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的戰(zhàn)場,對于烈月是有利的,他一身的鱗片如穿梭于寒刃間的白色游龍,那些寒刃刺向他倒全然不覺是冷血的兇器,倒像是一塊碩大的白色玉璧破碎,那些玉屑飛舞著迎合著他的舞蹈......涓流半臥在鯤的背上,那個像小山一樣的幼鯤,細嫩的鱗片,流光溢彩,雖然,照耀它的光線很暗。
魚兒越來越多,水中起了一陣銀色的龍卷風,烈月被裹在銀色刀刃里......透過那些刀刃僅有的一絲縫隙,烈月看到了涓流胸有成竹的樣子:她只是想消耗我,拖延時間,這恰恰說明安得身處危機之中,而找到她最快的辦法,就是讓涓流親自放她出來。
烈月拼盡周身寒氣,穿過刀刃,藍色的火花在他周身鱗片上迸現(xiàn),他快如閃電,身如流星落在了涓流身前。涓流慵懶的抬手動了動手指,刀刃風暴頃刻間化作了成群的小魚兒圍繞在二人身旁。
涓流慢慢站起身來,抬頭微笑著看著烈月:“原來,一開始你并未拼勁全力啊......所以,你也不是很在意那個姑娘嘛......”
“我思來想去,你想要的無非就是打開覆成門,與你那情郎相見,現(xiàn)在,你又囚了我的人,將我牽制在此,你可知,此舉以叫你入了絕路?!?p> 涓流嘲諷似的笑笑說:“你打不過我,想智???呵......你也不算算,這宇宙變幻多少年了,那里還有你的位子?我在覆成門萬世,什么不知道,你想蠱惑我,做夢吧?”
“無知小妖......”烈月冷眼看他,眉間妖魅的紅色印記再次出現(xiàn)......涓流記得,妖王額頭的印記,也是這般。
“我烈月,聚宇宙靈氣成形,宇宙不滅,我不滅。你引來的閃電刺穿我的琵琶骨,我再聚便是,我即是實,也是虛......”烈月一身的肅殺的氣場讓周圍伺機而動的魚兒紛紛逃竄,涓流腳下的幼鯤發(fā)出哀嚎般的嘶吼......水開始結冰,一寸一寸的冰凌在水中飄浮,相聚,繼而慢慢冰凍所有的水......
涓流有些恐懼了......不過片刻,她便冷靜下來,她笑著看著烈月說:“你若已恢復,何苦在此與我浪費口舌,你早就把覆成門翻個底朝天了?!?p> “我在給你機會,留你活口見夜君?!绷以吕淠?。
涓流驚異道:“你知道了!”
“碎骨香,非千秋鼎不可煉出,你性子傲慢偏執(zhí),若與他無情,為何要接受他的藥呢。”
“呵......”涓流努力保持著冷靜,“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一定會殺了我,反正我也出不去了?!变噶魈痤^看著被冰凍結實的水域,前前后后一根針都刺不進來,這就像是一個死牢,“不如,我牽著她一起死,這樣,我孤苦了一生,你也不會好過?!?p> “這么說,安得還沒死?!绷以吕湫Φ?。
涓流痛恨的看著烈月回擊道:“你與我一樣,知其生死又如何,一道門隔了萬世,相思消磨。而你,心丟了,就算近在咫尺又如何,你永遠不會再為她心動了!”
“你為了一個人,亂了心緒,謀害妖王,將妖域拱手讓人,若不是八位長老自毀妖域以保全妖域力量,現(xiàn)在的宇宙已不是這般景象了。你已不配為妖?!?p> 涓流轉身觸碰著寒冰落下淚來:“妖者,異也......我與他不同,卻一見傾心,你冷血無情又怎會知曉......若非你歷經劫難知世間冷暖,恐怕現(xiàn)在的宇宙才算是陷入無盡的黑暗。”
“你知道我歷經劫難?誰告訴你的?”烈月追問,突然寒冰有裂開的聲音,從上到下越來越近。
涓流怒而轉身道:“你還有同行之人!”
“你緊張什么,你不是不怕死嗎?”烈月冷笑道。
涓流瞬間紫光纏身,紫色的光幻化如絲,寒冰瞬間破碎,水中的魚一條條都變成了鯤的大小,他們硬生生的將寒冰擠碎,就在寒冰碎的瞬間,烈月使出冰魘咒,眾物冰封,烈月將冰封如天的萬物舉起,俯瞰深淵,原來烈月冰封的水并非身邊的水,而是整個深淵之海......天黑了......
烈月移山以作柱,支撐著巨大的冰層,當深淵萬物都暴露眼前,仍不見安得的蹤影。
涓流不知何時從寒冰逃脫,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飛去烈月身后:“看也看了,找也找了,如何?”
烈月回過身看著涓流說道:“區(qū)區(qū)法天咒,迷惑人心,萬世之久,你還是沒有長進?!?p> 烈月話音剛落,寒冰破碎落地,深淵化作沙漠,寒冰化成了沙漠上的一條河,而那些鯤與鵬不過尋常大小的鳥兒,只是施咒后變大罷了,“你堅守的會如眼前一般,一場空洞?!?p> “就算是錯的,我也在所不惜!”涓流痛道。
烈月手心蕩漾著寒氣,他冷眼含怒:“你的情不值得整個妖域來賠!”
寒氣化冰錐刺向涓流,涓流自知與烈月根本無法對抗,這一次她將法天咒施在了自己身上,這掩人耳目的咒法將涓流變成了安得的樣子,烈月冷目,手持獵血鎮(zhèn)刺向了涓流:“就拿你的血來祭我的兵器!”
