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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被迫再就業(yè)

第二章 重修

  域外種族千千萬,隨之匹配的修煉方式亦是千奇百怪,但也有一些東西可以被各個種族通用,符文和煉器便是里面頂尖的一類。但這兩樣對天賦的要求亦是極高,已讓無數(shù)人被拒之門外。加之精通并愿意傳授的師傅鳳毛麟角,修習(xí)的材料昂貴,一些小型勢力傾其全力都未必能供養(yǎng)一位修者,大多數(shù)人一生都未接觸過這兩種職業(yè)。

  三樣條件擺在那,成了許多人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造成了如今勢力中相關(guān)方面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局面。

  但在域外龐大的人口基數(shù)下,亦不乏符合條件的天才。當(dāng)年巔峰狀態(tài)的棲都,五子俱是其中的佼佼者,封重更是一人便獨占兩個首位。

  桑衣站在他的側(cè)前方,帶著封重的動作。兩人的手上帶著露指的幻器,掌心一翻,白色的熾焰翻涌跳躍,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歡呼雀躍,靈性而頑皮。

  桑衣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送進空中懸浮的裹甲內(nèi),封重看見那裹甲便如明蓮一般層層綻放融化。這材料當(dāng)真是極好,若是尋常礦物只消沾上一點便能融化個徹底,封重也很少能看到這“千蓮”之態(tài)。

  她略瞇了瞇眼,那團熔融的礦物透出第一絲金木色時即被她從火焰的中心抽離,手法精妙無雙。

  指尖翻飛如白鳥掠空,靈識融進,一個精致的裹甲便逐漸成型。桑衣隔空一折,那團火忽的向上拋飛而起,展翅幻化為飛鳥,環(huán)繞著裹甲,尖喙在上面雕琢出古拙而繁復(fù)大氣的花紋。

  那火焰鳥透出暗紅的黑,附上了裹甲。

  所有外放的光與熱倒逆回幻器里,安靜而低調(diào)的躺在那里。

  器成。

  靈性不損而品階拔高,那裹甲還能隱隱看出當(dāng)初的樣子。未加一種雜物,未有一絲損耗,單靠這一雙手一團火,便將一團礦物賦予了靈魂。

  封重拿著桑衣遞來的幻器,低聲感嘆:“桑衣的技藝永遠讓人受益匪淺。我以為這些年我已經(jīng)有了很大改變,原來還是只能望其項背?!?p>  這火太難引,桑衣?lián)p耗過大有些虛弱,卻還笑著說:“你太焦躁,總想快點往前趕,有時候就錯過了它最好的熔煉期?!?p>  “我沒辦法不焦躁,”封重低低道,卻垂眸把目光轉(zhuǎn)向她,“太多眼睛盯著我了,桑衣,我踏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fù)?!彼恼Z氣不像歷經(jīng)千帆的九重大君,反而像極了棲都里那個受了委屈的少年,近乎撒嬌的求助尋求慰藉。

  桑衣微微一頓,招手讓他半蹲下來,然后溫柔地抱住了他。她說:“抱歉,小重,是我的過錯。明明知道真相,卻還是平白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冤枉委屈。”

  兩萬年過去,當(dāng)年的恣睢少年已經(jīng)長成了沉穩(wěn)的青年,桑衣知道,有些東西真的錯過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封重把面龐埋進她的肩頭。少年形態(tài)的桑衣肩頭纖細,但卻絲毫不會影響他給予人的安心之感。仿佛她站在那里,便能筑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墻,把所有讓人不安的因素都阻擋在外。

  封重幼時被她訢妖口中救下,帶回棲都撫養(yǎng)長大,從對她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依戀與信賴。

  她強大無比,她無所不能。

  這是所有人對她的印象。

  封重沒有再貪戀這個懷抱,小心地退出站起來,又成了那個頂天立地的九重大君。

  桑衣的目光隨著他移動,笑嘆:“小重真是長大了?!?p>  封重整理好外衣,似乎輕松很多,唇角笑意暈開,攝人心魄。

  那笑容太奪目了,桑衣幾乎要被他晃花了眼睛,捂住心口感嘆:“當(dāng)年一聲‘盛世美人’也真不是空穴來風(fēng),當(dāng)年要是讓你多出去晃兩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拜倒?!?p>  一旦放松,桑衣的正經(jīng)從來持續(xù)不到三句話,當(dāng)即得到封重施施然一記白眼。

