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我睡了好久,變老了嗎?”一個(gè)男子白發(fā)披散迎著風(fēng)雪飛舞,紫衣薄,赤膊光腳,膚白如玉,在滿是風(fēng)雪的地方,像一朵迎風(fēng)飄搖紫色的單薄的花。他的長發(fā)垂在地上,白鳳棲息身側(cè),他微微低著頭寵溺的看著白鳳,他的白色長眉飄逸,睫毛上也落了白雪,仿佛,他白色的睫毛本身就是雪......紫色的瞳孔結(jié)著冰霜,唇滲著絲絲血色,證明他是活著的......可是他的身體一定很冰冷,因?yàn)橛泻粑娜私奚显鯐?huì)積了雪花呢......
他摟著白鳳慢慢的躺在雪地上,微笑著任憑漫天風(fēng)雪將自己掩埋:“我醒了,你還好嗎?”他的笑冷漠,無情。
此刻已離開契云山,趕往天宮的烈月突然心如被冷刃割了一下,他好似已察覺到了什么,趕往天宮的腳步愈加堅(jiān)定。
安得背對著云伽,等了許久,她有些不耐煩的問道:“好了沒?”
云伽一身白衣慢慢站起身來,沉重的身軀讓他適應(yīng)了好一陣:“好了?!?p> 安得轉(zhuǎn)身卻見云伽右手飛出一片寒刃向鎖在籠中的天逢師刺去,安得躍去天逢師身前欲抓住那寒刃,可還是晚了一步,云伽快步上前將安得拉了回來,瞬間寒刃織就的籠粉碎,強(qiáng)大的力量是震碎了滿地的石頭,還有冰封天逢師的寒冰,脫離控制的天逢師墜落在地,樣子很狼狽,他摘下面具,丟在地上,與云伽坦誠相見,他慢慢站起身靠近云伽與安得:“現(xiàn)在,兌現(xiàn)你承諾的時(shí)候到了,交出星核,我不殺你?!?p> “我云星力量核心交給我完全不信任的人,你好歹告訴我,你要星核做什么?”云伽與安得站在一起。
安得看著云伽道:“這是繁星聚合時(shí)就該做到的事情。天青心善,不愿讓大家有屈居人下之感,所以一直未收取星核。既然,繁星成了瑞國,天家為帝,就該把星核交給了他。從此后,瑞國無亂,共享太平。”
云伽看了安得一眼,繼而看向天逢師苦笑道:“天青心善?呵......他為何問都不問就將繁星聚合在一起......誰愿尊他為帝了!”
天逢師手中輕言青煙聚合成劍:“看吧,我就說不該救他,一群狼子野心之人,永遠(yuǎn)都改不了噬奪的本性!”
兩人欲開站,安得攔在兩人之間:“此地又狹小又危險(xiǎn),你們想死,我不想!”她看向云伽說:“我救了你,你該把星核交給我?!彼^而看向天逢師道:“星核,我會(huì)幫你收著,四神將會(huì)護(hù)天家,在天家還值得四神將守護(hù)的前提下......”
天逢師目現(xiàn)失落:“你,懷疑天家?”
“不,我懷疑你?!卑驳貌恍嫉难凵裨谔旆陰熜闹邪蛋等鱿铝嘶鸱N......
“你,帶路。”安得對云伽說。
云伽笑著對安得說:“我怎么相信你?”
“若天家不為,我會(huì)讓他解了繁星聚魂咒,讓各星重歸渙墨各自為王。我以炎家印向你保證?!卑驳绵嵵氐恼f。
云伽邁步向前,干脆的說:“好,我信你。”
安得跟隨著云伽離開了滿是石頭的狹小空間,天逢師默默在兩人身后跟著,狼狽不堪,他握緊了雙拳......若說他保留著冷靜沒有出手,完全是顧及對炎卿的情......
白色的石洞整整齊齊,還有一如既往的浮雕......
“云城都這么喜歡在墻壁雕刻嗎?”安得問云伽道。
“不,只有這里是?!?p> “這石壁上似仙非仙的人是誰?”
“云家人......”
安得一陣驚異:“原來,你們云家人的記憶都是這么長啊,云邈閣里雕刻著好多人,地下如此長的洞中也是這些人?!?p> 安得四下觀察者,沒有注意到眼前有一塊白色的石壁,她一頭撞了上去,安得捂著腦袋,狠狠的砸了石壁一下:“什么東西!好好的路怎么回事?”
