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夜籬又去下界了,聽說他與一只兇獸大戰(zhàn)三天三夜,聽說那只兇獸是上古混沌,聽說他深受重傷,聽說他毫發(fā)無傷...,聽說他要回來了,我顛顛地跑去南天門躲在一塊石頭后遠遠觀望。
一天,兩天,三天...到了第七日,夜籬騰云駕霧地飛來,氣勢依舊,那只餛飩應該已經(jīng)連皮帶餡地被他收服了。
見他飛近,我忙變成一只兔子,窩在石頭邊埋頭看地。
頭頂突然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這兒怎么有只傻兔子。”
我默默含怨,蹦噠著四條小短腿準備逃跑,耳朵突然吃痛,下一刻便被他拎著耳朵丟進懷里,一路騰云駕霧地擄去了錦桐宮。
“殿下,你怎么帶了只兔子回來,是特地給我加餐的嗎?”
鳴蛇兩眼放光地盯著我這只小白兔,恨不得將我一口生吞,我掙扎著四條小短腿想要從夜籬懷里逃跑,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這么不聽話,是紅燒,還是清蒸呢。”夜籬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聽得寒意叢生,立刻停止掙扎,窩在他懷里當一只乖乖兔。
“殿下殿下,咱們把它烤了吧。”鳴蛇興奮道。
我膽戰(zhàn)心驚地等著夜籬的下文,他若是同意,我便厚臉皮地變回仙形,他若是不同意,那我便再忍辱負重一會兒,過后再找機會逃跑。
他沉吟片刻,道:“還是等養(yǎng)肥一點再吃吧?!?p> 鳴蛇怏怏地“哦”了一聲,念念不舍地目送著夜籬和小白兔遠去。
我暫時松了一口氣,但也不可掉以輕心,誰知道這個善變的男人下一刻又會出什么幺蛾子。
進殿后,他將本兔放在桌子上,又在本兔面前變出一叢青草。
作為花草一員,怎能自相殘殺,本兔深明大義地拒絕吃草。
他善解人意地介紹道:“傻兔子,這是草,不認識了嗎?”
小不忍則亂大謀,本兔要忍辱負重。
他見我不吃,又變成一根胡蘿卜放到我面前。
“傻兔子,這是胡蘿卜,認識嗎?”
這個…本兔可以勉強吃一口,不知是不是因為變成兔子的緣故,這胡蘿卜吃起特別清甜甘脆,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吃了一整根胡蘿卜。
“傻兔子,吃飽了嗎?”
作為一朵德才兼?zhèn)涞幕?,竟然這么經(jīng)不起考驗,本兔深感慚愧,只想靜靜。
他隨意撥了撥那雙耷拉著的雪白兔耳朵,似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手感還不錯,割下來掛墻上吧。”
這個善變的男人,心腸竟如此歹毒,此地不宜久留,本兔一躍而下,半道被一條仙綾纏成粽子,飄在空中隨他去了浴泉。
他寬下外袍,隨手一扔,本兔感覺兩眼一抹黑,被衣服蓋得嚴嚴實實。
等本兔像毛毛蟲一樣地從衣服里鉆出來,他已經(jīng)在浴泉里泡澡了。
他胳膊上有一道傷口,像是被爪子抓傷的,肯定是那個餛飩干的好事,本兔覺得無比氣憤,完全忘了自己被他拎耳朵,喂青草,喂胡蘿卜等等屈辱。
“傻兔子,你這么盯著我,是想和我一起洗嗎?!?p> 他收起仙綾,朝本兔伸來一只手,眸光溫柔得快要掐出水來,本兔一時失魂落魄,差點鑄成大錯,好在及時調(diào)轉方向,躲進了紗帳后。
過了一會兒,本兔偷偷探出腦袋看了看,見他已經(jīng)閉上眼睛打盹了,便悄悄變回仙形,躡手躡腳地放下一罐接一罐的金蜜和白蜜,直到存貨一個不留,本花仙這才罷休。
聽見一聲輕輕的門響,夜籬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紗簾后的蜜罐,神情柔和地笑了一下,“真是一只傻兔子?!?p> 回到釀仙府后,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留下仙蜜不就相當于不打自招了嗎,天!真是被自己蠢哭了,若是錦桐宮來人詢問,只管打死不承認。
夜色降臨,錦桐宮未有來人,夜半三更,釀仙府一片寂靜,我這朵杞人憂天的花熄燈睡覺。
“琉璃,外面有人找。”
我出門一看,原來是鐘吾,自從他在司夜星君府上當差以來,鮮有空閑,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來看我,也只待了半刻的功夫就要回去,看到他如此日理萬機,本花仙深感欣慰,心想鐘吾以后一定是天界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材。
近日閑來無事,想著去找明珠閑話家常一番,然她正忙著給祿存星君研磨添茶,我也不便打攪,轉道準備去銀川隨便逛逛,路上與容殊師兄不期而遇,他問我要不要到凡間吃粽子,我對這突然的邀請感到有幾分莫名其妙,但仍憑本能地點了點頭。
“糟了!我忘了跟師父說一聲,師兄,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很快回來?!?p> 容殊在南天門等著,執(zhí)金將軍過來寒暄道:“仙君這是要去送仙酒?”容殊點了一下頭,道:“平廣洞中的長水仙人兩月前在釀仙府定了一壇仙酒,今日才從酒窖中取出?!?p> 執(zhí)金將軍面上閃過一絲羨慕,這些在下界居住的神仙活得真是逍遙自在,不像自己全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在南天門當值,喝個酒都要去找璇璣星君推演一番,挑個大吉大利的月黑風高夜。
“將軍可是有煩心事?”容殊善解人意地詢問道,執(zhí)金將軍頓生相見恨晚之感,正欲一吐為快,便被一個聲音打斷,“師兄,讓你久等了,咱們走吧?!?p> 執(zhí)金將軍看著兩人的背影,奇怪地喃喃道:“這不是太子殿下看上的那個小仙子嗎,怎么移情別戀了?!?p> “師兄,粽子是什么,是不是很好吃?”
“今日是凡間的端午節(jié),凡人會包粽子,味道有甜有咸,等會兒,你親自嘗嘗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街上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節(jié)日的喜慶氣氛,我拿著一個粽子左瞧右瞧,心里著實佩服凡人的心靈手巧。
“這是咸的還是甜的?”
小販熱心地為我解答道:“姑娘,這是咸粽子,里面包著臘肉,吃起來可香了?!?p> 辣肉?那豈不是又咸又辣,我這朵花還是吃甜的吧。
甜粽子種類繁多,有豆沙的,紅棗的,蜜餞的…我便每樣都挑了一個,糾結再三,還是心軟地拿了一個咸粽子。
“師兄,你不挑幾個嗎?”
“師兄請客,這些夠吃嗎?”
“???……,夠夠夠?!?p> 容殊師兄有時候說話真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人還是蠻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