  當(dāng)年域外只知重三公子世間絕色,不知其天賦修為;而如今九重大君的驚世之才被人津津樂道,倒沒人注意他的外貌了。封重從不過分自傲于外表,當(dāng)年桑衣與鳳娑封鎖了封重的全數(shù)訊息,知道封重真容的人并不多;后又有澹臺清河不斷在制造噱頭吸引目光,曾經(jīng)的無暇美玉也漸漸淡出記憶。

  封重對這個玩笑并不覺得有趣:“招引一群狂蜂浪蝶有什么好,平白被他們困擾,遭人窺探?!?p>  桑衣大笑。

  “倒是你,和澹臺清河牽扯不清。是認(rèn)真是玩笑,也把握好一個度,別真的被他吸引。”

  桑衣被他的話說的眼眸彎彎,反問道:“小重覺得我會喜歡上他?清河雖俊美無儔,但我見過軒昂男兒何止千萬,單憑外貌吸引不了我。況且也不是那種見色起意的人,若給不了我契合感,我沒有耐性的。”

  “是不是見色起意我可不知道,不過這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的你猜猜看有了多少個版本?況且有關(guān)你的另一件事,現(xiàn)在各族也是聞風(fēng)而動?!彼恼Z氣收斂了玩笑的意味,認(rèn)真下來:“關(guān)于后嗣和繼承人的問題,你是怎么想的?”

  這可真是戳了桑衣的心頭血,她痛苦道:“小重你怎么也關(guān)心到這個問題上來了。你知道這幾天有多少人糾纏過這個問題嗎?”

  “域外最強勢力的繼承人之位,自然是人人覬覦,”封重淡淡道,“不只是我,現(xiàn)在排上名的勢力怕是都因為你一個命令焦頭爛額。尤其你下達的這個擴大選舉范圍的命令,域外怕是要瘋一陣?!?p>  桑衣不是不知道。

  現(xiàn)在端容的脈主們怕是要被其他的勢力的巴結(jié)淹掉了。若是他們攀附的這位脈主的后嗣選上了繼承人,對自己的好處不言而喻,實力絕對是要攀上一個臺階。

  “你要是早早培養(yǎng)出一個繼承人,也不會有這些麻煩?!?p>  桑衣默默地看了封重一眼,一時無言。

  其實倒也不是沒培養(yǎng),就是跑了。

  桑衣苦笑:“這也沒辦法,養(yǎng)出一個合格的繼承者需要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了,域外這么亂,我哪里分的出這份精力?通透又出眾的孩子不少,但能達到我要求的至今也未遇上幾個,并且身份上都不合適?!?p>  桑衣功法獨特,相生相沖兩系相交修煉,天賦不到,怕是直接爆體。她可沒想過去這么作踐人家孩子。

  十萬年來,她也只見到了三個能讓她心動的后輩——封重,澹臺清河,以及瘋尊主澹臺姝。

  這三個人,前后兩個都不可能,第二個她前不久才被拒絕。

  桑衣只覺得莫名頭痛。

  封重沉吟一會兒,也無奈的搖了頭:“我這里怕是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就算去當(dāng)個臥底,也不一定能保證贏得過你培養(yǎng)出的那群小輩?!?p>  桑衣想,要不干脆她換個形態(tài)混進去參賽算了。和蘇策說的是一回事,但要從全局考慮,不太可能真的收下鑾黎牙的女兒。就算以后事發(fā)打臉,也總比毀了四鏡端容來的好。

  封重想到了什么:“你之前被奴隸場上帶回的一個小輩引得血器暴動?”桑衣不輕不重的應(yīng)了聲,神色懨懨。

  “那你覺得那個小輩如何?”封重忽然道:“她既然與你的血器能產(chǎn)生共鳴,說不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你的功法?!?p>  這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桑衣驚覺:“小嘉兒!”

  她的反應(yīng)似乎對了,封重目光閃動。

  桑衣似乎很興奮,一圈圈的在封重面前打轉(zhuǎn):“沒錯,還有這個孩子。心性絕佳,天賦上次我粗看了下,稍稍煉化下,絕對可以達到要求。而且,她沒有雜亂的背景牽扯,少了許多后續(xù)的麻煩?!?p>  她眸光都亮了起來。封重輕輕呼出一口氣,只是這口氣只喘了一半,就被桑衣一個猛定卡住了。

  桑衣呆呆道:“……還有點問題,我忽然想起我看不出她的種族啊?!?p>  封重:“……”

  封重:“域外還有你不認(rèn)識的種族?”

