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靴觸地,衣袍緩垂。
那雙白紗后的眼睛微側(cè),曦蕪將頭低埋,心下惶恐不安。
“天帝陛下?”我喃喃地看著那個模糊的白影,怕是幻覺,使勁眨了眨眼睛,才知不是幻覺。
他揮來一道仙力,我和阿婆身上的鎖鏈消散無影,“阿婆,”我想去扶阿婆,卻拖不動雙腳,身子一個趔趄,直往前栽去,及時被一雙手扶住。
當那雙灼傷得血肉模糊的手腕映入眼簾,凜然的肅殺之意自他周身洶涌而出,空氣里凝結(jié)起層層寒意,曦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正欲辯解,他冷聲道了一個字,“滾?!?p> 記憶中,天帝陛下是位溫文爾雅的尊長,從未對誰發(fā)過脾氣,更未像此刻這般令人不寒而栗,曦蕪一刻也不敢違抗地退出牢房,綠羅也隨之消失。
曦蕪不解為何一個小小的花仙竟讓天帝陛下如此震怒,但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讓父帝母神回來為自己主持公道,否則天帝陛下定會重責。
“我?guī)慊厝??!蔽宜茐粲蔚貒艺Z,“阿婆,阿婆受了很重的傷,要趕快...”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好,我知道,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一切如初?!?p> 睡夢中,我站在開滿蓮花的湖邊,一人朝我緩緩走來,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重華將琉璃珠花上的裂紋重新修復(fù),收入云袖之中。
祿存星君將鯉仙婆婆送回鯉仙府后,去老君府取來一顆金丹給鯉仙婆婆服下,又留下莫凡照料,一切安置妥當后,才離開蓮池。
“陛下,鯉仙服下金丹后,傷勢已無大礙,然元氣受損,需靜養(yǎng)一段時日才能完全康復(fù)。”祿存星君頓了頓,又請罪道,“臣失察,還請陛下治罪,若非臣留下那兩名瀛洲仙侍,也不會讓她們有機可乘,劫走鯉仙,連累琉璃仙子受此劫難?!?p> “你去瀛洲一趟,將那兩名仙侍帶回天界,將功抵過。”
“臣,謹遵法旨?!?p> 祿存星君領(lǐng)天兵天將前往瀛洲捉拿要犯,這兩名仙侍供認不諱,更是賭咒發(fā)誓說與自家女帝毫無干系,一番認罪言辭過后,兩人當場自裁。
廉昌和若水兩位上神自然是全力維護寶貝女兒,祿存星君帶著天兵天將空手而歸。
“琉璃,你醒了?!?p> 是天帝陛下的聲音,我緩緩轉(zhuǎn)過視線,是天帝陛下。
“陛下,阿婆呢?”
“鯉仙現(xiàn)在鯉仙府,傷勢已無大礙,只需靜養(yǎng)一段時日,便會康復(fù)如初?!?p> 我放下心來,這才察覺到身子似乎沒事了,抬手看了看,手腕也完好如初,是天帝陛下為自己療的傷?
