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劍九的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左右,倒是生得俊逸不凡。
一身修為已至煉意巔峰,在這片偏野俗土中,能夠稱得上不世出的天才。
三尺青鋒輕鳴,看得秦真眉頭直跳。
因?yàn)殚L劍所指的,不是青梨,而是他這個未曾修煉之人。
“陳朝,十三里亭,刀八?!鼻卣婀肮笆郑闶桥c他見過。
劍九劍眉深蹙,想了許久,確認(rèn)沒有聽說過“十三里亭”這個宗門,也沒有聽過“刀八”此人,搖了搖頭。
“刀八兄,請出刀?!?p> 不過,既然這個少年能夠闖過劍禁,足以證明其強(qiáng)大——哪怕,他未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絲煉者的氣息。
“刀?”秦真微愣,沒想到此人居然是個愣頭青,于是攤了攤手,一臉認(rèn)真地說,“出來得急,忘帶了。”
青梨忍不住笑出聲,往前一步,將秦真護(hù)在身后。
“煉氣巔峰?”劍九神色不變,淡淡道,“你不是我對手?!?p> 白雀錚鳴,遂而出鞘。
“好劍!”劍九雙眸驟亮,頓時(shí)戰(zhàn)意盎然,握劍抱拳,“在下收回剛才的話,請姑娘賜教?!?p> 面對煉意巔峰的煉者,即使手握白雀玄兵,青梨也不敢怠慢,立刻將身上氣息攀衍至巔峰。
一出手,就是全力。
劍光交錯,真輝爭耀,兩人一時(shí)打得難以分解。
秦真對這種小孩間的戰(zhàn)斗沒有任何興趣,要不是兩人堵住了狹窄的小道,他早就繞了過去。
等了一會,見到他們還是難分高下,秦真已經(jīng)不耐,出聲道:“青梨姑娘,攻其左肋下三寸,速結(jié)束戰(zhàn)斗?!?p> 青梨手中長劍微滯,旋而轉(zhuǎn)刺秦真所指之處。
劍九面色劇變,腳下一頓,往后飄退一丈。
青梨刺空,并不追擊,退回了秦真身后。
她心中暗異,顯然此前并不知道前者有這等本事,輕易便看出對手弱點(diǎn)。
“刀八兄這是何意?”劍九看向秦真,神情憤怒。
秦真出言相助,有失公允,在他看來是對自己的侮辱。
“我來這里不是與你切磋的,速速退去。”秦真更是臉色不善。
明明目的地近在咫尺,偏偏殺出個二貨糾纏不止,對方還好意思質(zhì)問于他。
“怎么,你想和我動手?”見對方無動于衷的樣子,秦真怒極發(fā)笑,“你堂堂煉意巔峰的高手,好意思對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出手的話,那就來吧。”
“你……不可能!休要辱我!”
開玩笑,能過成功闖過五境之上的強(qiáng)者布下的劍禁之陣的人,竟然說自己不是煉者,劍九雖然脾性耿直,卻不是愚蠢。
秦真氣得吹睫毛瞪眼,恨不能伸根手指將這個蠢貨一指戳死。
奈何他如今沒有這個本事。
“將他趕走?!鼻卣骖^也不回對青梨道,揮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劍九大怒,三尺青鋒上爆發(fā)出奪目光芒,直刺秦真,試圖逼他出手。
秦真將早已攥在手中的符禁撕開,一個巨大的青光掌印轟然出現(xiàn),直接將劍九拍到旁邊的石壁上。
劍九口吐鮮血,不知是怒是傷,直接昏死過去。
符禁不比符兵,只能封存煉符之人的部分力量,而且一次即廢。煉制此符的道尊,全力一掌能將劍就這樣的煉意境煉者拍成血沫,而今卻只相當(dāng)于煉魄中境的煉者一擊。
“走吧?!鼻卣婵匆膊豢磩?,拉起青梨的手,直接往前走去,“前面是一處禁制,若無意外,里面便是那處神跡之地了?!?p> 青梨同情地看向被半埋在碎石中的年輕天才,心中暗道:與神廟未來的主人做對,用法寶就能砸死你,任你再天才也是枉然。
禁制之內(nèi),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這是一座山門。
山門之后,延綿的石道通往盡頭的濃霧,若隱若現(xiàn)之間,有一座殿宇的青檐金瓦微微發(fā)亮。
“玄級!”秦真感受到此處極為濃郁的諸神氣息,愣了半晌,緩緩脫口而出。
玄級神跡,意味著曾有超越了五境的煉者存在。
“嗯?你們兩個小輩如何進(jìn)來的?”一道聲音似乎是從山門后的濃霧中傳出,又似乎是直接在兩人耳畔響起。
“晚輩神廟天巡令青梨,不知前輩是?”青梨察覺不到聲音的主人,便朝著山門抱拳,自報(bào)家門后,小心翼翼地問。
面對一名煉神境界的煉者,即使青梨出身神廟,貴為巡查治下俗土的天巡令,也需自稱晚輩。
“小小一名煉氣境,居然能夠擔(dān)任天巡令,小姑娘,你的背景似乎并不簡單啊?!蹦锹曇舾袊@。
青梨沒有回應(yīng)。
秦真面色平靜,似乎早有猜測。
“罷了,本座無那么多好奇心,你們速速退去,看在神廟的面子上,此番不為難你們?!?p> 那聲音竟然直接下去逐客令。
“閣下好大威風(fēng),不過也是此地客人,非要拿捏出主人的態(tài)度。區(qū)區(qū)一名煉神境,神廟的面子可不是你說看就能看的。”秦真毫不留面地譏諷道。
他是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任一只螻蟻肆意驅(qū)趕。
“好膽,你又是何人!”那聲音怒斥,似乎有目光掃過前者,驚疑道,“匿氣法寶?”