  縱橫域外十萬年,桑衣的能力地位不是吹出來的。借著眸中貯藏的血器,所有種族的原身原本都應(yīng)無所遁形。

  桑衣回憶著當(dāng)時的情況,略感不對:“而且她的長相……和我有些相似?!?p>  封重的唇角微微抽動,低頭看著她,更加無語了。

  這個身高差不太好,顯得有些弱勢。

  桑衣無奈的走到離他遠一點的地方,讓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距不那么明顯:“不是那種相像,應(yīng)該說,與域外的大多數(shù)人比起來她的五官過于立體了……”倒是和她之前熟識的面相接近。

  這句話在桑衣的心頭轉(zhuǎn)了一圈,吞了下去,終究是沒有告訴他。

  封重的眼神隨著她換了個方向,年歲雖小,心里卻比大多人都澄明:“你懷疑她來自另一界嗎?”

  桑衣蹙眉,半晌還是搖了頭。她的語氣低沉:“幾率不大。那孩子的修為不高,不足以穿過兩界之間的裂隙。即使是當(dāng)年的我,來到這里也是九死一生,這么個還未正式修煉的孩子,怎么想都不太可能?!?p>  封重卻不放心:“也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有很多東西不能按常理看。若是他本身的血脈肉身等級遠超常人,加上幻器,硬闖過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別忘了,我還在帝階時,你不是一樣帶我在域外邊界如履平地。”

  桑衣瞅著邊上那位,似乎覺得往事無法回首,痛苦地按上自己的額頭:“小祖宗,當(dāng)年你是個什么樣子自己還不清楚嗎?仰仗著我和鳳娑,簡直驕縱的沒了邊,想起一出是一出。你那次出門,開口就要去極險之地,聽的鳳娑臉都黑了,轉(zhuǎn)頭磨了我大半個月,回來我可是被鳳娑追著打了大半個棲都?!?p>  那時候的封重剛剛進了五子,正是風(fēng)頭正盛時候。天賦卓絕,俊美無雙,又未經(jīng)世事,難免生出些少年盛氣。

  偏偏整個棲都都還寶貝的不行。

  封重談及往事,也不自覺的露出點笑意,眸光閃動,盈了漫天碎光。

  桑衣瞪他:“笑,還笑。那時候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還敢不知天高地厚往外溜?!?p>  封重偏著頭笑,倒顯得頗有把握:“反正不管怎么樣,桑衣都會追上來不是嗎?”

  “這算是恃寵而驕?”

  封重仰起頭笑而不答,露出些少年的頑皮感。

  “其實域外存在讓你看不出破綻的人,也不奇怪。畢竟這么些年,總得出幾個怪胎?!?p>  桑衣橫了他一眼,“比如?”

  “比如澹臺清河啊。”

  桑衣:“……”

  拐來拐去怎么又回到澹臺清河身上了?

  怪胎?清河?

  桑衣無力的看著他,道:“,臭小子,你今天就跟他卯上了是吧?”

  封重微笑:“我就是橫豎看他不順眼,怎么看怎么有問題?!?p>  “你剛剛不是還說要跟他繼續(xù)交易?”

  “我看他不順眼和我和他繼續(xù)交易有沖突嗎?總不能因為我個人的原因,損失整個九重的利益?!?p>  桑衣被他噎了個半死不活。

  理由正當(dāng),邏輯清晰。

  好吧,沒毛病。

  桑衣哭笑不得:“他到底哪得罪你了?”除了之前的一次交易,他們之間應(yīng)該沒有接觸才對啊。

  說起來,小重和清河還有點像——天縱奇才,本該一世安閑,卻在過小的年紀(jì)里擔(dān)負(fù)起了過大的責(zé)任。

  封重哼了聲,自顧自轉(zhuǎn)身去收自己的戰(zhàn)艦。桑衣伸手飛快地攔住了他,身量雖減,卻依舊保持著成年女子的嗓音,自帶時間打磨出的那份從容沉穩(wěn)的氣度:“先等等,你的戰(zhàn)艦有些漏洞?!?p>  桑衣的手指順著上面凸起的暗紋滑動,邊修改邊回頭講解給封重聽。一片金光浮動。

