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入夜的甘泉村,宵禁嚴苛。街道上早已是空無一人,只有打更的老漢瞇朦著眼睛緩緩的挪著步子。
修垠走在街上,夜風稍有些刺骨,但卻吹散了她心頭的火氣。翡翡在她的腰間也不再惶惶不安,似乎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把翡翡摸出來,借著月色細細看了看。
它的毛色真的略略暗了些,個頭也真真是大了些——原來她一掌便可容下它的全身,如今它分明是更胖了,身子的外緣快出了手掌的范圍了。
修垠有些奇怪,它怎么就在這一瞬間便長大了,難不成它是存著能量一并長起來么?
此時它睡的正香,憨態(tài)可掬的小樣子,看得修垠心中暖暖的。她輕輕的把翡翡放回了腰間,加緊了腳步,朝西市走去。
如玉香鋪的招牌已經(jīng)依稀可見,但修垠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多年的刻苦修行,讓她的五感變得異常的敏銳,自從她踏上了西市的這條街道,便隱隱約約聽到了微乎其微的銀鈴聲。
有人在跟著她!
“請君入甕……哥哥那頭還沒開始,這邊竟然已經(jīng)將局布下了……”修垠一邊想,一邊繼續(xù)沉著的邁著步子。
她越走越是從容,道袍的衣角飄逸得輕揚起來。
噔——噔——噔,修垠不輕不重的叩門三下——里頭寂靜無聲。
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腳下沙沙作響,修垠低下頭,足尖輕輕滑過地上那些塵土。
為商之人最重視門庭覽面,就算不能做到極盡奢華,干凈整潔還是必須的。這如玉香鋪,一個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地方,卻如此骯臟,想也知道里頭都有些什么在等候她了。
“好啊,那便陪你們玩玩?!?p> 修垠猛地推開如玉香鋪的雙扇木門,四針利刃迎面飛來,她輕巧的仰下腰身,利刃當空劃過。一個旋身,修垠便取下了身后的雪盡劍。
叮叮噹噹,雪盡劍將飛過來的暗器盡數(shù)抵擋,她舒展的在屋里上下翻飛。墻壁上掛著的團香撲簌墜下,香餅碎裂后,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委實嗆人。
修垠看到橫梁上坐著一個紫衣女子,手上的鹿角刀銳氣逼人。墻角捆著一個面容不清的青衫女子。還有很多穿著夜行衣的人正從角角落落里冒出來。
一時間,這間小屋子里的人多得都要裝不下。
“她不在這里……”修垠是見過胭脂醉的,印象還很深刻,很明顯,胭脂醉并不在這間香鋪里。與這些人癡纏也是無趣,她只想抓到胭脂醉,解了楊恪的心事。
突然,橫梁上的紫衣女子甩出一道極細長的軟鞭,鞭梢?guī)е泄堑牧庵敝钡拇吝^來。剎那間,修垠只用手中的雪盡輕輕一擋,容色舒展,任由自己順著軟鞭的力量被牢牢的纏住。
在黑暗來襲之前,她注意到橫梁上那紫衣女子頗為得意的跳了下來。
待再次見到燭火之光時,修垠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廟宇里。
胭脂醉的臉與她的臉,不過一掌的距離。
四年過去了,她的樣子一絲未變,艷如牡丹,張揚至極。
“這是誰?!”胭脂醉擰身對著那紫衣女子,說道:“我讓你把那個俏公子綁來,你綁這個女人作甚?!”
紫衣女子本還在得意,沒成想獲得了這樣的回應(yīng),微微發(fā)怵,說道:“只有她一人來了……”
“紫凝!你是豬??!”胭脂醉連罵人都是妖嬈之姿,她頗為輕浮的說道:“我只想看看那八派第一劍的小子是不是長齊全了,帶回來可好好疼疼他……你帶個女人回來給我邀什么功!”
紫衣女子漲紅了臉,不敢做聲。
胭脂醉立眉怒視,氣場極強,她緩緩踱著步子,似乎在思索什么。突然她停住了,饒有趣味的盯著修垠,說道:“我好像認識你哎?!?p> 修垠的雙手被捆住,但這對于她來說簡直如同蒲草般可輕而易舉的掙脫,但她并沒有動彈,只是平靜無畏的盯著那個妖媚的女人。
“哦!對了,”胭脂醉突然扶住了額頭,嘆道:“你是那個臟兮兮的丫頭,在定安寶苑里,我見過你?!?p> “自魂殤域傾覆,魔門邪術(shù)盡毀——這也是托了令師的福。柳蔓瑤還算認得清,如此我?guī)煾阜搅舻蒙駸o門至今。你如今一意孤行,要修行邪術(shù)殘本,簡直是自毀生路?!毙捋笠贿呎f話,一邊上下打量這處四壁皆空的破屋子。
胭脂醉聽完她的話,笑得前仰后合,她的衣衫還和從前一樣穿不正,露出一節(jié)節(jié)鮮藕般的嬌嫩肉。突然間,她抬手一個大耳刮子扇在修垠的臉上,修垠的臉上頓時浮出分明的五指紅印。
“胡說!我?guī)煾父緵]有背叛魔門!是那璇璣老兒栽贓給我?guī)煾傅模 彪僦肀平?,陰毒的目光來回流轉(zhuǎn),她的指甲勾劃在修垠的臉上,說道:“你才多大,你知道個屁!”
修垠瞇起了雙眸,輕聲說道:“你不是恨毒了你師父么?怎么?如今竟然維護起她來了?”
胭脂醉的神色微微凝滯了一刻,她的指甲嵌進修垠的肉里,鮮血滲出來。
“要你管啊?!睈汉莺莸脑捊兴f的嬌滴滴。
修垠忍著疼痛,與她對視的雙眸既孤傲又狠絕。
突然翡翡從她懷里跳出來,它的速度極快,眼睛還來不及眨的功夫,翡翡便撲到胭脂醉的臉上咬了一口。
“哎呦!”胭脂醉吃痛捂住臉叫道:“什么東西!”
就在這一刻,修垠已經(jīng)掙脫了捆住她的繩索,她左手抬起,高喊一聲:“翡翡,快來!”那小東西便嗖的一下鉆到她的袖子里。
修垠一個翻身,便奪過自己的雪盡劍。一套靈虛劍耍得眼花繚亂,劍氣聚集,任誰也近不得身。
紫凝很是吃驚,顯然,她是小看了這個丫頭了。
胭脂醉冷眼看著,她有些憤懣的朝紫凝使了個眼色,便欲退出去。
“胭脂醉,你逃不掉!”修垠突然變攻勢為殺招,劍劍封喉,剎那間她便成了個浴血姬。
紫凝驚得花容失色!
修垠明顯和那些有負擔的正派君子不同,她毫無顧忌,該殺便殺,絕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