“小心!”云伽拉住安得的胳膊將她護(hù)在身后,一旁的天逢師喚出流沙將石壁中射出的寒刃吞噬......
“這石壁設(shè)在光線暗淡出,不注意也正常,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彼該碛性萍矣〉氖终戚p輕落在石壁上,石壁緩緩下沉,眼前出現(xiàn)了三條路。
“狡兔......三......窟?”安得順口說出。
“不許對云家人不敬?!痹瀑?yán)肅的說。
安得知道自己說錯(cuò)了話,臉紅的低下了頭。
“走那一條路?”天逢師問道。
“原本這石壁后只有一條路,凡是云家后人來此,皆知此地的機(jī)關(guān)。剛剛安得誤撞此地機(jī)關(guān),后面的路也就變出了三條,有兩條是絕路。”云伽解釋道。
“我問你,該走哪一條。”天逢師威嚴(yán)問道。
云伽不以為然的說:“我剛才也告訴你了,我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所以我也不知道改走哪一條?!?p> 天逢師沖到云伽面前,緊緊的扼住了他的喉嚨:“你耍我?”
云伽笑著對他說:“我若耍你,就不至于在此跟你浪費(fèi)時(shí)間了?!?p> 天逢師不甘心的放開了手,狠狠的說:“我總有一天會(huì)殺了你?!?p> 云伽不甘示弱,一臉不屑的樣子對他說了一句:“恭候。”
安得懶得理這兩個(gè)人,自己跑到三個(gè)洞口前一探究竟......
“我有個(gè)主意!”安得的話打破了此刻緊張的氣氛,“我們有三個(gè)人,一人走一條路?!彼暮砂镲w出三只鐵翅蝴蝶,飛落三人肩上,“有這個(gè)東西在,就可穿山避水。誰先找到就用這蝴蝶與另外兩個(gè)人會(huì)和?!?p> 安得自己先選擇了中間的那條路,那沖進(jìn)黑洞洞的前方,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終于可以安靜了?!卑驳米匝宰哉Z道,這條路沒有燈火,好在肩頭的蝴蝶翅膀發(fā)出白色亮光,讓她在洞中不至于成為瞎子,“沒有我與云伽的跟隨,是考驗(yàn)天逢師最好的時(shí)候......”
安得漫不經(jīng)心的向前走著,待到累了她就地躺下,睡起覺來。
而云伽與天逢師一左一右分道而行。云伽倒是一身的輕松,他好像明白了安得的意思,她把是否交出星核的主動(dòng)權(quán)交給先找到的那個(gè)人,其實(shí)是對云伽與天逢師的考驗(yàn),甚至天逢師找到星核的機(jī)會(huì)更大。這關(guān)乎到四神將到底何去何從的問題。
安得很累,堅(jiān)硬的地上,說睡就睡著了。蝴蝶翅膀飄忽,一閃一閃的催生著她的夢境。在夢里她見到了一個(gè)背影,滄桑狼狽,黑色的劍落在身旁,血跡將黑色勾勒出鬼魅的曲線,他低著頭,黑色的發(fā)被血跡沾染,戰(zhàn)甲破碎,因沉重而墜落在地上,大地是暗色的,蒸騰著血腥味......安得踩著一具又一具的尸骨靠近他,在快要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大地突然搖晃起來,安得還未來得及站穩(wěn),大地就坍塌了......她碎落石塵土慢慢下沉,而那個(gè)人的身軀也慢慢被風(fēng)化,黑色的劍終于墜下破碎的大地,直直的刺向安得,安得在劇痛中清醒,她猛然做起身子又被眼前白色的影子嚇了一跳:“誰!”
那白色的影子悠然席地而坐,笑著看著安得說:“是我?!?p> 安得仔細(xì)一看是云伽:“你為什么不去找星核,來我這做什么?”
“我是找不到的對嗎?”云伽笑著說。
安得看了他一眼,依靠石壁,把玩這那只蝴蝶:“你有這么聰明啊?!?p> “用一顆星核去驗(yàn)證四神將的選擇,很劃算。”
“所以,你也選擇了沒有星核的那條路?”
