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你爸媽會同意嗎，你嫁個鄉(xiāng)下人？毛三篇還是有些擔(dān)心。
同意呵，干什么不同意？只要你不欺負我就行。
真的？
我說假話干什么？
他們不講門當(dāng)戶對？
本來是講的，這不遇到特殊情況了嗎。
毛三篇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那意思分明在問：什么情況？
花開顏笑道：想聽故事呀？
如果你愿意講的話。
嗯。不講！
有原因嗎？
我怕講完，你又找一個借口說：我們不般配。
…
想聽嗎？
想??！
親我！然后發(fā)誓：這輩子非我不娶，娶了別人，腸穿肚爛而死！
須要這么毒么？
不敢吧？
你狠！我不聽了。
事實證明，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你講吧。
你，答應(yīng)了？
不講拉到。
唉！講：我呀，其實也是個苦命人。
開頭不錯，能夠吸引人。
直到談了幾個都無疾而終，心里有點心灰意冷。這時我父親遞給我四個名單，說為了家族的繁榮昌盛，須要從中選一個。我不知深淺，毫不猶豫就選了。選了一個外表英俊，眼神憂郁的男人。從此，我的痛苦開始漫延。
談了得有幾個月吧，他要求同居，說是有了孩子就結(jié)婚。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鬼心思，糊里糊涂就答應(yīng)了。后來才明白：這家伙那方面不行。
他在我身上爬上去又下來，反反復(fù)復(fù)，搞得我也心煩意亂。但我沒生他的氣：因為這不是他的錯。還安慰他，這病也許能治。他說他也相信能治好，而且他一直在吃藥。
誰知道有一天半夜三更，有個肥豬爬上了我的身，我一看，居然是他父親！平日里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今天卻做出違背人倫的事來。我氣得一腳把他蹬了下去。爬起床，滿屋子找那畜生兒子，我一邊尋一邊喊，尋遍了整個屋子也沒找到，那個狗屁肥豬還在后面追，我一氣之下，跳了樓。
我一跳下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是機遇好，還是命不該絕，我在身體離開窗戶的一剎那，手抓到了窗臺外沿。當(dāng)時也是冬天，冷風(fēng)嗖嗖，我吊在二十六樓外沿，什么都沒穿，就穿一條褲叉。又氣又急又凍，卻使勁抓住外沿沒有松手。還大喊救命，驚醒了整棟樓宇的人。有許多窗臺上投來驚詫的目光，甚至有對面或側(cè)面的樓宇。保安也看見了。好在那肥豬和他老不死的老婆很快把我拽了上去。
以后的時間里，我一直在尋找那個懦夫，整個省城都被我翻遍了，卻找不到。有人說他可能去了國外，人海茫茫，我到底放棄了追究的希望。
那時候我真的想死，卻偏偏抓住機會偷生。我現(xiàn)在都不明白，到底為什么。我因此也很恨我自己，已至于犯上了抑郁。
以后的事，你也差不多知道啦。
花開顏一直在微笑著訴說，卻雙眼掬淚，淚濕了帎頭。
毛三篇輕輕的擁她入懷，安慰的說：這不是個好記憶，忘掉吧。
我也想忘掉，偏偏又忘不掉。怎么辦？
那就交給時間。以后的幸福日子會慢慢把它消磨的。
也是。你不要笑我，更不許丟下我？我也很脆弱的。
沉默。只剩下兩個人緊緊的相擁，久久沒有分開。
未了小伙子說：我和你交往，是很有顧慮的。你知道為什么嗎？
姑娘搖頭。
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咱們以心換心。
行！
這是我父母親的。我母親，也就是你干娘，她是大學(xué)生，你知道嗎？
搖頭。干娘真沒和她說過。
我父親跟我一樣是個莊稼漢，他們是怎么結(jié)合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個浪漫的故事吧。但婚后過得并不浪漫。
我娘在學(xué)校教書，不在村里。介于縣城和村里之間，但她的理想是在縣城里有套房子。我們家很窮，這你是知道的。但為了實現(xiàn)這個不切實際的愿望，連我都省下每一分菜錢，我父親就更緊啦！我爸那時包了二十幾畝水田，養(yǎng)了四五頭豬。那時作田幾乎沒有機械，全靠人工，你知道有多難嗎？平時我父親都是忙到晚上十二點才睡覺的，然后第二天早起。到了雙搶期間就幾乎沒有睡覺的時間了。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一天天二十四小時的干著體力活！
他是累死的。
我爸是累死的！你知道嗎？
如果當(dāng)時我爸爸沒娶我媽媽，也許他能夠過著悠閑的生活，到現(xiàn)在一定也健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你信嗎？當(dāng)然，我并不是說我媽不好。
這個故事，你能理解嗎？
花開顏點點頭，她明白：一個站得更高的人就一定有更高的追求，而追求也是須要家庭基礎(chǔ)來支撐的。如果沒有相應(yīng)的基礎(chǔ)，那就須要用異乎常人的艱辛來彌補，甚至生命。
你放心，花開顏說：我不會要求你為富貴去打拼，你只須要陪陪我就行了。
毛三篇苦笑：你還是不明白。
愿聞其詳？
我是一個追求平等的人，而你家高高在上，永遠是我這輩子無法達到的高度。
花開顏不解：你干嘛要那么想，吃點軟飯就不能活了？
所以你應(yīng)該找個小白臉，而不是我這種自大狂。
我就是讓你改呢？
所以我痛苦嘛。
我就是讓你遷就我！我認為改點儒腐的觀念并不難！
這觀念是與生俱來的，先天性質(zhì)！大姐。
現(xiàn)在先天的也能治！
好吧，這不是在嘗試么。所以，你得關(guān)鍵時候讓著我點：我是病人，而且先天的？
哈哈。好吧，既然你都會撒嬌了，我還是非常相信這病有很大的治愈率的。
那天你還追著讓我道歉？
??？呵。一碼歸一碼，那又是一回事！
那就是一回事！
好吧，你就收回你的道歉。
我收回？怎么收？從你耳朵里挖出來嗎？
反正已經(jīng)還給你啦。
兩人一直在床上貧，直到接到新任的崔總經(jīng)理的電話。
拆遷戶在問她要錢?；ㄩ_顏象犯了錯事的孩子，朝他吐了吐舌頭，一邊起床，一邊扎頭發(fā)。
你也該起床了！來陪陪我。
毛三篇一看鐘點，都八點了。嚇得趕緊也爬起來，忍不住還嘟囔一句：時間過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