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澤說這話的時候,十幾個人站在他的身后,好似在為他壯膽。在郭澤把這話說出來后,他們仿佛約好了般,齊齊看向李良。雖然集體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但他們的眼睛卻仿佛代替了說話的嘴,說著李良聽不懂也看不透的話。
受傷的男人蜷在郭澤與李良中間,對正在發(fā)生的事渾然不覺。
王克明站在郭云帳篷一側,他一如既往的揚著嘴角,叫人難以察覺他的真情實感。
面對郭澤以及郭澤身后聚集起來的人群,李良沒有退怯,相反,他仰著下巴將眾人的表現(xiàn)一一收入眼底。他們通過數(shù)量堆砌起來的氣勢,在李良面前頗有些班門弄斧的意思。
李良收了一點下巴,審視著郭澤。
郭澤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李良的目光像蟲子般爬過他的皮膚,讓他渾身一顫。郭澤緩了緩,說:“你可是SCA?!?p> 郭澤這話如一塊石頭砸進池塘般,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SCA……他竟然是SCA?”
“SCA什么時候這種人也收了?”
“一定是山,在山里無人監(jiān)督,所以他無法無天啦!”
“殘暴!”
郭澤制止道:“都別說話。是王勇有錯在先?!?p> “但那女人不是沒什么事嗎?”
對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替王勇開脫,李良欲反駁可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開口。道理好像全都被他們說了個徹底。
“閉嘴?!崩盍纪蝗怀雎暎穆曇舯秽须s的人聲淹沒。又或是有人聽見了,卻不想理睬。他沉下眸子,一腳踩在王勇的手上。
昏迷的王勇被李良一腳踩醒,他痛呼出聲,這聲音比李良的話好使多了。
“你這是做什么?”郭澤問。
這群人又不謀而合的陷入了沉默。這沉默把翠綠的樹林染黑,黑得仿佛要滴出墨來。
李良歪了一點腦袋,表情陰沉。“你們是怎么回事?”
雖然明白李良這話的意思,但郭澤仍然心里一悚。他忍不住瞥向李良的腳底,王勇的傷手。
郭澤在任何時候瞥出這一眼,李良都不會覺得奇怪,然而偏偏是在他問出這句話時,才有了這個動作,這不禁令李良心生疑慮。
他松開腳,抓起王勇的手,驚覺他的傷口已經(jīng)止了血。
這怎么可能?……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眼下的情況叵測難料,倒不如想想現(xiàn)在是什么個情況。這男人的傷口正在自愈,而郭澤顯然清楚這一點。既然能治愈,他為什么要提出治療?甚至以SCA作為逼我就范的條件。他身后的人同樣如此……他們想要隱瞞自愈?為什么?
王勇用力把手抽回,疼痛使他五官扭曲,但較之于他眼睛里折射出的瘋狂,那扭曲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想你得解釋一下了?!崩盍颊f。
“我沒什么需要向你解釋的?!惫鶟傻恼Z氣越發(fā)強硬,他似乎真的找到了某種底氣。
“對啊,放開王勇,這關你什么事?”
“太過分了?!?p> “放開他!”
這些人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的話越來越多,聲勢越來越高。不敢說話的人在這樣的氣氛下也張開嘴,說出了他指責李良的第一句話,然后便是第二句,第三句。每一個人都從身邊的人身上汲取到了力量。這致使他們說的話越發(fā)難聽,甚至稱不上“有理”。
李良的眼神再沒有辦法威懾到他們了。這些人此刻的神情與癮君子無異。李良的余光看見王勇?lián)P起嘴角,他挑釁的看著李良,宛如一幅勝利的小人嘴臉。
一如此前,李良仍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太深奧的道理他不明白,但他明確的知道一點——這些人錯了。
所以,他選擇用自己的方式去說明這一點。
徐瞰混在人群里,她不敢站在郭澤的身邊,只敢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注視著事態(tài)發(fā)展。當場面逐漸失控時,她忍不住捂嘴低聲說道:“又來了?!?p> 比嘈雜人聲更明顯的,是徐瞰自己的心跳聲。她既害怕,又緊張,不清楚自己此時該怎么抉擇,怎么抉擇才是對的?她痛苦的閉上雙眼,但預想中的怒吼與爭執(zhí)并未發(fā)生,疑惑的睜開眼睛,驚訝的發(fā)現(xiàn)聚落成員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無論男女。
而李良正站在郭云的身前,與他貼得很近。直到此刻,徐瞰才真正相信了李良作為SCA的身份,除開那身肌肉與那個名字外,李良這超越了常人極限的實力,必然出自SCA。
相比較徐瞰,正面迎上李良的郭澤感受更深。
從李良發(fā)力開始,他只能模糊的看見對方的影子,但身后傳來的一聲聲或驚呼或痛呼的叫喊聲倒一點兒也不含糊,甚至有的人還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就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
郭澤這時候才明白,李良那游刃有余的自信從何而來。明白這一點后隨之而來的是無法抑制的慌亂。
他不能把王勇交給他們,只有這一點絕不能讓步。
郭澤心思百轉,緩和語氣道:“王勇,三十九歲,ID鑒定員,與妻子結婚十年,孩子八歲,父母離異,母親勤懇持家,獨自將他撫養(yǎng)成人……”
李良的眼神越來越夸張,周遭的氣壓越來越低,但郭澤知道,這個男人動搖了。這人果然如他所想,是個心軟的男人。還好他不曾因為進了這山,就丟了平日工作上的習慣。郭澤專挑一些感性的事說出來,他說的越多,李良就越憤怒。
李良出手抓住郭澤的衣領,郭澤眼睛一亮,加快了語速。
然而,“停手,李良。”郭云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在帳篷口。她換上了入山時穿的衣服,睡衣被她隨手扔在地上,就像扔一片無意義的垃圾那般。
她笑著走到李良身邊。
李良問:“臉怎么樣?”
“痛?!?p> “……”
郭澤眼皮抖動,“郭小姐,真是非常對不起?!?p> “呵,”郭云的笑容深了一分,“如果說對不起有用的話,要SCA做什么?”
“……”李良眨眨眼,總覺得這句話用在這里不太對勁。
“這中間有些誤會?!惫鶟蔁o奈解釋。
“你別跟我說,跟我的臉說?!?p> 郭澤梗了一嗓子的話說不出來,只能又重復道:“真的非常對不起,如果你愿意把王勇交給我們,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郭云擺擺手,“不用了,這事是我們不對,我和李良畢竟只是客人,對你們做了這么過分的事反而有些愧疚。我更希望你別把這事往心里去。”
“???”李良的腦門上貼了一串問號。
郭澤也對郭云的話感到不可思議,但他還是回應道:“那是自然……我替王勇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