“是?!痹瀑ぐ踩坏恼f。
“哎,跟聰明的人共事麻煩是少點(diǎn),但是什么心事都被拆穿了,一點(diǎn)大祭司的神秘都沒有了?!卑驳脽o奈道。
“你不是大祭司?!痹瀑ひ徽Z道破。
“什么?這你都知道?”安得不可思議道。
“你雖有炎家印,雖與大祭司神似,但你不是。我見過她,她比你心思沉重多了?!?p> “完了,連大祭司的光環(huán)都被打碎了......”安得低頭玩弄著蝴蝶。
云伽忍不住笑了一聲。
安得抬起頭說道:“至于嗎?你以為我愿意做大祭司?大祭司就是個(gè)計(jì)算前因后果的工具,其余時(shí)候就被鎖在炎家神塔,要不是炎卿臨終所托,我才不愿意在這呢!”
“炎卿,死了?”
“沒有......她的意志就活在我身上,我本自由,生生被她拉了回來,完成她要做的事?!卑驳煤苁菬o奈,“四神將有什么好,連談情說愛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jià),我這樣的,誰和我在一起,誰就會(huì)死......”
“和有趣的人在一起,活著才開心啊。很多有一生雖長,但開心的時(shí)候并不是很多。但若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那真是開心了一生啊。”
“得了,你不用安慰我,跟我說說你這云邈閣到底是個(gè)什么地方,我們好打發(fā)打發(fā)無聊的時(shí)間,誰知道那天逢師幾時(shí)找到星核。”
“云邈閣,是我的住處。也是......云家的墓。”
安得把玩蝴蝶的手停了下來......
“墓......那些浮雕都是云家已去之人......”
“是啊,我是城主,也是這個(gè)墓葬的守墓人......”
“可那些浮雕上的人都是年紀(jì)輕輕的樣子......”安得不解。
“你知道四神將的宿命,那也是云家的宿命。”
安得向云伽身旁挪了挪,探過頭去認(rèn)真的問:“難道,四神將之一的云與和你同出一脈?”
云伽轉(zhuǎn)過頭看著安得笑著說:“他是我的哥哥?!?p> 安得震驚的做回身子:“所以,許多云家人,年紀(jì)輕輕就不在了......”
“當(dāng)年,我們兩個(gè)一同出生,在云家從未有過雙生之例,天家深思熟慮留下了哥哥,將我送回了云城守墓。我原不是云城城主,原來的云城也沒有城主,只是后來,繁星時(shí)常動(dòng)亂,安于自身的云城也時(shí)常被其他城挑釁,我不得不自立為主,將云城保護(hù)起來......”
安得低著頭,思緒萬千。
“云星人性子柔和,不善戰(zhàn)斗,他們在繁星是無法生存的。其實(shí),繁星聚合本來就是天大的笑話......”云伽苦笑著說。
“對不起......”安得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為什么?”云伽不解。
“你們都是無辜的......都是無辜的......”安得低著頭,深深自責(zé),她知道別人不知道秘密,可她不能說出來,“你明明可以逍遙自在的,卻不得不在此守著已去之人......”
“我還要親手把哥哥的肖像刻上......親眼送他走......”云伽笑著,滿是心酸,可他卻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
“為什么要這么悲觀呢,也許這繁星也許沒什么優(yōu)秀的人可以配的上你哥哥,你哥哥也可以不娶妻?。 ?p> “這是傾世塔主牽制四神將的手段,每一代都是如此。新婚就是死亡的序幕......你說不娶妻,怎么可能?誰能抗拒得了宿命......”
安得心緒復(fù)雜,高高在上的炎卿可能從未見過這些吧:“如過宿命可以更改,你有什么想做的?”
“繁星分解,各回己位,在云星上瀟灑快活......”他轉(zhuǎn)過頭看安得,眼睛里閃著光,“你知道嗎?云星一開始不是這個(gè)樣子的,云星上開滿了木棉,血色的花海,我的家就在木棉樹下......”他笑著,眼里的光芒慢慢消失了......
安得將發(fā)光的蝴蝶托在他眼前:“你眼里的光要一直在啊......”蝴蝶翅膀微弱的光映著云伽將要流出的淚,他開心笑起來,輕輕將淚抹去,輕聲回了一句:“好?!?p> 白衣獵獵作響,淺束的發(fā)尾隨風(fēng)擺動(dòng),烈月沖上了位于東方的炎家神塔,一閃而過的異樣氣息讓三位神將警覺起來。
烈月推開了安得的房門,可眼前空空蕩蕩,人影都沒有,正當(dāng)他要回頭時(shí),三位神將已然站在了他身后。
“烈月......你也會(huì)愚蠢的自己送上門來?!卑卜堑?。
“殺。”墨城一聲令下,云與腰間金綢祭出,將烈月雙手雙腳束縛,墨影出動(dòng),早已圍繞在烈月四面八方,安非重拳出擊朝著烈月胸口打去,墨城手中墨影化劍刺向烈月,烈月見三人殺心勢在必行,不容他開口解釋,未免風(fēng)吹草動(dòng),烈月此刻也只有逃脫。周身寒氣起,墨影金綢皆被冰封,他迅速向上躍起,安非墨城撲了一空,安非轉(zhuǎn)身躍起朝著烈月的后背狠狠砸下一拳,烈月身失去控制墜下了炎家神塔......數(shù)十丈高的塔,他墜落在地,地上煙塵四起,烈月的胸口很痛,不過不是刺心的痛,這次意外的重?fù)糇尡幌拗埔丫玫慕?jīng)脈重新注入了力量......
