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去城外放煙火了。然而現(xiàn)在,但凡與團圓有關(guān)的節(jié)日都與她沒什么關(guān)系。
林瀟瀟又莫名彈了一曲,曲中哀傷難難斷,卻層層疊疊。
隨即,她趕緊放下手。
她剛剛彈了什么?
招魂?
這京雨堂沒有邪祟,她自不會怕招些什么東西過來。她臉色難看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學(xué)過《招魂》。
然而剛剛,她如此嫻熟,根本就不是一兩天就能學(xué)會的。
她有些事情記不清楚,她總以為是記憶有誤,但有些事情她不可能忘。
比如說她沒學(xué)過《招魂》,音律一塌糊涂。還在謝師宴上出過一次丑。
十七年前。
那一年二皇子剛回朝,皇室一片歡愉。一位白衣少年來到世人面前,與太子站在一起,兩人個子身高長相幾乎一模一樣。
少年墨星霽站的筆直,坐的端正,長相也是俊朗,確實值得皇家大肆宣揚,大擺盛宴了。
而后,又彈了一曲高山流水,琴音繞梁,竟讓人真的感覺身在其中,不能自已。
墨星霽琴聲收回,無人敢彈。
林瀟瀟最看不慣這些花花綠綠的,當(dāng)下嗤之以鼻。彼時林瀟瀟也是四大家族的寵兒,林瀟瀟只然心里不舒服,皇帝趕緊喚太子吹笛,又表揚一番,太子最喜歡尋歡作樂,這些東西他也都會個七七八八,也算過的去。
當(dāng)時未過世的老師尊一眼就看出林瀟瀟的輕視和傲慢,點名叫了她。
“慕規(guī),半年未見,你的琴術(shù)可有進(jìn)步了?”雖是詢問,卻也在調(diào)撥。
林瀟瀟正色道:“徒兒不喜音律?!?p> “哦?這是何故?”
“咿咿呀呀,太柔弱了。不如真刀真槍干一場?!?p> “哈哈哈,你這番話不該是林家女說出來的,你們可是百年書香門第,琴棋書畫不在話下才是。鳳家門楣或許還可以說這樣的話來?!?p> “慕規(guī)知道了?!闭f是知道,卻心里不服。
師尊道:“既然不喜音律,招魂安魂曲亂彈一通也不好。這樣吧,你可上來,彈首你母親成名曲《相思》如何?”
林瀟瀟看向林母,她表情淡淡,也未言語。
但是林父一臉鼓勵的看著她。
“修道之人,自然要彈安魂曲了。徒兒獻(xiàn)丑了?!?p> 林瀟瀟是何等身份,板上釘釘?shù)奶渝?,皇家對她都是禮讓三分的,她若是不做,誰能逼她?
鳳驚塵叫人拿了一把洞簫,走到林瀟瀟面前,道:“我與她一起,如何?”
林瀟瀟非常感激,抬腳上了琴臺。
雖有簫聲應(yīng)和,但確實琴聲平平。其余人不敢多說什么,大人們自然不會嘲笑。但是鳳英卻笑出了聲。
林瀟瀟咬牙切齒,等下比武,肯定讓鳳英好看。
在音律表演過后就是劍了。
劍道是正統(tǒng),同輩中鳳驚塵的清風(fēng)劍是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了,他與太子比試時,太子殿下節(jié)節(jié)敗退,鳳驚塵幾個回合下太子已經(jīng)招架不住,他讓了十幾招。鳳驚塵收回劍時也是給足了面子。
清風(fēng)劍下一身白衣,少年傲氣溢于言表。
接下來就是林瀟瀟了。
林瀟瀟是女修,自然也點名叫了鳳英。
他們這一輩正直少年,這一次的風(fēng)頭都留給了他們,哥哥姐姐們都在一旁圍觀,同輩的四大家族女修里嫡親的就這兩位,這一場都很期待。
林瀟瀟背負(fù)這皇族和林家的期望,剛剛音律已鬧了笑話,這一次要是再輸,這場戲就賺足了茶余飯后的消遣。
鳳英被點了名,從背上拔出雙肩來,她一身黑底紅衣,一身校服英姿颯爽,看上去竟自信滿滿,感覺等待她的是一場酣戰(zhàn)。
而林瀟瀟的修為同修們皆知,雖然平時看上去懶懶散散,卻從來不懈怠,天分夠高,人也勤奮。特別是那次夜襲山匪一戰(zhàn)成名,之后所向披靡。
鑒于剛才的笑話,林瀟瀟走到校場時已然一股殺氣,她手上的劍比鳳英的藏青雙劍細(xì)長,又因通體漆黑,一眼看過去并不一定看得到劍身。
林瀟瀟二話不說,如同她的性格一樣,爽快直接。她動作迅速,一件刺了過去,鳳英雙劍擋在胸口交叉,抵住那把細(xì)劍。
但林瀟瀟功力深厚,她連退幾步。腳尖點地,用力繃緊,才勉強擋住。
林瀟瀟沒有給她喘氣機會,她收回劍,又是一揮,劍氣已經(jīng)迎面而來。本來只是武力的比試,不能使用玄門法術(shù),卻因劍氣太兇猛,鳳英自帶的靈氣噴涌而出,抵擋了夜鶯。
這還沒到靈力的比試,鳳英已經(jīng)逼出了靈力來,鳳英本想認(rèn)輸,卻不想林瀟瀟的靈力也從劍尖出來,那靈力渾厚有力,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凌厲之勢,對著鳳英的靈力一陣施壓,鳳英單膝跪地,再也起不來了。
“好!”墨星澤先捧場,站起來拍手,“不愧是慕規(guī),好樣的!”
