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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今生

第十二章 你為什么又走了

朝暮今生 覃禾 4489 2019-10-19 07:57:10

  年后大家陸續(xù)回來,阿芬?guī)Я瞬簧偌亦l(xiāng)的特產,千苒長舒一口氣,總算可以解放了。

  自從那頓年夜飯之后辛碩就一頭扎進廚房里苦心鉆研,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自己廚藝退步那么多的事實,每次做完菜之后還讓千苒跟王伯充當小白鼠,千苒好幾次委婉地提醒他可以去外面吃,都被他一口回絕,說什么也要讓自己的廚藝重回巔峰。

  千苒溝通無果,又身無分文,只好每天接受辛碩的“毒害”。

  美國那邊來了電話,辛碩要飛過去一趟,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國內,文件都以郵件或者傳真的形式發(fā)過來,會議也都是開視頻,很少離開莊園,千苒都懷疑辛碩是不是謀篡了他們老板的位置,不然什么老板會這么好由著他這么放肆跨越整個太平洋上班。

  這天千苒早早上床睡覺,半夜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她困倦地睜開眼,摸到手機:“喂……”

  電話里傳來晴明的哭聲:“小苒,我……爸爸……走了……”

  千苒猛地翻身坐起,怎么會這么突然?

  晴明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完整。

  千苒握著手機,聽著她的哭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不會安慰人,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失去至親的滋味她也體會過,她哥哥走的時候,她覺得此時此刻就算天崩地裂都無所謂了,那種生離死別幾乎窒息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晴明哭了很久,啞著嗓子:“千苒,你可不可以過來陪陪我。”

  千苒沒有任何猶豫:“好?!?p>  她飛快地掛斷電話,隨意收拾了點行李就匆忙出門,大家都睡下了,她不好吵醒他們,拖著行李箱攔了輛出租直奔機場,飛機起飛后她才想起還沒跟辛碩說她暫時離開的事,她疲倦地靠著椅背,等飛機降落再說吧。

  美國,華爾街某大樓辦公室。

  一頭稀疏金發(fā)的老板看著桌上的辭職信皺眉很久。

  “Sinsher,你為什么要走?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坐上你這個位置嗎?”

  辛碩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認真地想了個理由。

  “我想回家了?!?p>  老板懷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辛碩輕笑:“不跟你開玩笑了,我父親新的分公司,想讓我去接手?!?p>  “可是……”老板還想挽留,他放任他這么多天跨海又跨國的上班,好不容易回來了結果是來辭職的,他的心臟有點承受不了。

  辛碩微笑:“Albert,謝謝你,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p>  飛機到達A市正好是早上7點,冬日的7點天還不是很亮,又飄著小雨,天空更加陰沉,機場外面有很多出租車,千苒隨手攔了一輛匆匆趕去醫(yī)院。

  出了電梯,偌大的走廊空空蕩蕩,晴明一個人呆坐在長椅上。

  千苒拖著行李箱緩緩走近:“晴明?!?p>  晴明聽到聲音抬頭,目光有些呆滯,她愣愣地看著千苒,忽然起身緊緊抱住她,放聲大哭。

  “千苒……千苒……千苒……”她一遍遍重復千苒的名字,仿佛這是她唯一的依靠,是茫茫大海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她此刻僅剩的支撐。

  千苒有些心疼,晴明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是她父親一手把她帶大,如今她父親走了,她感情的寄托也一起沒了,這種感覺何其相似,當初她哥哥去世,又得知辛碩有女朋友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孤獨。

  身后有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千苒轉頭,是林州。

  辛碩回到莊園,手上拿著一盒巧克力,心情頗好。

  千苒在紐約的時候最喜歡吃這種巧克力,總是對它念念不忘,吵著讓他去買,偏偏這種巧克力國內沒有,前段時間她無意中說起,他就記下順道給她帶一盒。

  他進門脫下外套,王伯上前接過。

  “少爺……”

  王伯臉色不太好,欲言又止,辛碩觀察了一圈,莊園里每個人臉色都不好,或焦慮或憂心。

  “發(fā)生什么事了?”

  王伯嘆息:“少爺,小姐不見了,她的行李箱也拿走了。”

  晴明哭了一夜,哭累了,剛剛睡下,林州陪著她。

  千苒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傭人端來一杯熱茶,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想起還沒給辛碩打電話,一摸口袋,手機不在?她摸另一只口袋,也沒有。

  林州從樓上下來:“白小姐在找什么?”

