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面
我是月兒。
我想著“回家”二字,不免又是一陣心酸。我說:“我去老師家坐一坐,就回去。你開的誰的車先送回吧,我沒事了去找你?!?p> 他說:“無妨,這是上次來此,二爺爺給我準備的車。不如我送你過去?!?p> 我想了想說:“那好?!?p> 去晟哥家,正路過徐卿文之前的公寓。我怕是再沒有勇氣再去一次了,眼看著公寓樓在視野里消失,心里涌起悲傷。葉天冬看我神情恍惚,也是眼神黯淡,再無多言。
晟哥對我的到來很是開心,看見我身后的葉天冬,更是熱情洋溢。他兩個聊起天,我在里間和師母說話,她懷里的小娃娃長大了不少,咿呀咿呀的出聲,甚是喜人。我給娃娃紅包做見面禮,師母連說太客氣了。
到臨走,晟哥說:“這樣我就放心了?!蔽也恢判氖裁?,是覺得有人為我治病了,還是其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路上,葉天冬問我:“既是老師,為何稱哥?”
我說:“大學時,老師和我們年齡相仿,和我們玩一塊,我們都稱哥。”
他說:“噢。師父,師父,按說再年輕,那也是長輩?!?p> 我笑他:“你年紀輕輕的,還是老古董?!?p> 他白我一眼,又繼續(xù)開車。
他說:“曉月,其實我也是有師父的。”
我喜歡聽他說他的故事,就專心聽著。
“我的師父和我父親差不多大,我父親在家的時間少,我這些本領大多是師父教的?!?p> 這是他頭一次提起來。之前都以為他是家族傳下來的醫(yī)術。
我問:“那師父如今在哪?為何從沒見過他?”
“師父已經去世多年了。他一生未婚,對待我像親兒子一樣。他走的那年我才十八歲,他說他有幸見到我成年,也盼著能見到我娶妻生子?!?p> 我沉默,我想著人活一世,有多少滿足,有多少遺憾,也半分不由人。
他繼續(xù)說:“我?guī)煾甘亲员M的。毫無征兆的就沒了。沒人知道為什么,甚至前一晚他還說:’天冬,你結婚那日,一定要帶我去。’我只說:’師父放心,哪里有不帶你的道理?!诙煲辉缢驮谧约捍采戏硕??!?p> 我心里一驚,服毒之事,我也做過,我了解那種對生的絕望,還有對死的渴望。
但是醫(yī)術出眾之人,如何卻不能自醫(yī)?
他似是看出我的疑惑,說:“有些事情他不說,誰也不知。即便他說了,也未必能有人懂。誰又能真正走進誰的內心?我隨他這么多年,我疼他甚于父親,但我仍然沒好好聽過他的內心。他不曾說,我也不曾問。”
我只傻傻聽著,我想著,他不曾說,我也不曾問。不知多少人因這一句,竟是誤了終生。
回到學校,如此悲喜一過,更覺心涼。
葉天冬說對了,再復發(fā)的話,真的很難治療。
我心里似有百蟲,時時難安,面容也日益憔悴。以至于何輝再來時,對我的變化十分驚訝,說:“曉月老師,你是病了嗎?”
我說:“無妨,就是天冷,容易感冒?!?p> 他說:“曉月老師的課題可結題了嗎?”
我說:“并沒有?!?p> 他說:“我想著我做的這個,和你做的這個,雖然提法不同,但殊途同歸,我們可以整合一起,這樣更加全面?!?p> 他拿出他的方案來,如此這般的比劃著。
我頭暈目眩,根本看不進去,只說:“好的,何老師,我這部分你可帶回,如何整合你看著做就好?!?p> 何輝說:“那好,曉月老師,署名你在前,我在后。”
我想起我答應韓姝林的事來,說:“何老師,署名你在前,韓姝林在后,我的就不必了?!?p> 他疑惑的看著我。
我只好說:“韓姝林老師在這個課題上下了不少功夫?!?p> 他說:“曉月老師?!?p> 我阻止他再說,因我實在難受,耳朵已經開始嗡嗡響了。我說:“就這么著吧。何老師?!?p> 何輝出門的時候,正遇上葉天冬,何輝對葉天冬表示了感謝,說自從用了葉天冬的藥,果然是好了。
二人客氣一陣,何輝就走了。
葉天冬進來,給我按了按穴位,我暫時暈的輕了些,他就開始捻針。結束之后,頭和耳朵舒服些了,心里的蟲也暫時消停下來。
我想著葉天冬要是能裝口袋里,我就把他裝口袋里,隨時帶在身上。
他舒了口氣。問我:“這個何輝,結婚沒有?”
我說:“沒問過,似是沒有?!?p> 他說:“此人非善類,你少和他在一起。”
我笑他道:“你不光看病,還相面吶?”
他回答道:“醫(yī)易不分家。此人面帶邪氣?!?p> 我不解:“什么叫邪氣?跟我有何關系?”
他并不像開玩笑。說:“淫邪之氣。反正你少跟他在一起?!?p> 我則不以為意。我說:“那你給我相相面?!?p> 他說:“不看?!?p> 我問:“為啥?我生的丑啊?”
他說:“不丑?!?p> 我問:“那為何不看?”
他說:“丑。不看。”
葉天冬,不看就不看,說我丑不行,就算真丑你也不能說出來,你要說出來,當心我毀了你的花容月貌,看看到底哪個丑。
倆人正鬧做一團,韓姝林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