那一次比賽,總算讓大家知道林家大小姐的真正實力,那把夜鶯劍她喜歡背在背上,那劍看上去普普通通,卻讓人覺得它靈力四射,帶有一絲狂戰(zhàn)不安,似乎每次比試都會一躍而出。
“鳳凰神術(shù)?鳳英,人家是鳳凰,你呢,頂多就是只小雞。”林瀟瀟收回劍,道。
鳳英已愣在原地,哪里還能想到其他話來反駁?卻實如林瀟瀟所說的,她在她面前不冷過是只小雞。
“不錯不錯,師尊大人教導(dǎo)有方,孩子們未來可期?!?p> 皇帝一句話,接窘而來的是一連串贊揚和恭維只聲。
?
鳳驚塵握劍的手微微收緊,面不改色,心里卻已波濤洶涌。鳳英的修為在講武堂算是拔尖的,沒道理在同輩面前兩招就倒了。
然而事實卻是如此。
林瀟瀟尚且如此,那自幼在仙山長大的墨星霽更不用說了,他不在京雨堂修真,自是不用比修為,但上次在湖上救下他們時他們已經(jīng)見過他的修為了,那樣的道法簡直讓京雨堂弟子望塵莫及。
而后就是燕凈漆與其他嫡系子弟較量,雖然資歷平平,卻看得出努力了。燕家的小兒子長的乖巧,自然沒有人舍得下重手,與他對決能讓則讓,放水的很明顯。
燕凈漆下來時拿的劍的手還是抖的,林瀟瀟趕緊把他拉到身旁來,安慰道:“謝師宴本來就不公平,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這手就適合配藥的,哪里拿劍的。人生老病死,哪個不需要醫(yī)生,你修的是醫(yī)道,不一樣的?!?p> 燕凈漆收回劍,臉一紅,卻看上去面若桃花,他感激一笑,道:“謝謝你慕規(guī)?!?p> 坐在席上的鳳英不屑一顧:“切,打不過就打不過,這么多借口干什么。”
林瀟瀟心道這死丫頭真是口不擇言,當(dāng)下就想回嘴,怎料到鳳驚塵先一步道:“阿英,閉嘴!”
“閉嘴就閉嘴!哥哥你總是幫著林慕規(guī),你到底是誰的兄長?”
林瀟瀟委屈,這都哪跟哪呀。
太子最會和稀泥,他看到氣氛不對,趕緊端酒過來,道:“哎呀,阿英妹妹又生氣了?這小孩就是沒有眼力勁兒,平時我都不敢取笑燕七,你還敢當(dāng)他們的面說燕七壞話,真是膽大?!?p> 鳳英避開太子,罵了一句拿起劍就走開了。
“太子哥哥!你火上澆油的功力真是無人能及啊。這謝師宴就應(yīng)該設(shè)一個嘴皮子功夫比賽,那你就是榜首了?!绷譃t瀟送他一個白眼。
?“不敢不敢,要是有這個比賽,我哪敢上去比啊。慕規(guī)第一鳳英第二,天下皆知。”
“喝你的酒吧。不是日日惦記著醉夢嗎?”
墨星澤認(rèn)慫,一口飲盡,道:“喝喝......我喝我的?!?p> 林瀟瀟專心看著比賽,這旁系子弟不乏有武藝精湛的,她看得津津有味。余光中看到上座的墨星霽,他在皇帝皇后旁邊,那模樣乖巧懂事,卻也有些拘束。若是太子在那里坐著,估計是東倒西歪不成樣子,三下兩下就差倒在皇后懷里撒嬌了。
墨星澤順著林瀟瀟的眼神看過去,他眼里忽明忽暗,道:“我這弟弟......長的真好看。就是性格古板,不討喜。叫來與同輩喝酒也不來。”
林瀟瀟噗呲一笑:“太子哥哥,你也太不要臉了,你與那墨星霽長的一樣,你這么夸他不就夸自己了嗎?他來和我們喝酒?算了吧,他那生人勿近的臉,我們可喝不下?!?p> 太子不服:“我們家小君很乖巧的。”
林瀟瀟笑而不答。
燕凈漆卻道:“雖說長的一樣,但這氣質(zhì)可真不一樣啊。二皇子似仙非仙,真是高山仰止,不染塵埃。太子殿下就......”
墨星澤趕緊問:“就什么?小七,你是不是說哥哥我和藹可親?”
燕凈漆笑:“額......呵呵......是是是,和藹可親?!?p> 兩人又一陣傻笑。
鳳驚塵卻神游天外,林瀟瀟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回神。
“阿淵,宴席還能分心?想什么?”
鳳驚塵道:“想......剛剛你彈的曲子怎么能彈的這么人神共憤?!?p> 林瀟瀟:“......”
燕凈漆趕緊道:“我覺得挺好的,慕規(guī)彈的不錯?!?p> 鳳驚塵:“......小七,你耳朵是不是不好使?”
“沒有啊?!?p> “......”真是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