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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晏然

第二章

富貴晏然 建鄴散人 2092 2020-03-02 20:00:00

  晏然回府時,正好看見富紹庭從外頭回來,板著小臉,活像有人欠錢。

  “怎么了,誰惹了我們小少爺?”自從兒子過了七八歲,不知怎地,幼時活潑的性子完全不見,反而學的富弼似的不見息怒,今日這般七情上臉倒是罕見。

  “母親。”富紹庭上前行了禮,見周遭仆從甚多,便拉著晏然去了花廳。

  晏然心中更是好奇,到底富紹庭在學中到底遭遇了什么。

  “今日在學中,有人說父親靠著外祖父的裙帶關系才做成了這個副相。”

  晏然詫異至極,富弼出使契丹,憑借一身正氣和舌粲蓮花力拒契丹割地要求,消弭戰(zhàn)事于無形,無論是在朝堂、士林乃至于市井之中,名望都如日中天,能說出這般話來,此人該有多無知?

  “什么人嚼這種舌根?”

  富紹庭蹙眉,“兒子也不認識,只知姓張,仿佛是什么秘書監(jiān)的侄子。”

  張雖是個大姓,可晏然瞬間想到一戶人家,這戶人家不僅宮里那位有妖妃之嫌,就是朝中做官的幾個,也個個魚肉百姓、橫行鄉(xiāng)里,難怪當時還是諫官的包拯就愛和他們家死磕。

  “此人的父親,不會叫做張堯佐吧?”晏然悠悠道。

  富紹庭點頭,“母親果然耳聰目明,后來我問了之安是不是他家里的,他矢口否認,隨即說張堯佐正是此人之父!”

  張之安乃是張方平與富貞媛的兒子,與富聞琴差不多大,如今與富紹庭一同進學,性情頗為爽直,很得舅舅富弼的喜歡。

  “此人是宮里張美人的親戚,張美人盛寵,你且躲遠些,沒必要和他啰嗦。你父親是文官,你與他一般見識,反而是讓你父親蒙羞。從今往后,你但凡見了他,壓根不必與他打招呼,看也不看徑直走過去便是?!标倘坏?,“你是宰執(zhí)的兒子,也是宰執(zhí)的外孫,論起出身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不自量力。”

  見富紹庭點頭,晏然又道:“但你平日里與旁人相處,還是得謙和有禮,明白嗎?”

  “明白了?!备唤B庭懵懵懂懂,“若是尋常學生,不論貴賤,都是兒子的同窗,須得以禮待之,但是這等小人,兒子不必和他客氣,是這個意思嗎?”

  “你母親說的不錯?!备诲鰪难瞄T回來,滿臉疲態(tài),“不管是販夫走卒還是貧寒士子,豪門士紳還是皇親國戚,只有人品高下之別,未有出身高低之論。為人謹慎些,不僅對你名聲有益,更不會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晏然上前迎過去,將他扶到座上,親自為他斟了杯藥茶。

  富弼也無心考校富紹庭功課,直接打發(fā)他去照顧弟妹,對晏然道:“你今日見了娘娘,她可說什么了?”

  正巧晏然也同時開口,“今日官家可對你與范相公說什么了?”

  兩人對視一眼,晏然便長話短說,“就是些家長里短之事,不過娘娘提到了石介,說官家聽聞那詩時,龍顏不悅,讓你和范相公小心。”

  富弼仰頭灌了一大口茶水,“今日官家召見我等,讓我等條陳當世急務,我與范公便一人擬了十條?!?p>  這就是后世有名的“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nóng)桑、減徭役、修武備、重命令、推恩信”慶歷新政十條了。

  晏然蹙眉聽著,“我怎么覺得這十條,條條都是對著吏治,你們真的不怕開罪群臣?要知道這些政令要實施,歸根結底還是得靠他們啊。”

  “我如何不知?”富弼苦笑,“更別說石介那篇賦,簡直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p>  他沉吟片刻,仿佛是在回憶今日奏對的詳情,“先前我和夫人私下商議過的,我又將那均稅法的詳細條陳給官家過目了,他覺得甚好,于是便讓我以此為開端,著手去辦。我便提出想一步步來,先從汴京、西京和鄧州三處開始,然后慢慢推至各州縣?!?p>  原來這時候已經(jīng)有先行先試,以點帶面,復制推廣了啊……

  晏然靜靜地聽著,她前世也不過是個基層公務員,沒有接觸過頂層設計,故而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議,此時只恨自己的宋史知識仍不夠好,幫不上富弼什么幫。

  她卻不知,富弼心中一直覺得晏然的見識不僅遠勝于當世女子,也絕不比大多數(shù)的男子差去哪里。

  此刻見她聽得入神,富弼干脆也便一股腦說了出來,“咱們提出的十條,除去吏治的,大多數(shù)也都是夸夸其談,這個均田稅法算是比較詳實的了。官家便讓我著重處理田畝、稅賦、農(nóng)桑之事,吏治之事交由范公去做。對于邊事亦是如此,范公負責西事,我負責北事?!?p>  “既如此,你打算如何做?”晏然低聲問他,“我覺得吏治……可不好辦?!?p>  富弼嘆息,“你都看出來了,我豈能不知?可是范公,永叔他們正在興頭上,我也不好掃他們的興。我現(xiàn)在只求能踏踏實實地辦成一兩件事,盡快看出成效來,官家對新法才不至于轉變看法?!?p>  也難為他和一群書呆子一塊,還有歐陽修那個后來寫了朋黨論自己給自己壓實罪名的坑隊友。

  但好歹他們中終于有個人醒過神來,決定不對那些虛之又虛、玄之又玄的吏治下手,而是對最重要的田畝開刀,力爭在不得罪太多既得利益者的前提下盡快富足國庫,晏然隱隱約約感到,或許慶歷新政的命運也會由此而改變。

  “不管如何,”晏然握住富弼的手,“橫豎我朝不殺士大夫,大不了就是被貶出京,天涯海角,我和孩子們陪你就是了,一家人整整齊齊?!?p>  富弼啞然失笑,“誰不留戀汴京繁華,你還想著天涯海角,若是去了瓊州,一家人去那邊齊整,你也樂意?”

  不就是海南島嘛,晏然朗聲一笑,“我覺得咱們官家要面子,不會過于苛待讀書人,尤其是做過宰執(zhí)的讀書人,咱們十成十不會去的,你放寬心,放開手腳去做事吧?!?p>  富弼反手握緊她手,頓覺方才的疑慮憂愁煙消云散,起身笑道:“借用從前你常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走,叫上孩子們,用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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