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3.危局

　　觀眾席上的騷操作，方正毫不知情。

　　當然，即便是知情，此刻也不會縈繞于心。畢竟，對一個職業(yè)足球運動員來說，從他踏上球場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擯棄一切雜念，將注意力全然集中到本場比賽當中。

　　這……恰恰是方正最擅長，也是他最被范帥稱道的所在。

　　往常每場比賽賽前負責站在隊員中間訓話的范布隆克霍斯特，今天特意把位置留給開始行使“監(jiān)國職權”的“太子殿下”，自個兒則是故意眉開眼笑的站在球員圍成的大圈最外圍，裝六娃。而方正倒也不負眾望……

　　“啪啪啪啪啪……”不斷拍打著手掌，把全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方正，宛若穿林踏雪在自己領地巡視的百獸之王，懾人奪魄的目光中鋒芒畢露，顧盼之間自有軒昂氣宇的雄渾之勢。

　　“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阿賈克斯狀態(tài)不穩(wěn)定，戰(zhàn)績波動太大，真正與我們爭奪冠軍獎杯的十有八九就是埃因霍溫……”伴隨著全場的加油助威聲，在領袖光環(huán)的作用下，每一字每一句，都振聾發(fā)聵，勾起費耶諾德球員們內(nèi)心的熱血不住翻涌，“拿下他們?。?！冠軍屬于費耶諾德?。?！”左手拉扯著胸口的費耶諾德對標，右手握拳高舉，傳銷頭子方正的洗腦功力在光環(huán)加成下，著實給力。

　　“冠軍屬于費耶諾德?。?！”

　　“冠軍屬于費耶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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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是骨感的……

　　事物的發(fā)展，遵循的是多方面客觀事實共同作用下的必然規(guī)律，而不會以個人意志為轉(zhuǎn)移。費耶諾德的球員們無論是昨天的訓練中還是今天的比賽中，精神上，興奮度、集中度，都沒有任何問題，可身體上因為冬歇期帶來的不適應，卻仍使得他們在今天的比賽中舉步維艱，難以打出上半賽季的流暢進攻。

　　相較于他們，賽前面對媒體瘋狂示弱，把姿態(tài)放得很低的埃因霍溫，到了正式比賽中，卻完全不像他們自個兒所說的那般，只是以挑戰(zhàn)者身份來費耶諾德體育場享受比賽的樂趣。進攻端，猶如驚濤拍岸，一波接一波洶涌而來，考驗著主隊球迷們的神經(jīng)；防守端嚴絲合縫，連零敲碎打的機會都不留給費耶諾德，數(shù)次把對手的進攻扼殺于無形之中。

　　正所謂：哀兵必勝！

　　上次在自家球隊的菲利普大球場，被還處于磨合中的費耶諾德全線壓制，甚至最后依靠主裁李青附體才通過一個爭議性點球扳平比分的他們，每每想起兩隊上半程的交鋒，都感到無比的屈辱。加上賽前全荷蘭一面倒的看好費耶諾德，更有好事者放出些諸如：完整體費耶諾德約等于幾個埃因霍溫，這種狗屁倒灶卻居然大行其道的鬼扯理論，被萬蟲噬心弄得刺撓不已的他們，今天，只有一個目標——客場挑落費耶諾德，送這支媒體口中擁有無限未來的球隊，繼續(xù)去擁有未來。

　　至于現(xiàn)在……“我們可是衛(wèi)冕冠軍！?。『杉椎谝缓笱?？荷甲最佳主帥？見鬼去吧！?。?！”所有的埃因霍溫球員想起主教練賽前的訓導，緊緊眉頭，渾身上下仿佛用處使不完的力氣。

　　于是，作為費耶諾德首發(fā)后腰，前中后場串聯(lián)核心的方正，成為了這場比賽的上半場中，電視機前出境次數(shù)最多，被解說員反復念叨最頻繁，也最為忙碌的人……奔跑，奔跑，不惜體力的奔跑，在保證陣型不被破壞，有人能幫自己補位的情況下，從前場到后場，從左邊路到右邊路，各個角落，每一次球權爭奪，方正總是沖鋒在第一線。

　　這為今天老是莫名其妙失誤連連的球隊保存了一絲勝機的同時，也大大的消耗了他的體力。當在又一次防守中，短時間內(nèi)來回急速沖刺的他，把對手的進攻破壞出邊線后，站起身來時難以察覺的微微一晃……

