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話說的狠,招式也辣,明明對著小白臉出招,實則虛晃一招,小白臉驚叫著的玉骨鞭莫名的朝角落的沈汐打來,眼看就要纏住沈汐抱頭的手,霎時被大夫出手擋了回去。
“堂堂冥洲神,我敬你三分,并未與大司祭師聯(lián)手,還望你好自為之?!贝蠓蚍路饹]有動過手,依舊佇立著,用著清清冷冷的語氣。
見狀,已經(jīng)將那女子引至門邊的小白臉飛快的進來后,拉著沈汐的手,瞧前瞧后,語帶關(guān)懷,神色緊張:“你可有受傷?”
“沒有沒有,我護的好呢。”沈汐聞言卻覺得語氣倒是很像村長,眉眼也確實像年輕版的村長,有些不可思議,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村,村,村長呀?”
小白臉虎著臉點了點頭。
我的媽呀,村長返老還童啦!
沈汐百思不得其解,被村長怒瞪后,默默轉(zhuǎn)身對大夫行禮,“剛才,謝謝你啊?!?p> 大夫點點頭,還未答話,那女子顯得很是不耐,鞭子啪的一聲響徹天地,語帶諷刺:“還沒敘好舊么?”
“怎么你很理直氣壯么?”村長將劍改握胸前,像是要開啟嘴炮模式一般,往地上一坐,“咱倆來掰扯掰扯。”隨手扔了一個蒲團給那女子。
女子閃身抬起腳,用腳尖接住蒲團背面,緩慢拖至地面,沒有片刻猶豫半身側(cè)坐,明明是黑色的紗衣,紗衣卻隨著她的動作,熒光閃現(xiàn),美倫美奐。
“我如今已是半殘之身,”小白臉村長上來打了一張親情牌,沈汐聞言盯著村長身下看去,眼神詭異。
村長瞥見了沈汐的打量眼神,小混蛋,他若無其事的轉(zhuǎn)臉,繼續(xù)對女子說道,“我問你,你自小與他定下婚約,當初你要解除婚約,他可曾有半點怨言?”
“不曾。”
村長又說,“后來你要與他人結(jié)連理時,他可曾半點為難你?”
“不曾?!?p> 村長接著問,“事后你讓他救你夫君,他是否救了?”
“是,但是...”
“只說是或不是!”村長打斷女子的話。
“是!”
村長有些怒不可遏:“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你待如何?來掘他的墳,挖他的尸,連著他的骨和血你都要和著唾沫一口一口咽下去?!你憑什么?”
“我不是,我只是...想讓他再幫我一次。”女子氣弱道。
村長聽罷這句話,索性一句廢話不說,惡狠狠提起劍用作刀狀想要批向那女子,青筋爆出,全身都在蓄力像是準備一擊砍死她。
沈汐眼瞅著,這一擊肯定力量極大,若是擊中必定是沒有命的,雖然著女子有些不講道理,明顯這幾人都是熟識的,村長要是做了什么后悔的是可不好,他有些焦急自己竟是手無縛雞之力,阻擋不及,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竹七執(zhí)劍之手卻被身旁大夫一把抓下,輕松化解了村長劍上續(xù)存的靈力,好快的反應(yīng)!好厲害的手段!
不知是不是村長之前的連連的逼問,這女子已然沒有了之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頹然之勢,就連方才村長那一擊,都沒打算閃躲。
只見,這大夫冷冷的說道,“良善的人就該一直良善下去?死了以后血肉都不能屬于自己?”
沈汐聽著前言后語一時分辨不出什么事情,但大約也能判斷出來,想必是一男子對這女子言聽計從,多年前那人掛了,女子沒想起來,如今故去多年,又想起別人尸體的骨血好像可以用,想著你都死了,索性去拿來用用?
哇~最毒婦人心??!
不知為何,一旁的大夫卻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汐。
沈汐瑟縮了一下。
竹七甩開被大夫抓住的手,平靜了片刻,語氣有些忍耐有些抑制住的哽咽:“你深受他的大恩,救活過你和你夫君兩條命,我當初不過是問你要一滴血,你推三阻四,想來就是怕,如果他給你夫君的血被拿出來,你夫君命也不保,我且問你,你怎知他不能再救一次?他被北妖洲和中洲的人圍剿,你拒我于門外,你既受了他的恩,可出了事便想撇清干系,你比那些圍剿他的賤人更讓我惡心。”
“一個人深受另一個人大恩,要想撇掉這些恩情,顧全自己的體面,一定要比陌路人更陌路,日夜苦思對方哪怕一丁點對不起你的地方,不斷的放大對方的過錯,才能彌補自己的無情無義,才覺得自己是高尚的,是正道,”大夫看向有些微亮的天空,一絲眼神也不屑于給那女子,說出的話像重擊一樣敲打在祠堂內(nèi)的人心頭,“這二十年,你找到了嗎?”
