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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我的卿文先生

禪茶

我在等我的卿文先生 戚曉月 1939 2019-12-17 08:59:39

  我是戚曉月。

  我想起件事來,我給徐卿文戴的玉佛,有些日子不見他戴了。

  我問:“卿文,你的玉觀音呢??”

  他說:“本來戴著的,最近繩斷了,就放起來了?!?p>  我說:“這有何難,換個(gè)繩就好?!?p>  他問:“月兒,你說這玉佛是老和尚所贈(zèng),也算是有緣分。我能不能去見見這老和尚?”

  我說:“等葉天冬來了,我得問問他。我跟老和尚不熟。”

  徐卿文略有所思,說:“哦?!?p>  我知自己說漏了嘴,便不再說話了。

  葉天冬過來后,我們把去寺廟的事情跟他商量。他說:“再過兩日,是寺廟的禪茶大典。不如到時(shí)再去?!蔽液托烨湮淖匀欢?xì)g喜不已。

  當(dāng)日,我把玉佛換了繩結(jié),重新給他戴上。葉天冬開車帶我們前去。

  此寺廟雖在山間,卻在廟后開出方圓土地,種了茶園。堅(jiān)韌的山石上鋪了豐沃的紅壤,茶樹扎根于山石之上,讓人暗暗稱奇。

  此時(shí)茶樹已與人齊腰。青翠的葉子舒展開來,清晨霧氣剛退,葉子上潮潮的,青翠欲滴??諝饫餁馕肚逍?。

  大典開始了,茶園內(nèi)響起梵音。老和尚身披袈裟,率十幾個(gè)小和尚,一邊口念彌陀,一邊將手指屈起,將鵝黃色芽尖輕輕捻下,放之竹籮里。只采了一層茶,便回了院內(nèi)。

  老和尚攜一眾小和尚來到大雄寶殿,給佛前焚香誦經(jīng),又施禮參拜。

  此時(shí),院內(nèi)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老和尚走出院來,一個(gè)小和尚端著一盤茶水,另一個(gè)小和尚拿著一銀盤,上有楊枝一條。

  老和尚一手持珠念經(jīng),一手拿起楊枝,蘸起清水,向兩旁的人了點(diǎn)了過來。

  我和徐卿文都得了“甘露”,互相看看,相視而笑。我在心里默默許下愿望。

  之后,老和尚在大雄寶殿內(nèi)再次坐定,口中誦著經(jīng),旁邊的小和尚敲了一個(gè)大木魚,其他小和尚也都跟著誦起經(jīng)來。

  誦完后,老和尚起身,復(fù)又來到院內(nèi)。在一個(gè)銀盆里洗了手,將一個(gè)紫砂茶壺裝了水,緩緩旋轉(zhuǎn)幾圈,又倒出來,裝上了茶。這些茶看著不一般,白色的小芽尖,尚有毛茸茸的絨毛。

  一僧人接了,去升了火,將茶在水里小灼一會(huì),煮茶僧人將水換掉,又煮。

  不一會(huì),茶在水中緩緩翻滾起來,醉人的清香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煮好茶,老和尚仍然是誦經(jīng)持茶,進(jìn)獻(xiàn)佛前。

  幾名施茶僧人也將茶分與眾人,眾人品完,贊不絕口,與施茶僧人對(duì)立施禮。眾僧人收回茶杯,退了出去。

  一套程序完畢,整個(gè)殿堂梵音裊裊,茶香彌漫。老和尚施禮,帶我們轉(zhuǎn)去側(cè)殿茶堂。

  葉天冬說:“剛剛那白茶可是普陀雪芽?”

  老和尚笑說:“正是,葉施主還記得?!?p>  葉天冬說:“浴佛節(jié)上一品,就再難忘了,再加之師父給講的典故,禪茶一味,入口入心?!?p>  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笑著。

  在側(cè)殿坐下,小和尚又托來一壺四杯,老和尚親自斟了茶,說:“品一品這杯?!?p>  各自取了,啜一口,這個(gè)味道更是美妙,不像先前那么濃香,而是氣味縹緲,似有若無;喝在口中,卻是香韻延綿,甘醇醉人。喝完茶良久,仍是唇齒留香。

  葉天冬說:“更是奇妙?!?p>  老和尚說:“這是前幾日,西茶園里采的新茶。般若禪茶?!?p>  葉天冬說:“那今日采的茶,過幾日也能喝了?”

  老和尚笑說:“五日之后再來就可以了?!?p>  我說:“茶禪一味是何典故?”

  葉天冬聞言,講起了故事:唐代有一個(gè)高僧叫從諗,他居住在趙州的觀音院中,所以世人稱他為趙州。有一次,來了兩個(gè)僧人,他問一個(gè)僧人,“你以前來過這兒嗎?”僧人回答說,“來過?!睆恼敹U師說道,“吃茶去?!彼謫柫硗庖粋€(gè)僧人,“你以前到過這兒嗎?”僧人回答說,“沒來過。”從諗禪師說道,“吃茶去。”在旁邊的院主聽了后很奇怪,就問道,“來過的要吃茶去,沒來的也要吃茶去,這是什么意思呢?”叢諗禪師大喊一聲院主的名字,院主應(yīng)聲而答。從諗禪師說了一句,“吃茶去。”

  老和尚聽了點(diǎn)頭,徐卿文笑而不語。我則聽得云里霧里。

  老和尚說:“茶之六度,遇水舍己,而成茶飲,是為布施;葉蘊(yùn)茶香,猶如戒香,是為持戒;忍蒸炒酵,受擠壓揉,是為忍辱;除懶去惰,醒神益思,是為精進(jìn);和敬清寂,茶味一如,是為禪定;行方便法,濟(jì)人無數(shù),是為智慧。

  佛法在茶湯中。茶心與佛心,何異又何殊?”

  這段聽懂了,我細(xì)細(xì)思索著這些話。

  徐卿文說:“‘茶’字,人本生于草木之間,浮浮沉沉,須如茶般澹泊自然,不必百般需索,亦不必千番計(jì)較?!?p>  老和尚微笑點(diǎn)頭,慈祥可親。

  再啜茶一口,比剛才更加恬淡,身體頓覺舒爽無比。我問:“禪師,請(qǐng)問佛家如何看待生死?”

  徐卿文看我一眼,又低頭品茶。

  老和尚說:“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xù),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zhuǎn)。故悟其道,方可斷輪回之根本?!?p>  我說:“既有輪回,那今世所見之人,來世可能再見?”

  徐卿文和葉天冬同時(shí)看向我,我不動(dòng)聲色。

  若能與他們來世再見,又怎舍得斷了輪回!

  老和尚說:“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shí)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p>  我合掌施禮說:“謝謝。”

  老和尚還禮,最后說一句:“萬物于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p>  我再說謝謝。徐卿文垂了眼眸,看不出任何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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