  千苒停下動作:“哦,我手機不見了。”

  “是走得太急落在路上了嗎?”

  千苒回想了一下她這一路奔波,好像進了機場她就沒碰過手機了,大概走得太急把手機忘在莊園了。

  “我可能走太急忘記拿了?!?p>  林州點頭:白小姐還沒吃早餐吧,我讓廚房做了,馬上就能好?!?p>  “不用這么麻煩?!?p>  “白小姐不用客氣,你是晴明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林州身上還穿著之前的西裝,他估計是直接淋雨趕去醫(yī)院,雨滴還未干透,千苒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林先生,我能跟你聊聊嗎?”

  林州在另一側的沙發(fā)上坐下來:“請說?!?p>  千苒坐直身體:“這個問題很無理,但我還是想問,你跟晴明如今是什么關系?”

  林州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而且還這么直接,一時沒有回答。

  不等他答千苒已經接著往下說了:“晴明的父親是今早凌晨走的,她在后半夜給我打了電話,我到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長椅上,你跟她也結婚也好幾個月了,你是她的丈夫,按理說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可是第一個接到她電話的人卻是我,你是今天早晨才趕來的,所以我很奇怪你們現在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

  “我知道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一個外人這么問很冒昧,但晴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失去父親對她而言已經是個很大的打擊,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其他的傷害,所以我希望林先生可以如實告訴我,你喜歡晴明嗎,為什么要娶她?”

  林州明白了,原來是怕他別有用心,可是他與晴明的事情他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林州和晴明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因為兩家家長都來自同一個城市,一起打拼,關系非比尋常,晴明從小就愛玩,總喜歡四處跑,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拿著世界地圖開始研究去哪個國家,青春期的女孩情竇初開,心里都有偷偷喜歡的人,晴明卻只想著她的旅行,有男生鼓起勇氣向她表白,她卻問對方放假了是否愿意帶她去挪威看極光,當場把男生問傻了。

  林州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晴明的,她的自由,她的灑脫,她張揚的笑臉,她規(guī)劃將來的旅途時眼里的光芒,一切都牢牢吸引住了他。

  小小的男孩喜歡上了小小的女孩,可是一直不敢告訴那個女孩,因為他還沒有帶她去看極光的能力。

  再后來他們各自去了國外念書,林州只有放假的時候才回來,晴明則根本不回來,放假了就飛其他國家,兩人之間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畢業(yè)后林州回國,逐漸接觸家里的公司,他母親見他身邊沒人,不斷給他介紹對象,他開始變得焦慮,可是晴明依然沒有回來。

  有一天葉父突然來了他家里,聊起晴明,葉父有意讓兩個孩子結親,他們兩家是世交,林州的父母看著晴明長大,自然不會反對,他自然也是高興的,可是聽葉父的語氣晴明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又擔心晴明不肯,總是惦念著。

  不久之后晴明回來了,得知此事后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晚上,她最終還是同意了,林州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葉父的病情,可他還是高興,也存了一點私心,至少晴明屬于他了。

  結婚之后他們一直分房睡,晴明覺得對不起他,委屈了他,甚至提出離婚,他向她表明了心意,晴明呆呆地望著他,轉身回了自己房間,不過再也沒有提起離婚的事。

  “白小姐,”林州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傷害晴明。”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總該相信晴明,她看起來大大咧咧,卻是個聰明的人?!?p>  千苒垂眸,的確,就如林州所言,晴明雖然看似豁達灑脫,在一些小事上吃點虧也無所謂,但在正事面前她比任何人都要精明。

  可是作為朋友千苒還是想再說兩句:“林先生,晴明是個率真善良的女孩,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只請你不要傷害她?!?p>  葉父的葬禮由林州一手操辦,下葬那天,天空飄著綿綿細雨,不大,卻很密。

  晴明抱著她父親的骨灰盒,哭著親手放進墓中。

  小小的一方墓地,承載了親人的寄托,從此以后,所有對父親的懷念,都在這里。

  千苒又陪了晴明兩天,確定她情緒穩(wěn)定后才回S市。

  王伯看到她出現在門口很是吃驚:“小姐?”

  千苒被王伯的眼神逗笑:“王伯,您怎么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

  “小姐,您這些天都去哪兒了?”

  “朋友家里出了事,我去陪了她幾天,本想給你們打電話,可是我手機丟了,”千苒很愧疚,“后來事情太多給忘了,對不起?!?p>  王伯沒怪千苒,只是提醒她:“小姐以后千萬別再忘了,大家都很擔心你,特別是少爺,小姐別再讓少爺難過。”

  千苒心一跳:“辛碩怎么了?”

