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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華記事

35抽絲

桐華記事 詩染錦緞 2180 2019-11-21 18:00:00

  程謹把人拉到莊子上來并不是單純來玩的。真定如今風(fēng)起云涌的,幾個舅舅都已經(jīng)回了真定,在應(yīng)付著各方勢力。他們年輕一輩兄弟幾個拉著阮氏和王氏的子弟躲到莊子上來,其實是在告訴著各方,稷山阮氏和瑯琊王氏,十二姓中兩大主支已經(jīng)站在了真定王府的身后,其他人就不要亂伸爪子。

  而劉勇跟上來無非是為了借著真定王府自保。他不介意給劉勇借勢,因為他其實也有吞下定山的野望。

  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消息傳出來,蘇全會承認更始帝為正統(tǒng)。他們兄弟都不希望真定王府和蘇氏綁得太死。拉攏劉勇多少會讓蘇全有所忌憚。

  聽到丘氏說妹妹的身體已經(jīng)一天天好起來,他也就放了心,開始把精力放到正事上邊。

  他和王氏的婚事已經(jīng)正式提出來,只是具體的人選還沒定。這幾天他的幕僚宗興安忙著真定莊子兩頭跑,阿娘在和他商量此次王氏來的三個小娘子到底要選哪個。

  瑯琊王氏三個房頭,王昕楠出自長房,王迦楠出自二房,王梓楠出自三房。長房是宗房,下一代卻沒有出彩的繼承人,完完全全被王睿王黎這對二房的兄弟給壓住了。而他的師母王氏則出自三房。而此次來真定,王氏派出的年輕一代是二房的兩兄弟,也就是說瑯琊王氏未來二十年都是二房說了算了。

  表面看來,似乎他選擇二房的王迦楠會更加有利一些??杉依镉杏辛Φ膬鹤?,就不會指望女婿如何,這又和他本來的目的相悖。

  “你說我選誰更好?”程謹問宗興安。

  “我建議公子選長房的小娘子。”既然公子問了,他就說。具體會不會采納,公子自己會衡量。

  “哦?為什么?”程謹感興趣地問。

  “長房畢竟是宗房,就算兩位王公子再優(yōu)秀,未來的宗主還是會出自長房。”見到程謹點頭,宗興安繼續(xù)說下去,“長房的兩位公子,長公子王祁喜好讀書,性格稍顯怯懦,不論王黎公子說什么,他都會應(yīng)好。小公子王凌年歲尚小,不過聽說是個好武的。正因如此,王宗主在女婿人選上一直比較慎重。二房的兩位公子,長公子也算得上您未來的妹婿,睿公子則是您的至交好友,也就用不著再行聯(lián)姻。三房則是兩頭都不占?!?p>  還有一句話宗興安沒有說,選三房的小娘子等于選了董大儒的侄女,可選了侄女還不如當初就直接選女兒。

  想到王昕楠璨若星辰的黑眸,和每次見面都低垂著的麗顏,程謹點點頭:“那你就這樣回阿娘吧。”

  王睿帶來的話就是人選由他自己定,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客氣。

  宗興安問清楚沒有別的事情交代,就回了真定。

  等程謹完全好了的時候,就聽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他大哥和瑯琊王氏長房的嫡女王昕楠定了親事,納吉都完了。等她回了真定,就要跟阿娘商量著給大哥納征的事情了。

  第二:洪州太守蘇全承認了更始帝的正統(tǒng)地位,宣布洪州全境紀年廢棄夏末帝的年號大靖改成更始紀年,如今是更始四年十月。

  全國十三州最后一個州廢棄了用了三十年的年號大靖。在末帝死了十三年之后,大夏正式亡了。

  丘氏進來,看到程嫣又靠在塌上的大迎枕上發(fā)呆,不高興地說:“妹妹,怎么又發(fā)起呆來了?我可是問清楚了,你就是在山坡上發(fā)呆太久才會病上這一場。這要是再病了我就把姑母請來!”

  程嫣忙安撫著:“四表嫂,我沒在發(fā)呆。我在想事情而已?!?p>  丘氏卻不信:“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如今是更始四年了,大夏還是亡了?!?p>  她有些悵惘,大夏亡了,他們這些大夏的宗親會如何呢?

  丘氏坐在塌邊,雙手扶了程嫣的雙臂,就那樣看著她,仿佛等她繼續(xù)說下去。看到程嫣半天不說話,之好問:“然后呢?”

  “……”

  然后?什么然后?

  “大夏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亡了,我們?nèi)兆舆€不是照過。”丘氏說。

  不是她沒心沒肺,實在邱家也算得上大族,夏末帝都死了這么多年了,她根本就沒感覺自己的生活有什么變化,不還是每日教育兒女孝敬婆母嗎?

  ……

  程嫣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嫂嫂,我哥哥對你好嗎?”

  “呃……”

  丘氏不知道小表妹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一下子踟躇到不知如何回答,臉色染上了一層霞光。

  看到四表嫂白潤的臉龐漸漸紅了,程嫣有些無意識的呢喃:“嫂子一定很喜歡四表哥吧……”

  看表嫂的這個樣子,四表哥一定也很喜歡表嫂。幾個成親了的表哥房里都有侍妾和通房。好像就四表哥身邊只有表嫂一個人。他們肯定是互相喜歡才這樣的吧……

  可她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程嫣臉上淺淺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四表嫂,我有點累了,想再睡會兒?!?p>  丘氏聽了,忙應(yīng)好:“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應(yīng)該多休息??焯上隆!?p>  她幫著小表妹躺好,并掩好被子,看人閉上了眼睛才輕手輕腳的出去。在門口,又反復(fù)囑咐著幾個婢女要仔細侍候好了,才離去。

  等丘氏的腳步聲遠去了,程嫣睜開眼睛,呆呆地望著房頂上的承梁。

  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的是結(jié)兩姓之好。世家大族的子弟尤其如此。就像阿娘說過的,享受了家族的供養(yǎng),就要為家族奉獻。這是他們的宿命。

  四表哥和四表嫂算是幸運的,彼此喜歡著,身邊沒有其他人??傻搅怂纳砩夏亍?p>  她無法確定她會有著什么樣的命運。

  程嫣翻了個身,望著窗欞上的花紋:她要是永遠不長大該有多好。

  她不知道,在此同時,在莊子的前院的客房里邊,同樣有個男人攤在塌上,望著屋頂?shù)某袎m,發(fā)著呆。

  劉勇知道,那天他說出自己已有妻室以后,他就已經(jīng)失去了和真定王府議親的資格。路是他自己選的,就算是爬著,他也要走下去。所以如果明智的話,他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去和世子把話說清楚,能爭取到真定王府的支持最好,不能他就轉(zhuǎn)身去找更始帝,或者那個還留在真定城里的蘇勝。

  可他就是無法邁出那一步,心中總有個聲音告訴他,她病了,他最起碼應(yīng)該看到她病好起來,再行告辭才合適。

  是的,他只是心有愧疚,擔(dān)心她的身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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