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維娃沒等新生晚會結(jié)束就匆忙離開了會場,她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撥通了一個電話。
“泰納,你知不知道那個孩子現(xiàn)在在哪?”阿維娃的聲音顫抖著,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泰納在電話那端沉默著。
當年把阿維娃的女兒送走之后,泰納的人一直不間斷地往回傳關(guān)于那孩子的消息。
月前,泰納就已經(jīng)知道了顧憫即將入學帝國理工的消息,從接到消息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很有可能在將來的某一天,阿維娃會遇見顧憫。
泰納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泰納?你在聽嗎,我今天晚上遇到了一個新生,她......我有種感覺,她就是我的孩子。”阿維娃心急如焚,泰納的沉默幾乎要把她逼瘋。
“我不知道,阿維娃?!?p> 阿維娃太了解泰納了,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一開始他就不會沉默。
“泰納,已經(jīng)過去十九年了,我連知道那個女孩是不是她都不可以嗎?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做出有損家族顏面的事情,我只想知道那是不是她,求你......”
阿維娃哀求著。
“給我?guī)滋鞎r間來調(diào)查清楚,過幾天我去找你?!碧┘{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拒絕阿維娃,他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謝謝你,泰納?!卑⒕S娃明白,泰納能這樣說,就是默認了那個女孩的身份。
阿維娃欣喜若狂,那天晚上她沒有睡著,腦海中全是那個女孩的身影。她沒有辦法不去想那個女孩,想她是如何從嬰兒成長成為一個孩童,再從孩童長成少女。
十九年來,阿維娃無數(shù)次地想象她的模樣,直到今天,女孩的面容終于清晰了起來。她閉上眼睛,回想今天與她的見面,阿維娃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天哪,感謝神,感謝他把女兒送回了自己身邊。
接下來的幾天里,阿維娃都神采奕奕,她一直等待著泰納的到來。
......
夜色如水,拉赫曼莊園一如既往地安靜。
老拉赫曼已經(jīng)在幾年前去世,現(xiàn)在阿德南是拉赫曼家族的家主,泰納也跟隨家主搬進了這座古老的莊園。
房間內(nèi),泰納打開角落里一只不起眼的柜子,里面有整整一柜子的資料,這些資料被人仔細地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好,靜靜地躺在柜子里。
這些全都是這些年來顧憫的個人檔案,泰納把它們從柜子中拿出來,從第一本資料開始重新翻閱。
一周后,泰納整理出了一本顧憫的成長日志,打算把它送給阿維娃。當然,里面提到的只有顧憫,只字未提顧云亭。
抵達阿維娃所在城市的第一天,泰納并沒有立刻聯(lián)系阿維娃。他來到了顧憫居住的別墅外,在街口的車里靜靜觀察著。
顧憫和兩個年輕人一起上了車,好像要結(jié)伴一起出去玩。泰納跟了上去,一路尾隨著來到了白鴿廣場。
他藏在人群之中,默默地觀察著這個女孩,就像一個普通游客一樣,泰納拍了好幾張照片,打算把這些照片送給阿維娃。
過了一會,泰納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自己,那是一個青年,目光敏銳犀利。泰納壓低帽檐,重新湮沒在人群之中。
那個青年很眼熟,如果泰納沒記錯的話,他是肯特家的第一繼承人。
泰納向來沒把這些年輕的少爺們放在眼里,他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觀察顧憫的同時也觀察著那位肯特家的少爺。
有趣的是,這位少爺?shù)慕湫某龊跆┘{的意料,他刻意帶著自己兜了好幾個圈子。
**
擺脫西蒙派來的人之后,泰納回到了酒店。他把洗好的照片裝進資料袋,卸下臉上的偽裝,換了一身行頭,走出了酒店。
阿維娃早已等在家中,泰納進門后,她迫不及待地問泰納,“泰納,都查清楚了嗎?”
