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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晏然

第二十一章

富貴晏然 建鄴散人 2130 2019-12-25 20:00:00

  宋代人喜好享樂,富家也是殷實人家,自然不會虧待自己。晏然坐在寬大的馬車里吃糕點,微雨在一旁哄著孩子,富弼則靠著窗看書。

  “太暗了,傷眼睛?!标倘惶嵝眩糯鷽]眼鏡,他們這種用眼方式,過個幾十年不老眼昏花才怪。

  富弼將書放到一邊,揭開簾子看看外頭春光,“待孝期一過,也不知還需多久才能重返汴京了。”

  晏然托著下巴,“無所謂,在州縣鍛煉幾年,日后升得能更快些?!?p>  “鍛煉?”富弼對這次感到有些新鮮,“又是岳父說的么?鍛造錘煉,確是個好說法?!?p>  晏然干笑一聲,“都說了妾未讀過什么書,不過是信口胡說罷了?!?p>  一旁的富紹庭乖巧得很,趴在微雨身上去捉馬車頂上的流蘇。

  “等回洛陽,松風和疏雨的婚事也該抓緊辦了吧?”晏然笑道,“疏雨做事情最為妥帖,我想讓她做我的管事嬤嬤呢?!?p>  富弼點頭,“自然可以,松風的聘禮我代他出?!?p>  “那么疏雨的嫁妝我出?!标倘灰Я丝谇鄨F,“雖說是自家人之間來來去去,但到底是個好彩頭,也正好賞些銀兩讓人家小夫妻好過日子不是?!?p>  “知道了,松風好歹自小跟著我,我自不會虧待了他?!备诲隹粗慌运笔种傅母唤B庭,伸手將他的小胖手從嘴里抽出來,“聽聞夫人七八個月便能言語,只希望他能隨了你?!?p>  晏然看兒子也是歡喜無限,“聽聞男孩兒本就說話遲些,我對他可沒什么寄望,平安順遂便好?!?p>  “婦人之見。”富弼很不屑,“你日后勿要縱著他,殊不知慈母多敗兒?”

  晏然翻了個白眼,“我的心肝寶貝,我就是要寵著他,你管我?反正日后定不會讓他餓死了。”

  坐在前頭的斜雨見他們眼看就要吵起來,忙道:“老爺夫人,看見城門了,汴京到了!”

  守城官前來查驗,一見到富弼的文牒,忙躬身行禮。大宋以文治國,休說富弼是個六品官,就是富弼與他等級相同甚至低個一兩級,他都得行禮。每每看到這個場景,晏然都忍不住感慨在宋代嫁個文官的種種福利,更在心中為靖康之恥感到惶遽——若不是重文抑武,大宋的軍力是不是便不會羸弱到那個地步?

  “夫人在想什么?”

  晏然愣了愣,脫口而出道:“我在想我朝都如此不重武了,為何還會冗兵呢?都有這么多兵員了,為何還是打不過契丹呢?”

  富弼知曉晏然關(guān)心政事,可對她連軍務(wù)都好奇還是吃了一驚的,好在他也不是尋常男子,想了想便道:“唉,養(yǎng)了那么多,卻沒有用,養(yǎng)了和沒養(yǎng)又有何區(qū)別?平白浪費糧草。至于為何無法打贏契丹人,幽云十六州一失,可謂難如登天了?!?p>  “石敬瑭實乃千古罪人!”晏然心想若是無他,華夏國運也不至于江河日下,總是被蠻族入侵了。

  富弼點頭,“繁花錦簇,可根子卻已經(jīng)生蟲了?!?p>  晏然的笑意慢慢斂去,其實富弼一直都是激進主義者,所以才會二度出使契丹,才會成為慶歷新政的中流砥柱。不過是后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才將他變得和那些老臣別無二致,再也不提富國強兵,再也不提燕云十六州。

  她能夠明白那種脫胎換骨的痛楚,正如她剛剛重生過來,認識到自己一輩子都只能做個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的封建婦女一樣,不得不放棄所有的夢想和知識,成為一個最平庸最無用的人。如今既然讓她得天獨厚,成為宰相的女兒和妻子,是否可以潛移默化下輔佐他們,哪怕是微微改變一些歷史,不讓靖康恥這般的民族傷疤再度重演?

  晏然心事重重地從車簾的一角看出去,瞥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姑娘正在插標賣身,“這又是怎么回事?”

  富弼看了眼,憂慮道:“近來我在丁憂,并無確切消息,但聽聞是淮北鬧了災(zāi)荒,這恐怕是流民吧?!?p>  “倒是可憐?!标倘黄沉搜?,見那姑娘身姿曼妙便沒有開腔。

  富弼掃了眼,也不開口,不料前面一輛車的松風想著自己成婚在即,想做點善事,便給了十貫錢,想讓那姑娘葬了父親。

  卻不想那姑娘卻直直地向著富弼晏然這輛雕車而來,“多謝恩人相救,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馬、為奴為婢報答恩情?!?p>  富弼看晏然一眼不開口,晏然翻了個白眼,冷冷道:“姑娘不必多禮,奴也是途徑此地做客,多帶一人并不方便,姑娘且自珍重,日后多行善事便是,那便是對奴最好的報還了?!?p>  那女子約莫是難得碰到個大戶人家,心想去當奴婢也比風餐露宿好上百倍,更有甚者,若是被哪個主子看上了……這么想著這女子的頭便垂得更低了,卻露出了形狀姣好的脖頸。

  晏然一看,便知此女略有心機——低著頭讓女主人覺得是個本分的,至于那脖頸,卻是給男主人看的。她下意識地看富弼一眼,卻見富弼干脆放下了簾子,重新看起了書。

  晏然冷聲道:“姑娘,方才奴已與你說的夠清楚了,奴正在孝期,又是拖家?guī)Э诨啬锛?,你跟著多有不便,若是你?zhí)意要跟,那松風,去把錢收回來,咱們不幫你葬了還不行嗎?”

  她這話說的漂亮,乍一聽還以為是死了丈夫的寡婦回娘家呢。這女子一聽,頓時也歇了一半的心思,可又萬一這夫人的娘家也是不錯啊,便當場跪在了馬車前面拼命磕頭,“求求你了夫人,求求你了夫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報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

  富弼實在不耐煩了,直接開口,“松風,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會做事了,惹來這么一樁麻煩,惹怒了夫人,這個月的月錢你不要了么?”

  松風此時也后悔一時心軟,立刻從那女子手中搶過方才給的錢串,飛一般爬回馬車上,“走吧,晦氣。”

  晏然掀開簾子一角,淡淡看著馬車繞過還想拼命跟著以及哄笑嘲弄的人群,“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

  富弼似笑非笑地看她,“夫人說的極是,只是下回莫再試我了,須知夫人冰雪聰明,富某卻也算不得笨?!?p>  晏然有些心虛地干笑了聲,隨手抱起兒子做擋箭牌逗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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