“怎么當(dāng)奴的時(shí)間久了,就不會(huì)反抗了嗎......”突然有一個(gè)影子在他耳邊閃過。烈月雙手支撐著,站起身來,抬起頭,三位神將早已恭候多時(shí)。
“你留住他們的命又有什么意義?反正繁星的存在就是倒行逆施......”影子再次亂了烈月的心緒。
烈月低頭看到自己擦破的手掌,抬頭看到對自己虎視眈眈的人們,他問:“我......錯(cuò)了嗎?”
“血洗渙墨不是錯(cuò)嗎!”安非道。
“你們可曾問過我,為何要血洗渙墨?”烈月再次問道。
“妖魔之語,蠱惑人心,你垂死掙扎之語,不過是為了求生?!蹦前欀己薜?。
烈月微微皺著眉,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殺!”墨城再次發(fā)出致命的命令。
烈月閉上了眼睛......沉重的攻擊,刺痛的劍痕將他包裹,他們都使出了十成的法力,唯恐他不死......
白色的鱗片在烈月的身上蔓延,陽光下,寒光流動(dòng),他的雙手長出了堅(jiān)硬的鱗,如刀鋒一般,白衣飄逸掛在他身上如流水一般,淡灰色的發(fā),淡灰色的眉......他睜開了眼睛,驚心動(dòng)魄的震撼,如洶涌的深海,藍(lán)到發(fā)黑......他睜開眼睛的瞬間,使出了幾乎要忘卻的冰魘咒,刺在身上,法力化就的刀劍都被他吞噬,三位神將都被冰封在他眼前,只要他動(dòng)一動(dòng)手指,他們?nèi)繒?huì)灰飛煙滅......可他,沒有......
“安得......”他輕輕念出了突然涌入腦海的名字。
“為什么不殺了他們?”那個(gè)影子出現(xiàn)在了烈月眼前。
烈月雙目忽然冰冷,那種肅殺之氣讓影子瞬間畏懼:“你,還沒有資格向我發(fā)問?!?p> 烈月輕輕抬手,影子被寒冰前后夾擊灰飛煙滅......
夜君躲在暗處,看的一清二楚......
天逢師尋找星核的路途太過順利,他自己都有些心虛:黑暗里,不知時(shí)間過了多久,不知道那兩個(gè)家伙找到星核了沒有。
依靠蝴蝶翅膀上微弱的光,天逢師好像看到了出口,出口雖然光芒微弱,但是外面一定是空曠的地方,天逢師不由的加快了腳步。果然那微弱的光是從石頭縫里傳來的,剛好有穿山避水的蝴蝶,他穿過石頭,果然眼前是一個(gè)空曠的山洞,山洞正中高高的懸浮著一塊明亮的石頭,石頭很小,光芒卻如太陽般刺眼。
“云星星核......”天逢師激動(dòng)萬分,他向上躍起,接近星核,刺眼的光芒映著他的眼睛,讓他幾乎再也看不見其他。一道紅色的符咒在星核被觸及時(shí)亮起,天逢師被狠狠的彈回到地上,他摔的很疼,許久才站起身來,眼前還是白茫茫的一片:要不要叫安得與云伽過來......他內(nèi)心糾結(jié)著:可安得已有背叛我的跡象,云伽他怎么也不會(huì)將星核拱手讓予我的......
“你說,他找到星核了嗎?”云伽問安得道。
安得與云伽此刻正倚靠石壁閉目養(yǎng)神。
“應(yīng)該找到了,不過,人一旦嘗試了掠奪,就很難停下來......”安得慵懶道。
“沒有我的云家印,他取不走星核......”
“所以,我們再休息一會(huì),不必急著去......”
空曠的山洞里,天逢師揉揉自己幾乎要摔斷的腰,突然,他想起,父親臨終前說過,天家印里有天家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