  封重道:“你是不是也交給澹臺清河符文?”桑衣莫名其妙,十分不理解今天這孩子為什么總在清河身上死磕。

  她回答道:“偶爾會。我們之間的交易有關(guān)于指導(dǎo)他修煉的內(nèi)容。清河在符文上頗有造詣,多一個人把這項功法繼承傳播下去總是好的。”桑衣想了想,又對封重道:“其實我有考慮過派一批人專程去給那些從師無門的孩子教習(xí)符文。但現(xiàn)在這項功法近乎被各大勢力壟斷,我有點擔(dān)心會造成混亂?!?p>  封重睨了她一眼,哼笑:“怎么,剛剛不是還說他頗有造詣,不擔(dān)心他學(xué)會之后頂了你的地位?”

  桑衣大笑,眸眼一闔倏忽又睜得半開,頭微微偏仰著。談笑間真顯出幾分大氣曠達:

  “若是他能在這個年齡修煉到在我之上的階級,那我讓位又如何?”

  類似的言論,不是沒有人說過?;驗槔瓟n人心,或為得到利益,甚至只是單純?yōu)榱孙@得自己德行高尚;但封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棲都落成,族長之位毫無疑義的落在功勞最大的桑衣頭上。但這位戰(zhàn)神卻在加冕時忽然把頭冠轉(zhuǎn)手戴在了鳳娑頭上,留下一句“她比我更合適”,便瀟灑的在眾人面前消失。再回來,毫無芥蒂的做了棲都的五子,成了鳳娑的下手。她將棲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卻把所有功勞推得一點不剩。

  封重口中輕慢,心頭卻一向是對桑衣極為敬重的。

  他思索了一會兒,抬頭道:“桑衣,你的謀劃實施到第幾步了?”桑衣的眼睛很美,在封重面前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他浸在那彎眸光中,聽它的主人輕而緩地開了口:“啊,預(yù)備結(jié)束了。”

  這一句話說的平靜隨意,里面卻是驚雷涌動。

  封重從里面嗅到了點風(fēng)雨欲來的味道。

  他沉默,忽然一撩外袍,竟是單膝跪在了她面前。桑衣震驚不已,完全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反應(yīng),當(dāng)即伸手去拉他。

  玄黑的長發(fā)如云墨披散,他仰望著桑衣。

  眸光固執(zhí)又溫柔,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說:“桑衣,以前我被你所保護而不自知;出了棲都,離開你,我才知道你為我擋了多少危險?!がF(xiàn)在,我是九重的大君,有了守護的能力?!彼粗R裸墩?,接著說:“我想追隨你,以九重大君的身份也好,單單只是封重也好,我想完成你的念想。”

  桑衣半晌無言。

  九重大君也就這樣跪在她面前。

  她的嗓子染了些沙啞,映著蝕骨的痛:“小重,如果當(dāng)初我不顧一切,不顧這些利益牽扯,把你帶走,好好帶在身邊長大……你是不是、是不是現(xiàn)在會開心很多?!?p>  桑衣的目光落寞而憂傷,卻又在淺笑著。

  是寂寥,亦是悔恨。

  封重迎著她的目光,緩慢而堅定:“不會?!彼f:“跟在你身邊,我只會更懂得責(zé)任,而不會成為折翼的飛鳥?!彼p輕道:“這些年,摧殘了封重,但成就了九重大君。”

  微笑在他的唇角旋開,他輕輕用額頭點觸上她的手背,“所以,桑衣,你不該自責(zé)。”

  桑衣就這樣看著他。

  封重笑到:“那么,這一次,桑衣需要我做什么?”

  桑衣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只說了句:“這一次,保護好自己?!蔽页惺懿涣四阍僖淮委偰Я恕?p>  她把封重扶起來,認(rèn)真的幫他整理好儀容,忽然道:“小重,我給你一朵骨生花吧?!?p>  骨生花生于她的身體,汲取魂息而開,是她壓箱底的絕殺之技。拿著它,在域外的范圍里,幾乎是多了一條生命。

  那雙手看上去纖細柔軟,捏著皮肉卻是緊的,蘊著力道,帶著細細一層薄繭。她的掌心繞出一朵鏤空的金蓮,在兩人中間半開。

  封重接了花,微笑:“我倒是還記得你第一次動用這金蓮作戰(zhàn)的樣子。英姿颯爽,光華灼灼,端的是風(fēng)華無雙?!?p>  這一句話,卻如春冰乍破,帶出了桑衣大段大段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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