了手。
她身手敏捷,伸出手就要奪了過來,可惜她快他更快,他一躲,就這樣躲了過去。
他們兩個不是沒有打過,有一次打的厲害,也是幾百個回合,他也不是刻意讓著她,每一次她都能和他不相上下,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錯,只隱約感覺自那次匪山墜崖后她功力就大增,他早就知道不對勁,卻從沒有問,也許他多去探知她的內心,這一切也許也不會發(fā)生。
鳳英早早來到忽鳴山,沒想到就在山腳下遇見了墨星霽和林瀟瀟。
鳳英躲在角落偷偷的看兩人,林瀟瀟沒有武器,墨星霽自然也沒用用劍,赤手空拳之下,林瀟瀟竟然能跟他過了十幾招,她果然是她!
只是平凡的武力較量完全不用靈力和法術,林瀟瀟勉強可以擋幾下,直到她逼的他不由自主的在掌力上注入靈力時才看的出懸殊來。
林瀟瀟在他渾厚的掌力下接了一招,僅僅一招,她就被彈出三丈遠。
墨星霽愣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她倒在眼前。
不可能,她的實力他是知道的啊,當年整個京雨堂學員誰不知道林瀟瀟的靈力高強,玄門道法每每考試都是榜首的。
“你……”
林瀟瀟默默的扶這地上站了起來,心里想這下丟臉丟大發(fā)了,當年威風凜凜的林大小姐,未來的太子妃,京雨堂的風云人物林慕規(guī)如今卻連人家一掌也接不住,真的是太!太!太丟臉了。
看來只能打死不承認自己是以前的那個林慕規(guī)吧!
“干什么?打不過就用法術,修仙了不起嗎?”
“……我不知道你……”
“怎么,是人都會法術嗎?拜托,我只是平頭百姓,又不是你們世家子弟。”
她拍了拍手上的衣服,自知肯定是打不過他的,只好伸出小手,手指微微彎起,說:“不就是去京雨堂嗎?東西給我,我跟你去!”
打不過就認慫,這是墨星澤的一慣伎倆,林瀟瀟有時候也用,用在墨星霽和鳳驚塵這樣的清高傲慢小古板身上還真的是格外好用。
“這是我……兄長之物,你既然是平頭百姓,那此法器又是如何得來的?”
林瀟瀟聳聳肩,說:“撿的。”
“既然是撿的,那便不那么重要,我拿更厲害的法器跟你換。”
林瀟瀟挑眉,心想:這家伙還會誆騙小孩?果然是多活了十幾年了,也懂得套路人了。
“我不,你想說話不算話嗎?你剛才明明說過,只要我答應跟你回京雨堂,你就把它還給我的?!?p> 她這幅小孩子氣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清冷的眼里多了幾許柔光。
他忽然想到十幾年前的時光。
都說玄冥組的四個學員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是讓老師們最頭疼的學生,墨星霽不這么認,。
記得那兩年師尊閉關,他代替師尊教練玄冥組,在其他人都等著看他笑話的時候他是把他們治的心腹口服。
說起這四個人,最好搞定的是他那傻乎乎的兄長了,兄長屌兒啷當,最怕吃苦,又總愛熱鬧,是半刻都離不開人群的,只要罰的重打的狠或者是關禁閉,就可以讓他少蹦噠那么幾天。
鳳驚塵清高,又過于優(yōu)秀,總是有些自負的,但他打是打不過墨星霽的,鳳驚塵只要不是其他幾個人撩撥,自然還是守禮的,他只要跟他過幾招,他便也是服氣了。
至于當時的燕凈漆,他只不過是他們幾個的跟屁蟲,沒有他們做陣,在墨星霽面前自然不會翻起什么風浪。
最難的是這個林瀟瀟,她表面上屌兒啷當,實際上自負自傲,看上去是很講義氣,背地里也是愛捉弄身邊的人,簡直是集齊另外三個的缺點,她又是女子,他不敢像罰墨星澤這般罰太重,跟她動武,她雖會輸,但她又不服,總會偷偷練功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比試。她簡直是他的克星。
唯有一點,她極護短,這一點還是多謝其他人了,只要他罰她身邊的人,她就會想現(xiàn)在一樣,過來耍賴,或者露出女兒姿態(tài)來。
墨星霽只好伸手把幻影放回她的手中。
“走吧?!?p> 林瀟瀟搞不明白他為什么執(zhí)意要帶她回京雨堂,她也許能猜出來她與十幾年前的林瀟瀟有關,但那又如何?他想為自己兄長報仇?那剛剛就應該一掌把她拍死才是。
路還是那條路,只是沒有那日暴雨如注,那日她怎么都無法拖著太子哥哥下山,那雪染紅了整整一片,她竟一點辦法也沒有。
“仙師一大早是要去哪?”
一聲冰冷的女聲從背后想起來。
“嗯,鳳家主?!彼缇椭浪谏砗蠖阒?,“這條路只能去京雨堂,你上山有何貴干?”
鳳英自然是有事的,她觀察旁邊這個小丫頭的神色,只見她面色慘白如臨大敵,心里也不是滋味,要不是因為……林瀟瀟……
鳳英也在這里親眼看見自己的哥哥血染忽鳴山,若是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想再來這里了。
“自然是有事,仙師忘了,今天是我兄長的祭日,我自然是來忽鳴山拜一拜,哦,你看我這記性,你如何能忘,今日不也是墨星澤的祭日嗎?都說雙生兄弟心有靈犀能通其靈,痛他所痛,那樣刻苦銘心的日子您怎么會不記得?”
鳳英一番言語句句提醒林瀟瀟無法逃避的深處噩夢,林瀟瀟捂著胸口,竟無法抑制身體里的靈力,它們在肆意妄為,她實在太難過了,已經(jīng)忘記自己的處境了。
她的異樣讓眼前的兩個人察覺到了,林瀟瀟勉強一笑,說:“你們聊你們的,我是心絞痛,老毛病了?!?p> “那鳳家主自便。”墨星霽拉了一下林瀟瀟的袖子,把她拉到身邊。
嗯?這家伙?是在保護我嗎?林瀟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