“嗯,都在這里了?!碧┘{把一個沉甸甸的檔案袋遞給阿維娃。
阿維娃接過,把里面的東西攤開在茶幾上。
泰納坐在她身旁,一一給她介紹。
“她叫顧憫。”
“這是顧憫出生一百天的時候,中國人習慣在新生兒一百天的時候給他們拍照,這是她一百天時候的照片?!?p> “這是她第一天去幼兒園的時候?!闭掌镆粋€男人牽著顧憫的手,阿維娃一眼就認出了顧云亭。父女二人背對著鏡頭,照片里只有男人挺拔的背影與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顧憫。
“這是她小學一年級六一匯演的照片?!迸恼掌娜穗x舞臺很遠,老照片也不甚清晰,但是阿維娃還是能一眼從眾多小朋友中認出顧憫,她穿著一身演出服,站在合唱團的正中間,面帶笑容,毫不怯場。
……
“這張是她讀初中時的照片,她成績很好,在競賽里拿了一等獎。”照片中的顧憫自信地站在鏡頭前,手里拿著獎杯。
接下來出現(xiàn)了很多張顧憫獲獎的照片,寫作大賽、數(shù)學競賽、演講比賽,照片中的顧憫也漸漸長大,變成那天阿維娃見到的模樣。
照片多是顧憫的個人照片,在這么多照片中,阿維娃只看到過一次顧云亭的背影。
“他還好嗎?”阿維娃手中繼續(xù)翻閱著,她沒有看向泰納,就好像是不經(jīng)意間想起了顧云亭這個人,然后不經(jīng)意間問了一句。
泰納來之前就料到阿維娃會問,他表情自然地點頭,“嗯。”
阿維娃沒有在問下去,她當年很愛顧云亭,可是他走了,毫無留戀。
阿維娃起初怨恨過他,也一度懷疑過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被愛。
但這一切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后都變得不重要了,這個孩子就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好的禮物。她開始籌劃,躲開父親的耳目,一路來到阿德南所在的戰(zhàn)場,又輾轉(zhuǎn)去L國。
在這個過程中,阿維娃學會了淡忘,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對顧云亭的愛,仍舊在那里,只是慢慢地不在被想起。
……
阿維娃手下動作不停,她翻到了一張顧憫高中畢業(yè)時的照片。照片里她和一個青年站在一起,背景是高中禮堂。
阿維娃指著照片上的青年,“我見過她,他總是和顧憫走在一起?!?p> 泰納點頭,“他叫陸北,顧憫是和他一起來英國留學的?!?p> “喔,他們是同學嗎?”
“不是……”泰納篩選照片的時候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該如何介紹陸北?陸北是顧云亭上司家的孩子,可是他無法給阿維娃解釋為什么顧憫會住在陸家。
阿維娃看向泰納,她的眼里有疑惑,“為什么他們會一起來這里讀書?”
泰納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因為陸北是顧憫的男朋友。”
阿維娃看著泰納為難的樣子,她哈哈大笑,“泰納,我又不是那種老古板,小孩子談戀愛嘛,很正常,你吞吞吐吐地干嘛?”
泰納也笑了,“也對?!卑⒕S娃很快就忘記了這個話題,這讓泰納松了一口氣。
阿維娃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泰納帶來的資料,最后文件袋中掉出了兩張照片,是泰納今天剛拍的那兩張。
顧憫站在一群年輕人當中,手握琴弓,目光下垂,整個人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作。
“她很可愛,不是嗎?”阿維娃用手指輕輕拂過照片中女孩的臉龐,緩緩地對泰納說。
“是啊,她很美麗,也很可愛。”比起阿維娃,泰納更了解顧憫的成長歷程。美人似乎總是多舛途,這個女孩一出生就離開了母親,幼年時失去了父親,父輩之間的糾葛注定她今后不會一路順遂。同時,現(xiàn)在看來,南城林家的林星游也盯上了這個小綿羊,咬住了不肯松口……
阿維娃并沒有發(fā)現(xiàn)泰納的沉思,她專心致志地翻閱著顧憫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這顯然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女孩——不僅有著出色的外貌條件同時還擁有出色的學習經(jīng)歷、學習能力。
阿維娃想,顧云亭把她照顧地很好。
泰納走后,阿維娃獨自坐在沙發(fā)上,把顧憫的照片按時間順序,放進了一本相簿中。
她翻到相冊最前,那里面夾著一張老照片。照片中,顧云亭穿著白襯衣,在廚房流理臺上切菜,襯衣的袖子挽在肘上,露出了線條流暢的小臂。
照片是阿維娃偷拍的,顧云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總是很抗拒拍照片。阿維娃沒有和他的合照,唯一的一張照片就是這張廚房偷拍照。
阿維娃合上相冊,視若珍寶般的把它放到床頭的抽屜中。
阿維娃知道,顧憫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母親是誰,泰納此行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告訴她,她可以和顧憫見面,也可以暗中關(guān)心她,但唯獨不可以認回她。
“大小姐,這是您哥哥的意思。顧憫……她現(xiàn)在的生活很好,家主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樣生活,她不必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泰納向阿維娃轉(zhuǎn)述了阿德南的意思。
阿維娃完全明白,有一個家族背景復雜的母親,對顧憫未來的生活并無好處。另一方面,對于拉赫曼家族來說,顧憫就是她阿維娃讓家族蒙羞的證明。
“我明白,你告訴哥哥,他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會……和她相認的,我只希望她能簡單快樂地生活下去?!?p> 泰納得到了令家主滿意的答案,他輕輕地擁抱了阿維娃,“這樣就很好了,阿維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