　　“糟糕！強度太高！??！要丟球?。?！”場邊的范帥憂心忡忡。

　　“漂亮！他累了?。。∷哿耍。?！機會來了，機會來了?。。　毙闹邢膊蛔詣?，蹲下身的揚.沃斯特想起科曼臨走之前的最后一次教導，猛然起身，朝著場內(nèi)雙手不斷比劃著，大吼到：“陣型收縮！陣型收縮?。。∽咧新?！走中路?。?！不要再拉扯球場寬度了！全給我往他們中路硬攻！攻方這個點?。。?！”

　　原來，之前的一切謀劃，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們，不僅要贏，還要正面打敗費耶諾德的最強點，擊潰費耶諾德球員們的信心！

　　科曼遺計安天下？？？想得倒挺美呢?。。?！

　　別忘記了，足球，終究不是主教練能算無遺策滴！足球，是每一個球員，一腳一腳踢出來滴！看著陣型逐漸收縮，一個個往自己所處的中路帶球突進的埃因霍溫隊員，以及場面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對方主教練，方正眼角厲芒閃爍：“正合我意！允你以你的愚蠢為我增添勝利的光彩！來吧來吧來吧……”伸出舌頭卷了一圈嘴唇，咧嘴一笑，殘忍而嗜血，邪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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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累了嗎？他確實是累了，任誰30分鐘跑出5.9KM這種純屬非人類的跑動距離，都會累，何況還有無數(shù)次攻防轉(zhuǎn)換中的急起急停。當比賽重新開始以后，坐鎮(zhèn)中路的他雖然依舊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將費耶諾德防線的正面守得密不透風，可看著他每次倒地后起身所需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下，不單單的場邊的雙方教練，兩隊的場上隊員，就連解說席前的本場解說員，甚至是觀眾席和電視機前的球迷們，都早已了然于胸。

　　他累了嗎？他累個錘子！即便是全世界都認為他體力告急，他也堅信自己的身體里還有無窮的力量。不敢停！不能停！不愿停！每一次停下后關節(jié)處傳來的酸痛感都越來越明顯，方正害怕，害怕自己撐不住，害怕自己受傷，但他，更害怕?。。。≥斍颍。。?！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輸球，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面前輸球，在這樣一場事關冠軍歸屬的關鍵戰(zhàn)役中輸球！?。?！

　　第39分鐘，費耶諾德大禁區(qū)前35碼開外，今天總算有機會報仇雪恥的阿費萊，聽著身邊的老對手粗重的喘息聲，阿費萊頭一次這么佩服這個來自足球荒漠卻被媒體吹捧上天的年輕球員，可佩服歸佩服，作為職業(yè)球員，他自然不會因此心慈手軟，有所收斂，全力以赴，才是對他最大的尊重。感受著對方在對抗中只能依靠重心往對抗位置的偏移，用體重來壓制自己，行進間眼角瞥見方正腳步有些虛浮的阿萊費，心中已有定計……

　　一個急停，如同籃球場上頂防球員的撤凳子，迫使體力不支的對手消耗更多的精力在維持住重心上，然后晃開空間，拉球，轉(zhuǎn)身，一氣呵成，標準的馬賽回旋，眼前一片通途……

　　目光所及之處，看著剎那間有那么片刻驚慌失措的費耶諾德防守球員，阿費萊臉上流露出了開賽以來在埃因霍溫球員臉上久違的笑容：“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哈……”腳踝輕輕一抖，就要給埋伏在遠端巴伊亞身后的拉佐維奇送上一記他最為荷蘭媒體稱道的直塞。

　　眼看行將建功，一條粗壯的大長腿卻驟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傳球的行進路線上，然后……

　　右腳勾著，并壓在腳踝下，控制住足球的方正，單手撐在草皮上，彈地而起，一個大腳把球傳到前場，同時，轉(zhuǎn)過頭來，清冷的目光直透阿費萊的肝膽：“你遠射時的擺腿幅度沒這么大……兄弟，你演得有點假……”

　　最后，無視還愣在原地沒回過神來的阿費萊，從他身邊走過，一邊走，一邊向隊友們發(fā)泄著自己的不滿：“你們在干什么？？？？壓上！壓上！一直防守，進攻狀態(tài)怎么出得來？往上壓一壓，不然后防線壓力太大！?。?！壓一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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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判吹響上半場結(jié)束哨聲那一刻，已經(jīng)和徐妍好一段時間沒有交流的索菲，看著球場大屏幕上被杜牧同學從草皮上拖起身，慢慢往球員通道挪動的方正，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徐妍的左肩，意味深長道：“怎樣，足球比賽還是挺有魅力的吧，你覺得方踢得怎么樣？”