強(qiáng)大如他,也未能感應(yīng)出秦真的境界和氣息。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后者的境界氣息不是被法寶遮掩,而是根本就沒有。
“你出來,我便告訴你?!鼻卣胬湫Α?p> “少年,莫要不知進(jìn)退。”那聲音依舊憤怒。
“呵呵,被困在山中迷陣?yán)?,你也只能靠張嘴了。?p> “年紀(jì)不大,見識倒是不小。那你說說,如何解除此陣?!?p> “還是那句話,你若能出來,我便告訴你。”
“……”
秦真說完,不再理會被困之人。強(qiáng)行壓下識海中的劇烈裂痛,再度讓神識蔓延開來。
十息之后,面色蒼白的秦真收斂神識,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細(xì)密冷汗,牽著青梨,一聲不發(fā)地往山門上走去。
神識籠罩之下,這個小小的迷陣,自然無所遁形。
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神血的氣息。
這里果然是一處真正的玄級神跡,而非秦真一開始猜測的偽玄級。
其中差池,應(yīng)該便是源自籠罩這座山門的禁制。
能將一座擁有五境之上的強(qiáng)者的山門封禁的人,實(shí)力又到達(dá)什么地步呢?
看著兩人在迷陣中如履平地,那聲音的主人急切地道:“我乃第三劍,隱劍宗宗主,小友,助我出陣,我欠你一個人情?!?p> 青梨身體微僵,似乎聽說過此人的大名。
“第三劍,東域神廟治下諸國中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幾位煉者之一,修為已至五境大圓滿。隱劍宗開創(chuàng)自他的爺爺,后者自稱第一劍,其兒子也就是第三劍的父親,當(dāng)年繼任宗主后,稱第二劍,兩人都已經(jīng)超越五境,離開了東域。”她在秦真耳邊輕聲介紹。
這樣的人,即便是神廟都要忌憚,怪不得青梨如此清楚。
在對內(nèi)時(shí),神廟即是神廟,不加任何前綴,唯有對外,或者超越所指神廟的范疇時(shí),才會加以地域。
西荒界七域,秦真所處的陳朝等,皆屬于東域。
“怪不得此人能夠找到這里?!鼻卣驵哉Z。
他心中一邊思量,腳下同時(shí)絲毫不停。一位即將破五境的頂級煉者的人情,聽起來很能唬人,不過對秦真卻無什么作用。
更何況,此地或有他必須得到之物存在。
“小友,不要太過。里面之物非你能夠染指,小心萬劫不復(fù)?!钡谌齽σ娗卣鏇]有回應(yīng),直接出言威脅。
此時(shí),秦真兩人已經(jīng)走出迷陣,站在了殿宇前。
大門上的懸匾篆寫著飄灑的“天下自來”四字。
“天下自來、自來神宗!”青梨驚異出聲,她望向一臉迷惑的秦真,解釋道,“自來神宗乃是千年前東域之地最強(qiáng)大的宗門,擁有數(shù)名超越五境的頂級煉者,曾經(jīng)盛極一時(shí),比神廟之名更加威赫?!?p> “只不過后來不知為何一夜消失,卻是沒想到這自來神宗的殿宇竟會出現(xiàn)在此。”
青梨輕搖玉首,一臉不解。
“莫不成自來神宗的山門并不在這一帶?”
“據(jù)神廟中所載,自來神宗在東海一帶,是海上宗門,此地距離最近的海域亦有七千余里。或許,此處只是當(dāng)年自來神宗所見建的一座分殿,具體如何,還要進(jìn)去看看才知道?!?p> 秦真深以為然。這座大殿同樣存在著禁制,他的神識無法穿透。
當(dāng)年自來神宗突然消失,難道與修仙者有關(guān)?
他暗自猜測,心想有修仙者在此留下痕跡,未必只是巧合。
只是其中關(guān)竅太過曲折封閉,猶如一團(tuán)亂麻,任他如何抽絲剝繭,也難以理出頭緒。
他上前,推開殿門走了進(jìn)去。
“……”青梨見秦真視禁制如無物,就好像進(jìn)自己家門一樣,一時(shí)無語。
不過,想到進(jìn)入此處神跡之地時(shí),秦真同樣輕易無比,她便心中釋然。
應(yīng)該是身懷破禁之類的符兵吧,至少也是地銀級別的。
如果秦真知道青梨此時(shí)心中所想,一定覺得冤枉。
那他為何能夠這般輕易?
回想起十余天前,秦真路過幽鐮山脈,忽然心中一動,神識如潮,便發(fā)現(xiàn)了此處神跡之地。
一切好像是巧合?
可是,身為前世神王,窺盡一切天機(jī),秦真清楚知道,巧合這種東西并不存在。
一切皆是冥冥中注定。
就好像他發(fā)現(xiàn)此地,來到此地,輕易進(jìn)入此地,都是冥冥中注定。
“真神降世之人,本座終于等到了你。”一個幽寒飄渺的聲音忽然響起,凍結(jié)了整座大殿,“獻(xiàn)出你的神魂,恭迎本座重臨人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