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道自當盡心竭力,不負重托?!睏钽y天師道一眾弟子同聲應到。
在楊恪目光的引領下,修垠也學著模樣端起了手。
近巳時,一行人即將出去。
楊恪拜別秦公前,關切的問道:“少公子可是身有不適?”
“少俠何出此言?”
“今日昊錚看到偏室有奉藥的侍者,問了方知是少公子的湯藥。師傅與藥圣有些許交往,如有需要,我可將少公子的病例帶回,求藥圣一斷?!?p> 秦連破撫須擺手,道:“無妨,胎里帶來的先癥而已?!?p> 楊恪便不再多言,上前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修垠又不知所蹤,第一輛馬車里只有三個女孩兒,龍瞵星正對著自己咧嘴微笑。
他眉頭微鎖,正欲去尋。不料,剛從馬車里退出來,修垠已立在自己身后。
他瞧見她呼哧帶喘,手里捏著那只白瓷兔,柔聲問道:“你著急忙慌的是去取這個?”
龍瞵星靠了過來,笑嘻嘻的邀請到:“快上車,我們要走了?!?p> 修垠仍在喘息,游移不定。
“上車吧,別怕,今日我便帶你走了。”
修垠定定的看著楊恪,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安寧,他說:
“我曾像你一樣流離失所,直到遇見了師傅,方又有了家?!?p> 家?她從未有過家,她是在狼窩里長大的,與野獸最為親近。如若不是遇到了那幾十個獵戶,她還以為自己自己只是長得不一樣。
那些獵戶端了狼窩,也帶走了她。
人的世界真是復雜啊,她是不被接納的。十幾戶人家像對待一直狼一般提防她。
起先她聽不懂那些人說的話,慢慢的,她能聽懂了。
他們肆意的嘲弄她,虐打她,凌辱她……
她好恨,恨所有的人。
“那里有山么?”她終于開了口
楊恪吃了一驚,又有一些驚喜,他笑了,答道:“上青山縹緲峰,那里遠離繁華,靜謐無爭。你會喜歡的。”
走吧,她只想回到山的懷抱里,尋一個窩洞,可容一人安睡便好。
“陶翁,”秦公看著遠去的車隊,令道:“去通知千面耳手的洞崖,細細查了她們的背景。盯緊些,如有任何異情,速速來報?!?p> “你會說話?!”龍瞵星顯然要激動得多,她一把抓住修垠,把她拽到自己身邊坐下。
修垠渾身僵硬,顯然不習慣這樣的親近。
冉煙和錦錦也在打量她,她厭惡這樣打量的眼神,有些后悔自己坐上了這輛馬車。
“哎哎,不如這樣!我們都報一報自己出生的日子,也好排個序,以后大家好稱呼?!饼堫乔迩迳ぷ诱f道:“我先來!我是七月七出生的,你們呢?”
“我也是七月七。”
“我也是。”
楊恪聞言看著龍瞵星、冉煙和錦錦不免訝然,脫口而出:“竟這么巧!”
“你呢?”龍瞵星用胳膊肘戳了戳修垠,期待的看著她,但她完全沒有反應,看樣子也確實沒法兒反應,她轉了轉眼珠子,笑著說:“你的出生日子有了,肯定也是七月七?!?p> 說完她又來了一主意,說道:“那我們比時辰,我是卯時出生,你們呢你們呢?”
冉煙答道:“我是丑時出生?!?p> “我是辰時。”錦錦也附和道。
龍瞵星突然捂住修垠的嘴,說道:“你不能說自己是寅時出生!”
“怎么了?”楊恪追問道。
“我再也不要當三妹妹了,最起碼要讓我往前進一位!”龍瞵星抱住修垠,求道:“好妹妹,你個頭比錦錦高,那不然就算你做老三,可好?”
修垠被她勒得抽不開身,只好點點頭。
龍瞵星歡喜的跳起來。
“小心!”楊恪單手扶住她,扶她重新坐穩(wěn)。
“那便這樣定了。冉煙是大姐,我是二姐,修垠是三妹,錦錦是小妹。”龍瞵星拍手叫道,又將攏作一團,說道:“從此以后,我們就是好姐妹了!定要互幫互助,相親相愛才是!”
她說完又撅起身子,撈過一個大大的食盒,打開來里面全是各式各樣的糕點——淺粉色的是蜜桃口味的、翠綠色的是綠豆餡兒的、深紅色的是棗泥餡兒的、鵝黃色的是蟹黃餡兒的,她全都拿出來一一分給大家。
修垠從未見過,拿在手里,只覺得滑膩軟糯。
“這叫畢羅,一種甜食,你可嘗嘗?!睏钽≡谒叺吐曊f道。
她張口舔了一下,似有些甜,咬了一口當真沁香無比,當即就一口吞了下去。
冉煙不禁掩面笑了,龍瞵星把整個食盒都推給了她,錦錦似也沒嘗過,學著修垠的樣子包了滿口。
唯有楊恪遞上水囊,關切道:“慢些,小心噎到。”
定安寶苑內,秦尚立在秦連破面前將湯藥一飲而盡,丟下的碗盞在木盤里轉著圈,他一言不發(fā)拱手退了出去。
跑回自己的洞天閣,他雙手捧起案頭的三彩砸了個粉碎。
左忌跟著跑回來,見秦尚發(fā)了大怒,忙把屋內的侍者全部遣走,自個兒吊兒郎當?shù)目吭趬ι虾蛑?p> “他們走遠了么?我的人跟上沒有?”秦尚存著怒氣低語道。
“嗯,”左忌答道,又問:“跟他們作甚?”
“跟好了!出了亂子來給我報喜!”秦尚突然猙獰的吼出來。
左忌立直了身子,觀察者他,問道:“能出什么亂子?”
秦尚突然笑了出來,笑出了聲,一種古怪又凄厲的聲音,他似乎很興奮,眉目都紅了起來,說道:“我給了那野人一包毒藥,至毒!阿翁要讓她們好過,我偏要叫她們生不如死!”
左忌大驚,上前撐住秦尚的肩膀,盯住他的眼睛,確認道:“尚少,人命關天,可玩笑不得!”
秦尚收住了聲音,但玩笑都流轉到了眼睛里,又冷又詭異。
左忌放下手,往地上啐了一口,一邊往外跑,一邊喊道:“給爺備馬!要快的!”
“你敢!”秦尚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體內似有一股真氣在流轉,沖撞得他疼痛難耐。他彎下腰身,大口喘息的忍著。
慢慢的竟留下眼淚來,他一邊看著高高筑起的墻,一邊憤懣的捶著門,一遍又一遍的問道:
“為何我要這般憋悶的活著?為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