“琉璃可餓了?我讓人送些吃的過來?!?p> 天帝陛下這么一說,我倒真覺得有些餓了,便點了點頭。
“天帝陛下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先吃東西。”
吃飽喝足后,我這朵花容光煥發(fā),將曦蕪的惡行向天帝陛下一一稟明,她將阿婆折磨得奄奄一息,罪該萬死,我從此跟她勢不兩立。
“琉璃,曦蕪是瀛洲女帝,其父是廉昌上神,其母是若水上神,兩位上神只此一女,必定會全力保她平安,若想懲治,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p>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一下頭,天帝陛下這次不僅救了自己一命,還救了阿婆一命,若他有苦衷,自己也要體諒才是。
他從袖中拿出那只琉璃珠花重新戴在我發(fā)上,“這次,是我疏忽了,日后,我必不會讓你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我忙擺手道:“不關(guān)天帝陛下的事,是那個曦蕪沒事找事,天帝陛下千萬不要自責?!?p> 他微微一笑,伸手來握我的手,我匆匆起身道:“天帝陛下,我先回去看阿婆了,天帝陛下的救命之恩,琉璃沒齒難忘,改日必當親自登門道謝。”
說罷,我這朵花落荒而逃,然剛出門就迷路了,東拐西繞了好一會兒,徹底迷失方向,幸遇一位好心的仙侍將我這朵迷糊花一路送至蓮池。
“莫凡仙侍,你怎么在這兒?”莫凡朝我揖了揖禮,“星君大人留我在這兒照料?!?p> 我心里默默感嘆:祿存星君果然是個細心周到的青年才俊。
阿婆見我神氣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精神頭也好了不少,我托莫凡仙侍去釀仙府給師父捎個信,說阿婆身體不適,自己今晚要留下來照顧。
“殿下,屬下剛才聽說,祿存星君帶著一支天兵匆匆離開天宮,不知所為何事。”
“請祿存星君過來一趟吧?!?p> “是?!?p> 火德神君將祿存星君帶到錦桐后便告退了,夜籬問了問那支天兵的事,祿存星君想著解鈴還需系鈴人,便如實相告,哪知這位太子殿下提劍要去瀛洲算賬,祿存星君好說歹說,不及這位殿下自己想通先去看看心上人。
回到星君府后,這位星君大人發(fā)出如斯感慨,“一山不容二虎,一女不侍二夫,這陛下和殿下都看上了同一朵花,將來可如何是好?!?p> “大人,什么花?”端茶而來的明珠好奇道,祿存星君悠悠道:“癡情花?!?p> 明珠聽得雙頰一紅,放下茶匆匆告退離開了,心下雀躍不已,看來星君大人總算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我正與阿婆說著話,一聲叩門聲傳來,我開門一看,原來是夜籬,還未說半個字,便被他抓住手腕把了一下脈,旋即又被他摟在懷里,聽他深情款款地道:“桃桃,我明日便娶你?!?p> 我怔怔地不知該答應(yīng)還是拒絕,若是答應(yīng),那個曦蕪不知又會做出什么歹毒之事,阿婆的事仍讓自己心有余悸,天人交戰(zhàn)之際,我想起阿婆說的時機和緣分,心中有了打算。
“等我位列上神,咱們便成婚?!?p> 他黯然道:“以你的資質(zhì),那得等上十幾萬年吧?!?p> 我默默咽下一口怨氣,耐心地開導(dǎo)道:“所謂好事多磨,只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成婚是大事,要挑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吉利日子,”說著我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我飛升上神之日,正是這樣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到時候你娶一位女上神當天宮太子妃,豈不是倍有面子?!?p> 在我的據(jù)理力爭之下,他勉強同意這個黃道吉日。
“太子殿下,”阿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忙從夜籬懷里起開,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身,旋即朝阿婆快步走去,“琉璃,你先進去,我有些話要單獨和殿下說?!?p> 我回頭看了一眼夜籬,又看了一眼阿婆,忐忑不安地回到洞府。
“殿下,”鯉仙婆婆正要行禮,夜籬抬手讓她免了。
“鯉仙有話但說無妨?!?p> “殿下,琉璃只是個小花仙,殿下身份尊貴,我們高攀不起?!?p> “琉璃心性單純,無父君母神可依,又得我這個天宮太子的青睞,免不了會遭人嫉恨,加害于她。”
“殿下既然清楚,小仙斗膽,還請殿下另覓良配。”
“那我怕是要讓鯉仙失望了,本神既然認定了琉璃,即便九重天塌,也要同她共赴混沌?!?p> “殿下,你...”
“鯉仙放心,本神已有打算,不會再讓琉璃遭此罹難?!?p> “唉~,罷了,既如此,就請殿下日后定要護她周全,還有一事,小仙不知當講不當講?!?p> “鯉仙請講?!?p> ......
我坐立不安地左等右等,終于等到阿婆回府,忙迎過去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阿婆說同意我和夜籬的事,我高興得傻笑兮兮,萬事俱備,只欠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