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岐鳳、珞麒還有羅曦元君這些大武仙的本事相比,敖姝的水牢禁制委實(shí)算不上什么高級法術(shù),不過對付這些個妖力平平的銀狼還是綽綽有余的。云踏本來就沒啥能耐,全仗著兄長是狼王才敢在族內(nèi)囂張跋扈,如今被敖姝困進(jìn)水泡后果然老實(shí)許多,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tuán),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璃書鈺變回人形后立刻摧動真氣幫七狂將肋骨接上,又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杏林丹讓他服下,方才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的七狂這才漸漸醒轉(zhuǎn)過來。
“醒了?”
敖姝的臉色不太好看,她輕哼一聲,冷冷道:“竟然如此沉不住氣,今日我若是不跟來,這坪綏怕是要再多出一個魔。”
七狂頭痛欲裂,昏迷前發(fā)生的事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他腦海里重現(xiàn),包括云踏兄長出賣銀狼一族為無袖賣命之事,還有他急怒攻心,差點(diǎn)走火入魔之事。
“雪花兒,你可還好?”璃書鈺也很擔(dān)心,岐鳳說過但凡顯現(xiàn)墮魔跡象的妖神,今后徹底墮魔的可能性會非常高,七狂雖然沒有什么妖力,但墮魔后會變得貪婪弒殺,釀成人間慘劇的可能也并非沒有。
“上仙說的對,是我太沉不住氣?!逼呖駫暝酒?,直視敖姝道:“我既有墮魔可能,那便留不得。但求上仙寬限數(shù)日,待無袖被俘我族得救后,這條性命聽?wèi){上仙處置?!?p> “我處置你做甚,旁人還當(dāng)我和你們兄弟二人有什么仇怨呢?!卑芥X得有些好笑,“你今日隨我入天宮,將這傻子一并押到天帝面前,并將銀狼一族的遭遇盡數(shù)陳明,我再求個情,讓他許你留在紫極仙翁宮中修行,好徹底褪了身上的妖氣魔氣?!?p> “什么!”
七狂一臉不情愿:“我是妖,跟天帝有什么可說的!”
“那你想同誰說,你們妖界的大王都快拿銀狼一族祭旗了,除了向天宮求情尋求庇佑外,你還有什么辦法保護(hù)族人?”
一句話說得七狂啞口無言,他回頭看了看聽到動靜后圍繞而來的銀狼族人,看到他們一臉無知懵懂,滿眼惶恐不安,終是將心一橫,垂首道:“是。”
璃書鈺吊在嗓子眼兒的心終于重新落回肚子里,她長長吐出一口氣,發(fā)自內(nèi)心慶幸自己此行叫上了敖姝,不然她哪怕有九條命,這會兒也該去閻羅殿報道了。
簡單向銀狼族眾們說明了情況,七狂囑托衛(wèi)兵隊為首的幾位處理好族內(nèi)事宜后,立刻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隨敖姝和璃書鈺一同前往天宮。
璃書鈺名義上是紫霄宮燒火仙童,隨敖姝同去委實(shí)奇怪,因此在過了天門后便先行告辭,回去紫霄宮向紫霄真君匯報此行見聞。紫霄真君聽后也頗受震動,恰逢收到天帝圣詔,便立刻帶著璃書鈺一同前往天宮大殿。
天宮大殿為朝會場所,天帝天后都是在此接受百仙朝拜、召開集會、處理公務(wù)。這里仙階分明,職級低者不可進(jìn),且平日里大門緊鎖,所以像璃書鈺這種小仙童基本都是在門口就會被結(jié)界攔下來。
不過今日不同,她與紫霄真君同來算是隨從,且有鳳凰神印加身,所以一路通暢。天帝圣召乃大事,仙宮所有叫得上名號的大神仙幾乎全部到齊,璃書鈺放眼一看,竟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連身份高貴的上仙珞麟也在。
敖姝顯然和珞麟不太對盤,從珞麟出現(xiàn)那一刻開始,表情就非常明顯的冷了下來。她輕輕拋給璃書鈺一個眼神,傳音示意她留意珞麟的一舉一動。
“珞麟生性涼薄不喜人多,天帝詔令也叫不動上仙,她明顯是不請自來的。我直覺她瞞著什么事,書鈺你藏得深,替我盯好她,任何疑點(diǎn)都不可放過?!?p> 璃書鈺忙不迭點(diǎn)頭應(yīng)下,往紫霄真君背后又躲了躲,只露出半張臉,用右眼悄悄打量珞麟的舉止言行。
“今日傳諸位前來,只因事關(guān)惡徒無袖?!?p> 天帝聲音威嚴(yán)而冷硬,掩在冕旒后的面龐看不真切,但即便如此,璃書鈺也能從串珠細(xì)小的縫隙里感受到這位帝王冰涼陰翳的目光。她不自覺伸手扯住紫霄真君的袖子,紫霄真君輕輕將手覆在她頭頂,示意她不必害怕。
敖姝解開水牢,將已經(jīng)嚇回原型的云踏往大殿中央用力一丟,漠然道:“這只銀狼名云踏,是坪綏銀狼一族現(xiàn)任狼王云追的弟弟,昨日我隨前任狼王雪……七狂返回吞洼嶺銀狼山寨,偶然得知云追已投奔無袖成為其左右手。我猜測云踏有關(guān)于無袖行蹤的信息,因此與七狂一同將他帶來天宮,既是問審,也是為了討個恩典?!?p> 天帝身為表姐夫本就疼愛敖姝,加上抓來云踏有功,他自然是和藹回道:“姝兒心意可嘉,想要恩典盡管開口,何須用討?!?p> “云追雖投靠無袖,但銀狼族人對此卻是一無所知,所以希望姐父勿要一同論罪?!?p> 天帝點(diǎn)頭:“這是自然?!?p> “七狂受云追迫害導(dǎo)致妖力盡失淪為普通銀狼,他此次檢舉有功,希望您能準(zhǔn)許他暫居紫極仙翁處修行?!?p> 天帝點(diǎn)頭:“好說?!?p> 恩典到手,璃書鈺忐忑的心這才安定下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抬眼去看珞麟,卻發(fā)現(xiàn)后者的眉梢?guī)撞豢梢姷奶艘幌隆?p> 這雖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動作,但落在看過許多臉色的璃書鈺眼里卻很快被解讀出了另一層意思。
她此刻不太高興。
“云踏,你那幾位哥哥已經(jīng)救不了你,接下來本上仙的所有問題你必須如實(shí)回答,不然灰飛煙滅魂飛魄散就是你的下場?!?p> 敖姝居高臨下俯視著云踏,不容置疑的問:“聽懂了?”