  王伯搖頭嘆氣,心疼又無奈:“小姐自己去看吧?!?p>  千苒站在辛碩的房間門口,有些猶豫,王伯說辛碩這幾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閉門不出,誰進去勸都沒用,多半就是跟她離開有關。

  她動了動手指,還是緩緩推開了門。

  屋里沒開燈,厚重的窗簾被拉上,光線很弱,桌上和地上散落著撕碎的紙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毛筆字,有些很工整,有些逐漸變得潦草,還有一些幾乎不出字的樣子,就好像一個人從冷靜到暴躁再到發(fā)怒的過程。

  辛碩就坐在散亂的碎紙中間,垂著頭,腳邊是橫七豎八的酒瓶,濃重的酒氣飄散在空氣里。

  千苒放輕腳步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

  輕聲喚他的名字:“辛碩?!?p>  他沒有回應。

  “辛碩?!彼謫玖艘槐椋焓中⌒挠|碰他的手臂。

  辛碩身子一顫,霍然抬頭,漂亮的眼睛里布滿血絲,顯得有些猙獰,在看到千苒的那一剎那掀起驚濤駭浪。

  千苒被他駭人的眼神嚇住,差點跌坐到地上,肩膀卻已經被人狠狠抓住。

  辛碩神色混亂,眼底的憤怒如噴發(fā)的火山:“你為什么總是這樣,為什么總是不告而別,這樣很好玩嗎,讓所有人為你著急為你發(fā)瘋你很開心嗎!”

  肩膀被捏得生疼,千苒忍不住抽氣:“對不起……”

  辛碩暴怒地呵斷她:“對不起有什么用,你的對不起有多少分量,你的對不起抵得過你這三年自私自利的行為嗎!”

  千苒呆呆地望著他。

  “一次又一次的不告而別,再來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你以為所有人都會原諒你嗎!”

  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巨大的悲傷已經從心底升起,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砸在地板上。

  原來……

  肩膀上的力量突然消失,更大的重量迎面而來,辛碩忽然往前倒下,腦袋沉沉地壓在她的肩頭,昏迷過去。

  千苒驚恐地大喊:“辛碩?。 ?p>  辛碩被推進急救室,手術室大門緊閉,隔絕了所有的視線。

  千苒站在門外,眼底一片空洞的茫然,雙目盯著手術室的大門,目光卻沒有任何焦距,眼里的光芒早已熄滅,只剩下無盡的灰暗。

  辛碩在恨她,他在恨她,原來他那么恨她。

  他說他沒有結婚,她天真的以為他們還有機會……

  沒有了,沒有機會了……

  辛碩不會喜歡她的,他那么恨她,怎么可能還會喜歡她呢?

  千苒忽然覺得好冷,抱緊自己手臂,蹲下身子,縮成一團。

  幾小時后,主治醫(yī)生從手術室出來:“病人發(fā)高燒并且大量飲酒導致酒精中毒,現在已經沒事了?!?p>  辛碩轉進單人間,臉色有些蒼白,千苒獨自陪著他,靠在窗邊的小沙發(fā)上,仰頭望著天空。

  夜空中飄著大片的云朵,看不見星星和月亮。

  她就這么坐了一夜,想了一夜。

  辛碩在第二天清晨醒來,千苒打開門見他醒了,立刻走到床邊:“辛碩,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辛碩沒回答,而是問她:“你之前去了哪里?”

  千苒老老實實交代:“晴明的父親去世了,我去陪了她幾天?!?p>  “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走得急,手機落在莊園,上了飛機才想起來,到了A市之后晴明又情緒不穩(wěn),就忘記跟你說了……對不起?!?p>  辛碩閉上眼,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她又不辭而別了,如果她這次再走,他大概這輩子都找不到她了。

  千苒從來就讀不懂辛碩的心思,也不知道他這樣是不是原諒了她,小心翼翼問他:“我在醫(yī)院的食堂買了粥,你要喝點嗎?”

  辛碩睜開眼瞥了眼:“不好喝?!?p>  還沒嘗就知道不好喝?

  “那我去換一種口味?”

  搖頭。

  “那面要嗎?”

  還是搖頭。

  “那……豆?jié){油條?”

  他總算說話:“你讓一個剛動完手術的人吃油條?”

  “那你想吃什么?”

  “讓芬姨做好送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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