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鈴驟然發(fā)出一聲清吟,亮出一把寶劍,劍風凜冽,激得人鬂發(fā)飛揚,一道寒光直接沖向暮城。
暮城不愧為斬靈使,立在原地,紋絲不動,利刃停在近身半尺便不再動彈。
暮城頗為冷靜地說道:“你的殺局失敗,又在此地失去了一條左膀右臂,元氣大傷,當務(wù)之急應該是休整,我奉勸你暫時不要和沐家為敵。”
溫鈴清明的眼中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茫然。
“溫鈴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我的命運我自己背負,也求你自己多保重?!?p> 溫鈴的臉色蒼白,唯有雙唇殷紅如血,她沉默良久,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目光轉(zhuǎn)向沐晚凌凄艷與決絕,“我們后會有期?!?p> 隨著她的消失,原本的記憶統(tǒng)統(tǒng)歸位,大家都回到現(xiàn)實,好似大夢一場。
一切似乎已經(jīng)塵埃落定,一身疲倦的大家才回到房間休整。
入夜后,藍關(guān)竟然下起雨來了,這西域的雨,不似江南,柔美清麗,雨疏風狂,格外凄冷。
獨孤月聽著滴答滴答的雨聲,想著和斬靈使一同回去的沐晚凌,心事重重,難以安眠。
“月姑娘,你睡了嗎?”
“沒呢?!卑橹曷暎{謙的聲音響了起來,獨孤月披衣起身。
一開門,藍謙將軍收了雨傘,停著身板站在一旁,身邊站著一位妙齡女子。獨孤月慌忙起身迎接,定眼一瞧,面前之人恰是被劫持的人質(zhì),和親公主無疑。
“公主探望,未曾迎接,是我的無禮?!?p> “無須這么多虛禮?!闭压餍χ冻鰷\淺的梨渦,“你為了我的安全著想,做我的替身,為我擋了一災,我心生感激,特來探望,順道告別?!?p> “告別?”
“明日使臣來迎接公主?!彼{謙解釋道,“你無需在做替身了。”
獨孤月打量昭華公主青春靚麗,肌膚細嫩,面若美玉,生的十分貌美。換上華夫錦衣,戴上珠釵玉簪之后,確有沉魚落雁的美態(tài)??梢幌氲剿h離親人,拋棄錦衣玉食,將青春辜負,芳齡葬送,遠嫁異鄉(xiāng),頓生憐憫,心中滿是酸楚,眼圈隨即紅了。
女兒的心思多是相通的,昭華公主一眼便瞧出她的想法,反倒安慰著,柔聲道:“我不必為我傷感,這是作為公主的職責,和親是我的使命。命運不是我說不想就可以不想的,我不會逃避,也無法逃避?!?p> 獨孤月望著她那雙淡淡定定的眼睛,明白這副淡然神態(tài)背后定是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輾轉(zhuǎn)反側(cè),淚流不止的夜晚,她的哀傷凄楚無人可以分擔,不由得深深嘆息道:“可是,你跋山涉水,千里迢迢,遠離故土,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實在太可憐了……”
昭華公主拉起獨孤月的手,雙目堅毅道:“這世上是有諸多的身不由己,可總有你需要踐行的大義,不要感傷,對得自己的心便可?!?p> 她們二人年齡相仿,性子相似,雖是今夜初見,但一見如故,無話不談,更鼓數(shù)聲也難以分別,若給藍謙相勸,她們怕是要徹夜不眠。
翌日清晨,風停雨歇,遠道而來的使者一身短衣胡服,騎著汗血寶馬,帶著數(shù)十人的迎親隊伍進入藍關(guān)。宋星辰將和親的諸多事宜交接完畢后,準備黃昏再次啟程。
獨孤月,謝寧和沐晚凌站在城樓看著送親的隊伍出了城門,斜陽如血,伴著烈烈朔風,宛若一首驪歌,道不盡蕭瑟凄涼。
藍謙為保公主平安,親自護送入胡,宋星辰則要返回京師
“千里相送,終有一別,無須再隨行?!闭讶A公主拉開簾子,勸著眾人。
宋星辰沉默地勒住韁繩,劍眉微皺,以手撫心,試圖壓住內(nèi)心不住的劇痛。
昭華公主緩緩下馬,一身絕美的嫁衣在殘陽的映照鮮艷如血,掏出一只陶瓷小瓶,屈下身子珍惜地抓了一抔泥土,灌入瓶中,奉若至寶收入懷中。臨別之際,遙望藍關(guān),她猛然跪倒在地,對著那片天空虔誠地磕頭。
“走吧?!闭讶A公主囑咐藍謙一句決絕地登上馬車,向著大漠夕陽前行。
金章玉色照離亭,戰(zhàn)伐和親決此行。
宋星辰立刻翻身下馬,眼中滾動著淚水,凝望著遠去的背影,深深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