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被污染的巨樹

　　一路上。

　　摩爾特感覺自己仿佛走在一個巨型生物的體內(nèi)。

　　樹枝在摩擦、蠕動。

　　泥土在翻滾、炸裂。

　　一切都在活動，充滿勃勃生機，仿佛這里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森林。

　　盡管他沒有看見任何動物。

　　雷布說，那是因為動物們都被這片土地吸收，同化了。

　　在這奇特的、令人作嘔的生態(tài)中，他還看見一棵樹迅速的干癟、枯萎、斷裂、分崩離析。外層的樹殼化為粉末，洋洋灑灑的飄散在空氣中。而中心剩下一個樹芯矗立在原地。

　　隨后以樹芯為中心，又快速長出外殼，長出樹枝，長成大樹。甚至比原來更加高大，也更加污穢。

　　這是細胞的生長與死亡，也是這片森林逐漸被污染的過程。

　　這片森林，仿佛一只沉睡的動物，它在夢境中呼吸、生長。

　　它是活的。

　　這個結(jié)論讓摩爾特有些毛骨悚然。

　　這世界……真危險……

　　“這里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你說這是夢境，那現(xiàn)實中的森林又該是什么模樣？而且這個夢的主人又是誰？”

　　一路上的景象讓摩爾特有些心慌。趁著現(xiàn)在還在趕路，還有時間，他忍不住詢問道。

　　“如何形成，我也不清楚。興許是異界的污染。”

　　雷布隨手從樹上扯下一根枝條，緊緊抓著，看著它猶如有生命般，在自己的手中拼命的掙扎、跳動，仿佛想要逃離這個牢籠。低聲回應道：

　　“我成為德魯伊也沒有太久。不過這里的異變明顯已經(jīng)脫離了普通異變的范疇，肯定是受到了一些未知的影響。而這個夢的主人，就是這片森林。”

　　雷布停頓了一下，組織一下語言，繼續(xù)說道：

　　“受某種未知的影響，這片森林被從整體的自然意識中分割，這才導致他被污染的如此嚴重?！?p>　　“現(xiàn)在我們相當于陷入這座森林的夢境中，至于現(xiàn)實中我們目前處于什么樣的狀態(tài)，我也不清楚。至少我進入時，現(xiàn)實中的森林還是一片祥和，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絲毫異樣?！?p>　　“我推測只有當夢境中腐化到一定程度后，才會入侵現(xiàn)實。不，那不應該叫入侵，應該叫同步。等現(xiàn)實開始腐化時，恐怕連我們的大長老來了，也拯救不了這里。”

　　“好吧……那我們把腐化的森林意識殺掉，就能挽救這里嗎？”

　　“想什么呢?！崩撞汲晒Ρ荒柼靥煺娴南敕ǘ盒α耍?p>　　“怎么可能。擊殺森林意識，不僅不會挽救它，反而會加速他被腐化的進程，因為腐化是持續(xù)存在的，但森林意識可是有限的。雖說我們擊殺的只是概念上的聚合體，但那也是森林的意識?！?p>　　隨后，雙方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雷布再次出聲，像是在為摩爾特解釋，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說給這片森林聽：

　　“我救不了他。這種污染十分的隱蔽，一旦擴大，后果不堪設想。我必須活著出去，為大家示警，讓長老們來解決、防御這類問題。我必須把消息傳遞出去……”

　　摩爾特看著雷布一邊解釋，一邊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順著他臉上兩道痕跡滑落，又從下巴處滴下，摔在泥土中，與泥土中鼓起的小泡一同炸裂，最終消失不見。

　　遲疑了一下，摩爾特安慰道：“不是你的錯，你盡力了?！?p>　　“……”

　　雷布什么都沒說，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止住了眼淚。隨后繼續(xù)領帶路。

　　作為一名德魯伊，雷布是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森林意識，甚至可以感受到森林的痛苦掙扎。在他的感受中，這座森林猶如一個重病纏身的壯漢，并且已經(jīng)病入膏肓，目前只是在茍延殘喘。

　　對這座森林最溫柔的幫助，就是殺掉他，這樣才可終結(jié)其痛苦，讓其享受安寧與沉靜。

　　……

　　“就是這個了吧……”

　　摩爾特看著前方的巨樹。

　　那是一棵直徑大概五米的巨樹。

　　粗大的深褐色樹根暴露在外面，糾纏在一起，猶如疊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巨蟒。它們緩慢的蠕動、翻滾，隆起一個個樹包，又放下。一些樹根以巨樹為中心，從土地表面向四周發(fā)散、蔓延，不斷吸收泥漿里的物質(zhì)。

　　樹高大概有二十米，但樹冠上的樹葉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碩大的灰色果實。那些果實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飽滿，最終沉甸甸的掛滿枝頭。

　　而當果實掛滿后，再無位置給新的果實生長時，先前生長的果實就會自動從樹枝脫落，摔在地上，自動炸開，迸發(fā)出深黑色的汁液，在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惡臭。而這汁液又融入地下，融入泥漿之中，再次被根部吸收。

　　一時間，摩爾特分不出這棵樹到底是主動散布污染，還是在努力凈化這里。

　　不過從結(jié)果來看，這棵樹肯定已經(jīng)被嚴重污染了。

　　這毫無疑問。

　　“這個是森林意識？”摩爾特向雷布確認道。

　　“對?！崩撞佳鲱^望著：“就是這棵巨樹?！?p>　　“可是，”摩爾特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的問：

　　“這么大，我該攻擊哪里？總不能讓我把整棵樹點燃吧，我看它也不像易燃的樣子啊……”

　　“那里?！崩撞贾钢迾渖隙耍骸霸谒纳隙耍蟾烹x地十五米左右，你會看到一圈顏色明顯要淡一些，相對健康的綠色。你攻擊那個位置，也不必把整棵樹燒斷，只要對那里造成一定傷害就可以?！?p>　　摩爾特點點頭：“意思是那里就是這棵樹的弱點唄？行，了解了。還有什么信息，一起告訴我吧?！?p>　　“注意不要沾到果實里的汁液，那都是高濃度污染。地上的污染濃度也不低，不過你是飛的，倒是不用太擔心這點。對付空中單位，他的主要攻擊方式應該就是枝條抽打，注意當你造成一定傷害后，他會發(fā)狂，注意躲避?！?p>　　“好的，交給我吧?！?p>　　摩爾特扭了扭脖子，扇了扇翅膀，抻了抻四肢，將身體活動開。隨后深吸一口氣：

　　“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