　　“確實……好像……還挺好看……”嘴巴一向又硬又損的她，本想貶低一番方正，可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腦中每每回蕩起方才他在球場上認真執(zhí)著的模樣，實在下不去這個口，“至于方正的表現(xiàn)嘛……我也不太懂，只能說看著踢得很拼，然后，認真的樣子，有那么一丟丟，就一丟丟小帥吧……”

　　“那是……認真工作時的男人，最迷人啊……”笑嘻嘻的看著徐妍，索菲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么一句，聽得身后的倆大老爺們兒一陣無語。

　　徐啟瀚這時候已經(jīng)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一把拉過吳大維，貼在他耳朵邊，悄悄的問：“我前面看你那表情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這外國娘們兒到底是誰??？我怎么感覺他的話老是若有所指……”

　　“噓……我悄悄的說，舅你反應別太大，小心被表姐看到……”看著身前還和索菲有說有笑的徐妍，確認她沒有主要到自己倆，吳大維才捂著嘴，壓低音量回答，“這是方的媽媽，當然，是后媽……”

　　傻眼的徐啟瀚好半天才轉(zhuǎn)過彎來，食指彎曲，按在吳大維額頭鉆了又鉆：“你這小兔崽子……不早說?。?！敢情我和你姐千里迢迢這么遠來看你，你就這樣把你表姐賣了？？？還跟著對方全家一起來忽悠你姐？？？”越想越氣的徐啟瀚，下手越來越重。

　　“停停停停?！碧鄣醚蹨I都在眼角打轉(zhuǎn)的吳大維，差點就沒忍住，大叫出聲，好不容易忍住了嘶嚎的沖動，立馬火力全開，“舅……說話要講良心……姐是來歐洲旅游順便考察一下，看看明年去歐洲哪所大學留學，你就是純粹躲我舅媽那支母老虎！不要以為我啥都不知道！?。⌒挪恍盼乙粋€長途就打回國，告訴舅媽你在阿姆斯特丹花天酒地？？？？”

　　“你?。。。?！”徐啟瀚被噎得啊，那叫個難受，指了指身邊這個忤逆不孝的侄子，半天說不出句整話。

　　“再說了……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這個人要求多高！思考方式還特理智，跟個大老爺們兒一樣……沒本事的看不上，家教不好的看不上，人品差的看不上，軟弱的看不上，過分強勢的也看不上，還要長得順眼，俗稱：帥哥！我靠！??！我自打當人以來，最符合他擇偶標準的就是我這踢球的好兄弟了，除了嘴巴稍微賤一點毒一點，上述所有條件他都完全符合，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舅，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

　　突然，和索菲聊得正歡的徐妍，瞥到身后這倆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沒好氣的質(zhì)問說，“你倆在干啥呢？？？？”

　　“沒啥……閨女，沒啥……我和你表弟在就今天的比賽探討雙方表現(xiàn)呢……你說是吧，乖侄子！”說著說著，摟著吳大維肩膀的手全力一捏……

　　“哦呵呵呵呵……是啊是啊……我和老舅討論足球呢，討論足球呢……哈哈哈哈”笑得比哭都難看。

　　看著自家的兩個活寶，徐妍一陣頭大，撇撇嘴：“神經(jīng)兮兮的……兩個傻子……”然后轉(zhuǎn)頭，繼續(xù)和索菲聊起天來。

　　身后的倆活寶……

　　“嘿……別說真有你說那么好，就是只有一半那么好，甚至三分之一那么些優(yōu)點，我都樂意啊……你不知道啊，你姐馬上都21了，戀愛都沒談過一次，按她這德性，看樣子以后也很難談上幾次，我又不希望她以后找個她不待見的，那很難幸福啊……舅也著急啊……方正要是和這咱家這小魔女能成，我真是……感謝他八輩兒祖宗?。?！我叫他爸都成，好吧！?。?！”

　　“那好辦……索菲阿姨來，自然來說方正就是有這個念想的，咱姐看樣子對他，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點好感，咱們幫他倆互相之間刷好感就行，老舅，你看咋樣吧……”

　　“成，就聽你的……”

　　在索菲面前靜若處子，展現(xiàn)自己淑女一面的徐妍，殊不知，身后的倆親人，其中還有一個至親，居然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準備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當當。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