涓流被烈月的劍穿心而過,她一直頂著安得的樣子:“你真的冷靜的可怕......”
烈月冷笑著看著涓流說:“你囚禁我時,說我失之急切......呵,我沒有心,怎會急切,真正失之急切的,是你......”
獵血劍出,烈月的眼睛變的血紅,而他手里的劍變成了黑色......涓流死在獵血鎮(zhèn)劍下,化作塵埃,烈月才發(fā)覺腳下的河水已被冰封,廣袤無垠的沙漠,沒有一絲的風。
烈月沉思慢慢走出長河,迎著紅色的烈日,他將劍狠狠刺在腳下,瞬間,地動而來,狂風驟起,他的白衣如水,白發(fā)如瀑,紅色的瞳期待著什么,終于一龐然之物從地下穿出,黃沙從它五丈高身上傾瀉而下,九丈長身,雙頭雙目如滿天星斗,一頭若雄獅,一頭如風首,四足踏火,紅如血。一身雪白而柔軟的毛發(fā),脊上鋪著鳳尾似的羽毛,遠遠望去,像是一只美好的白鳳站在一頭白色巨獅身上,它看上去溫和柔情,怎樣看都難以聯(lián)想出它有毀滅之力......
巨獸緩緩走近烈月,它低頭讓安得從自己頭上滑下,她還醒著,她驚慌的跑進烈月懷里,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只是很怕,很怕。
烈月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fā),他平靜的胸膛雖然冰冷聽不到一絲的心跳,可是安得此刻卻有十足的安全感,因為他在。
烈月安撫好安得,抬手摸了摸巨獸的眼睛,他微笑輕喚:“巨靈......”
“你明明她在哪,你也可以救她出來,為什么不救?”云伽從遠處走來,身后一串的腳印被隨之而來的風抹平了。安得轉身看到他笑著向他跑去:“云伽......”
烈月轉身,冷目如寒風,讓人望而卻步。云伽卻不以為然的走向他,安得不解,靜靜的站在兩人身邊。
“為什么不救?”云伽再次問道。
烈月冷漠道:“與你無關。”
“你若不能照顧好她,我便替你照顧她?!痹瀑さ?。
“我好的很,不需要任何人照顧。把我當時什么了,真是的?!彼摎獗P腿坐在地上,身后的巨靈獸臥下身給她當作依靠。
“與你,無關?!绷以略俅握f道。
“萬世前,自妖王死后,巨靈妖獸一直被封印在覆成門,只有魂火才能將它喚醒......你放任安得被抓,只是想讓她在不得已之下獻出魂火,對嗎?”云伽問道。
安得此時悄悄的回頭看著烈月。
“是?!?p> “巨靈妖獸都醒來了,妖王的記憶也找回來了,你是不會讓宇宙安寧的,是吧?”云伽再問道。
“是?!绷以旅娌桓纳?。
云伽苦笑著點點頭:“好,好?!?p> “早知今日,當初莫為?!绷以卵耐淄钢抟馀c殺氣。
“呵......今日宇宙早已變幻莫測,你一時大意痛失大勢,現(xiàn)在的宇宙早已非你能控制的了,要報仇,要奪勢,且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p> 安得站起身來,慢慢走到烈月身邊說道:“妖王是鎖在過去時空里的人,過去了,便觸不可及,我只想要你,我們不爭好嗎?”
“被奪的,要找回來,丟了的,便丟了吧?!绷以律钋榈目戳税驳靡谎?,沙漠上忽然起了霧,烈月帶著巨靈妖獸向大霧身處走。
安得不明白他的話,向云伽投去求助的眼神。
云伽猶豫片刻,狠下心對她說:“妖域曾有統(tǒng)領宇宙的力量,被生生擊散,他要奪回來。他曾用心愛過你,可是心丟了,他不想找了......”
安得驚異的站在原地,隨之而來的心痛將她淹沒,她看到了大霧中殘留的影子,瘋了似的追去,她大聲呼喊著:“阿月,等等我!”
烈月步履沉重,慢慢停下了腳步,安得迷失在大霧里,分不清方向,她努力的奔跑卻只是在原地打轉,而烈月卻看的一清二楚。他冷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她焦急心痛的樣子,他卻絲毫不為所動,他捂著自己平靜的胸口,巨靈妖獸跪下身來嗅了嗅他的臉,烈月抬眼看了它一眼,轉身走近迷霧里......
巨靈妖獸穿過迷霧走到安得身旁,安得擦去眼淚抱緊了巨靈妖獸,之后她期待四下看去,不見烈月身影,失望,很深的失望,她低著頭淚水一滴滴墜下,在覆成門后,淚水再也不是有形的仙珠,而是微如塵埃的水滴,落入沙海不見蹤影,安得努力的在沙中尋找那些淚水,尋到的只有滿手的沙粒,她似是瘋癲的自言自語:“仙珠可以交換承諾的......待我找到仙珠,你帶去給阿月,讓他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
云伽心疼的從背后抱住她:“他走了?!?p> “我走快一點,就可以追上他,可以,可以......”安得像是丟了魂一樣,她站起身來,抱著巨靈妖獸抽泣起來,撕心裂肺,迷霧散盡,沙漠落日,如漫天紅色的薄紗籠罩在整個沙漠......
云伽站在她身后,自言自語苦笑道:“覆成門后是絕望的地方,沒有希望存在,又怎會有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