你安穩(wěn)嗎?他與你關(guān)系甚好,救了你,幫了你,你雖然沒有落井下石,但是你選擇置身事外,你比那些殺了他的人更冷漠自私,殺人的人尚且有參與感,你這樣深受大恩的人真的良心過的去?你自私且冷漠,活于南冥洲,沒有及時離去,想必是萬事有因卻無果,那么,你的果是什么果呢?
我不知,但我知,你如此,早晚會有報應(yīng)的,他的血治標不治本,你必定要痛失愛人,這是一則報應(yīng),而另一則報應(yīng),將會是我。
不知何時,屋頂上的天空漸漸從黑漆漆的變成墨藍色,祠堂變得更光亮些了,一直望向天空的大夫忽的說道,“寅時平旦,夜日交替之時?!?p> 村長緊張的切上沈汐的脈,嚴肅道,“你可有什么感受?”
沈汐搖搖頭。
女子聞言卻略有些疑惑望向沈汐。
村長也有些莫名,又舉起了劍,劍尖對著女子,說出的聲音低沉而又焦急,“看在他與你往日的情分上,最后一次警告,滾。”
須臾,夜光下,女子神情有些不穩(wěn),跌跌撞撞準備起身,無意卻瞥見大夫的側(cè)臉,須臾,又重新注視著沈汐,那眼神,一時難以言明。
沈汐覺得此女子絕非善類,那眼神似悲似喜,又帶著幾分癲狂,他趕忙躲在大夫身后,那女子見狀,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p> 緊接著面露喜色蓋過了其他的神色,她直視沈汐:“我問你,是否從未有人喚過你的名字?”
此話一出,村長和大夫互望了一眼,又飛速散開,眼神分明有些躲閃沈汐,兩人呼吸也變得重了些。
“我再問你,他們可是日日讓你喝什么東西?”
這話方才問完,村長一躍而去,靈力似是一時有些不穩(wěn),劍氣向空中四散,一時分不出是氣憤還是他用盡了全力,劍尖還是準準的找住了切入點,“嗤————”劍身沒入女子的的身體,穿胸而過,女子胸前的紅色綻放在黑夜,她低頭凝視小白臉的劍良久,凄涼的笑笑,咳出一口鮮血,“咳咳,這一命我算賠給他了,若我僥幸活著,能不能請荀大小姐向他求個情,能不能,能不能————”
荀大小姐??
我們這有女的嗎?
沈汐看看自己,看看村長,又看看大夫,村長的名諱是竹七,荀大小姐自然也不會是喊自己,那就只有大夫??大夫是個女的???女的居然可以把我抱起來???嗯?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她居然抱我?
大夫,不,荀大小姐的耳朵可疑的紅了。
幾人分神的時刻,從天而降一道紅色的殘影,一名紅衣男子瞬間出現(xiàn)在女子身后,將女子抄進懷里,女子胸膛的血和著紅衣男子的紅衣有些看不清,他語帶悲憤:“七公子,是癸雉的錯,不該覬覦少主的遺體,如今這一劍就算賠罪了,還請七公子高抬貴手...”
沈汐抬頭望著這個沒有屋頂?shù)奈蓍埽蠹疫€真是喜歡從天而降啊,莫不是這個祠堂不建屋頂就是方便大家從天而降的嗎?
沈汐低頭時發(fā)現(xiàn)那個大夫——荀大小姐又看了一眼自己。
沈汐很莫名,為何總是看我?
“若我貴手不抬,你能耐我何?”劍尖的血滴答的流淌著,村長有語帶涼薄,方才的溫和調(diào)笑都已不見,語氣里的堅定似乎今日一定要將這女子斬殺。
“少主,”紅衣男子突然跪向沈汐,沈汐唬了一跳,不自覺的向后退去。
那紅衣男子懷里的女子斷斷續(xù)續(xù)的咳著血,紅衣男子的語氣繼而很是憤慨:“少主,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既然當年受你一滴心頭血,如今我朱華一命換一條命!求您開金口讓七公子放過癸雉!”言罷,砰砰的磕起了頭。
少主?認錯人了吧?不是二十年前的人么?我今日才二十呀?找錯了吧?沈汐慌亂的想著,這人還跪我,哎呀,這么大的禮,為什么跪我...只是,你跪我就算了,跪的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樣,道歉還道的這么憤恨...?
沈汐見那紅衣男子停止了磕頭,雙指由心口推至另一只手的指尖,一滴鮮血就這樣抽離了出來。
血滴凝聚于空中。
村長氣的跳腳,方才的殺意還未消散,“放肆,你們倆狼狽為奸,竟敢威脅少主!要死就一起死了吧!”
手中的劍剛舉,卻眼瞅著紅衣男子指尖飛出的血滴像是歸家的孩童,被什么牽引著控制著一般,一路飛向沈汐的額心。
瞬間,沈汐的腦海里擠進了許多畫面,一段段畫面聲音像煙花轟然炸開在他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