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清有著副好皮囊,分明立體的五官很能討姑娘們歡心,青絲用金色發(fā)冠束起,加上那身朱玄色朝服,更顯修長俊俏。
月瑾光顧著打量他了,都沒有注意到他已經(jīng)走到面前。
“順和公主,太子殿下已經(jīng)來了?!遍L風(fēng)扯起嘴角,滿是嘲諷。
月瑾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屈膝行禮:“殿下萬福?!?p> “太子妃免禮。”毫無感情的語調(diào)。
蕭永清很不喜歡這位指名道姓要嫁給自己的北漓公主。向來不喜歡被強(qiáng)迫的他,看在如今緊張的局勢上,不得不暫時妥協(xié)。此時見她直勾勾的看著自己,更是不悅。
月瑾抬起頭,目光飄向不遠(yuǎn)處假山旁那抹妃紅色身影。
很顯然,那人也在觀察她。
蕭永清望向假山,他的眼神瞬間柔和了,嘴角揚(yáng)起笑意。
這正好驗(yàn)證了月瑾的設(shè)想,那,就是蘇念。
她輕笑起來:“蘇姑娘真是我見猶憐啊。”
蕭永清皺著眉頭盯著月瑾,那目光凌厲,仿佛要將她剖開來。
他沉默幾秒,沉聲道:“別動歪心思。”說罷,撇下月瑾一人上了馬車。
月瑾不明白哪里說錯了話惹他不快,雖說本不在意他待自己如何,但還是想在這府中過的舒服些。
幽南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自家公主,月瑾搖搖頭要她不要亂想。
月瑾剛上馬車,蕭永清看都沒多看她一眼,抬手便拉上內(nèi)隔簾。
這隔簾本是區(qū)分主仆位次的。
幽南的臉色不大好看,嘴上雖說什么,沒恐怕心里早就把蕭永清罵了個狗血噴頭。
月瑾是無所謂,她覺得反正以前也沒什么人對自己好過,現(xiàn)也不差蕭永清一個。
當(dāng)然,除了他。
月瑾盤腿坐下,頭靠在車軫上,趁車簾飛起的時候看外面的風(fēng)景。
千篇一律是宮墻,無邊的朱紅讓她回到多年前那浸泡在血水中的府宅,那是……他的府宅。
/
“別怕,你就躲在這里,等外面沒聲音了再出來?!?p> 他把她塞進(jìn)狹小的柴房中。
她看著他眼底的悲哀,他顫抖的雙手,他滿是鮮血的盔甲。
“那他們要是找到我怎么辦?”
他搖搖頭:“一切很快就結(jié)束了。”
“那你還會回來接我嗎?”
他的身形一滯:“你會活下去的?!?p> “可我想和你一起!哪怕是死!”她哭著叫著。
她看見他慢慢轉(zhuǎn)過頭,臉上帶著溫暖的笑,那笑容驅(qū)散了她的恐懼。
“奴兒,別做傻事,你不是答應(yīng)……”
/
馬車突然停下來,月瑾險些從車上摔下去。
幽南扶著她下了馬車,再往前就要進(jìn)宮城了。
月瑾仰頭看著高高的宮墻,方才還未覺著,現(xiàn)在看來真像個牢籠。
不,比牢籠更可怕,牢籠尚有喘息余地,而這兒全是密不透風(fēng)的磚石,讓人喘不過氣來??山K究是,想出的出不來,想進(jìn)的進(jìn)不去。
月瑾跟在蕭永清身邊,準(zhǔn)確來說是身后。蕭永清越走越快,最后月瑾幾乎要小跑才能追上。
即便是這樣,月瑾也能聽到宮女太監(jiān)們的竊竊私語,無外乎是些鄙夷的詞句。
這倒不怪他們多嘴,畢竟當(dāng)初是她厚著臉皮站在大殿上,當(dāng)著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求下的這門親事。
至于為什么如此,世人皆以為北漓的順和公主月瑾對當(dāng)時身為晏王的蕭永清一見鐘情,定要以身相許。殊不知,她不過為了守住當(dāng)年對另一個人的承諾。
在離太和殿還有幾步遠(yuǎn)的地方,蕭永清的步子慢下來,把手遞給月瑾。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不管有多不情愿,在這種場合,有些樣子還是得做出來。
蕭永清牽著月瑾走進(jìn)殿內(nèi),雙雙跪拜寒酥皇帝蕭瑞與皇后何若凌薇,以及蕭永清的生母瑤皇貴妃武安姝,感謝他們賜予這美好的姻緣。
蕭瑞很高興,笑呵呵地抬手為二人賜了座。
待皇后客套幾句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開后,瑤皇貴妃親切地拉起月瑾的手與之交談,聲音柔和,如沐春風(fēng)。
“這幾日在寒酥可住的習(xí)慣?若有什么盡管提便是?!?p> “謝謝母妃關(guān)心,月瑾一切都好。”
月瑾覺得瑤皇貴妃溫柔嫻淑,大方得體,比那陰陽怪氣的皇后更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
瑤皇貴妃問了月瑾些生活瑣事,細(xì)致到吃穿住行各個方面,甚至問她會不會想家,卻只字不提月瑾與蕭永清兩人的相處。
相談甚歡,武安姝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鑲金點(diǎn)翠碧玉鐲,挽起月瑾的袖子替她戴上,又把她的手放在蕭永清手上。
就在兩人手快要接觸時,蕭永清把手移開了。
臨別前,瑤皇貴妃把蕭永清單獨(dú)叫到一旁,道:“清兒,順和公主畢竟是來和親的,平日里稍微對她好點(diǎn)吧。”
“母妃,您明明知道……”蕭永清皺了皺眉頭。
“就是知道才擔(dān)心啊,”瑤皇貴妃摸了摸兒子的,“對了,依照念兒的性子,這次沒和你鬧?”
蕭永清沉默了下,聲音縹緲虛幻,帶著絲絲無奈:“我倒希望她和我鬧來著?!?p> “胡鬧,在這點(diǎn)上你可比不得她。”瑤皇貴妃嘆了口氣,瞥了眼月瑾,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不滿,但要想清楚了,兩國聯(lián)姻可不是尋常人家的兒戲?!?p> /
臨近正午,主街上人流涌動,行人避讓不開,馬車越行越慢,最后竟停下來不動了。
“殿下,前面好像……”
未等車夫說完,就聽人喊到:“小爺我再說一遍,現(xiàn)在立刻馬上,道歉!”
月瑾透過外簾的縫隙尋聲望去,似乎瞧見一位身著勁服的束腕男子把什么人踩在了腳下,大聲吼著。
未等她看清那人模樣,門簾猛然被人掀開,那束腕男子竟殺氣騰騰地躥了上來,手中還握著柄鋒利的匕首。
他莫約三十歲的樣子,算不上英俊倒也能看得過去,凌亂的胡子加上暗沉的皮膚使他看起來甚為頹廢,但那雙眼睛卻意外的純凈。
“你……你要做什么?”月瑾本能地避讓開來,突如起來的一幕令她十分恐懼,忍不住抓緊了幽南的肩膀。
淮醉瞥了眼縮在他人身后瘦小小的女子,原本囂張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究竟……在哪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