云踏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顫顫巍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是否知道無袖此刻行蹤?”
“不……不清楚……兄長們離開吞洼嶺后從未聯(lián)系過我……”
“他們何時離開的?”
“半月前……”
“你兄長為何要叛離銀狼族?”
“他們?yōu)榱似仆踔筹嬋搜逕挼氖卤┞?,名字已?jīng)登上金名冊,若不投奔無袖,便會被上仙肅清。”
“金名冊?”
高大威猛的鐵紀(jì)仙君突然出聲,甚為不解的問:“金名冊乃上仙法寶,也僅有上仙可知名冊內(nèi)容,岐鳳上仙追捕墮魔銀狼時并未提及云追,他又是如何在半月前突然得知自己名登金名冊的呢?”
“是無袖通知兄長的,他言之鑿鑿,兄長不得不信?!?p> “無袖?”皎玥仙君也不禁提出疑惑:“我等仙家尚未聽聞此事,無袖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還不簡單?!?p> 一直沒有出聲的珞麟突然說:“定是半月前才開始飲血練功,飲過后又心虛害怕,無袖隨口一說便信了唄?!?p> 所有還欲提問的神仙們瞬間閉嘴,彼此對視一番,同時心照不宣的咽回問題沉默下來。
沒人會傻到和這位脾氣出了名暴躁的大神仙理論。
“那無袖又是如何得知云追半月前開始飲人血,從而主動找上門將其收于麾下的呢?”敖姝冷笑。
“巧合唄,正好趕上了?!辩篦氩灰詾槿?。
“我可不這么想?!卑芥乡篦雽憹M不屑的雙眼,意味深長的說:“保不齊是有誰告訴他的?!?p> “呵?!辩篦肜湫σ宦?,嗤道:“金名冊現(xiàn)在歸岐鳳保管,你的意思是,這消息是他告訴無袖的?”
怎么可能?!璃書鈺的怒火“騰”一下燃起,她攥著紫霄真君袖子的小手緊到發(fā)白,看向珞麟的目光中恨不能夾雜進(jìn)千千萬萬片刀刃。身份高貴又如何,美艷無雙又如何,尊榮的地位和美麗的皮囊根本救不了這女人蛇蝎般的心腸!
“金名冊之事今后再談。”
天帝極具壓迫感的斥責(zé)及時打斷了那二位的爭吵,審訊無果令他心情極差,聲音中滿是即將噴薄的怒意:“目前當(dāng)務(wù)之急是獲取無袖行蹤,昨日本尊收到神將匯報,被無袖取走信物的仙妖族群已有三十六之多,其中甚至包括了驍勇善戰(zhàn)的赤蟒、羅剎兩妖族,以及精通陣法、百草和冰術(shù)的七卦、盛榭、寒俐三大仙族?!?p> 原本安靜的仙官們瞬間沸騰,三十六族是何概念,要知道當(dāng)初僅是為了平定極北十族的叛亂,天界就耗費(fèi)了整整十五年,死傷的天兵與凡人不計其數(shù),是天宮與人界均不愿提起的瘡疤殤痛。
“陛下!”
神威星君與其他幾位武仙一同抱拳跪下,懇切請求道:“求您復(fù)職羅曦元君,她在位時百戰(zhàn)百勝無往不利,也是天界唯一可與無袖不分伯仲的武仙,此一戰(zhàn)她不可或缺啊!”
璃書鈺明顯感受到,放在自己頭頂上的那只手瞬間變得如雪般冰涼。
神威星君口中一句“百戰(zhàn)百勝”,是羅曦元君十族叛亂中獨(dú)闖敵陣橫掃千軍的九死一生,一句“不分伯仲”,是她在歸元太虛境中最孤立無援的五十載。她的確是武神、是劍仙,是這天宮最強(qiáng),但她也是個女子,也有人愛她如命,傾畢生之力,只希望許她平凡幸福與她生兒育女。
“臣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