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向人低頭

　　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每個人都應該是興奮激動的吧！都在憧憬著自己的大學生活，渴望為自己的未來畫上一幅美好藍圖

　　可凌霜的境況卻截然相反，沒有人給她規(guī)劃，沒有人給她建議

　　……

　　天色昏昏沉沉，不一會兒，果然下起了雨

　　“主管，我能不能請半天假？”凌霜試探的問

　　“你沒看到今天這么忙嗎？你請假要干什么？”

　　“那個，我高中的老師，幫我申請了我們省的金秋助學金，剛才老師給我打電話，讓我今天去提交材料”

　　“暑假工真是麻煩，行行行，那你去吧，今天下午別忘了來上班，”語氣頗為不耐

　　凌霜離開酒店的時候，雨下的并不大，為了趕時間，就沒回去拿傘？

　　在去學校的途中，雨勢越來越大，凌霜把證明資料，緊緊抱在懷里，她的外套全濕了，頭發(fā)也在不斷的滴水

　　到了站牌，凌霜下了車，她抬頭望著黑蒙蒙的天空，雨勢絲毫沒有要小的趨勢，不由得秀眉蹙起

　　“這雨是真大，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停呢？”一個老奶奶，提著菜小跑著，到了站牌下，用手不時地拍打著身上，沖凌霜和藹的笑著

　　“是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呢？您是步行去買菜的嗎？”

　　“不是，我來的時候騎了輛電車，但雨下太大了，我怕開車危險，就把車留在商場的停車處了，然后改乘公交車回家”

　　凌霜看著，老奶奶身上的衣服也濕的差不多，蔬菜卻用塑料袋包的緊緊的，絲毫沒有雨水沾染

　　凌霜好奇地問“您買的什么菜呀？”

　　“哦，你說這個呀，我買了一些韭菜，豆腐，這不是我孫女兒昨天跟我說想吃我包的餃子了，我今早上啊，也沒看天氣咋樣，就趕緊去超市買這些，今天中午準備給她做呢”

　　老人提到孫女，臉上滿滿的寵溺之色

　　“這樣?。∧鷮δ鷮O女真好”

　　老人沒說什么，卻是笑容不斷

　　“哎呀，這都九點多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做準備了，”老人低頭看了下手表

　　“小姑娘，我要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凌霜沖她笑笑“您慢走啊！”

　　“好好好”老人擺擺手，便急匆匆的走了

　　老人走后凌霜收起了笑

　　奶奶，您過得好嗎？您在那里，是否見到爸爸了？他又惹你生氣了嗎？我……

　　我好想你啊

　　重新回到一高，朗朗的讀書聲不斷從教學樓傳出，紅樓已有新人入住，透過窗戶看到陌生的老師在凌霜熟悉的的教室里正循循善誘，教著一個個陌生而又青澀的面孔，凌霜知道這是新的高三

　　在這個她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的校園，凌霜不再是主人，成了永遠的客人不由得想起曾經(jīng)讀到的一句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我只是過客……

　　“當當當”

　　“進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呀？我昨天跟你說好的八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半”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老師的心情顯得十分煩躁

　　本來就是自己的放假時間，還被領導臨時叫來加班……

　　“不好意思，老師，今天外面下雨，有點堵車”

　　老師不待凌霜多說，“趕緊趕緊把你的材料拿過來，我審核一下”

　　“九月里江南細雨紛紛揚揚……

　　包里的手機適時的響起

　　“不好意思老師，我要出去接個電話”凌霜臉上充滿了歉意，

　　“好，你去吧！”老師不在意的拜拜手。

　　大姐？她給自己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喂”

　　“凌霜，你是不是真的要上這所大學？我和你大哥這幾天在網(wǎng)上查找了這大學的資料，學費真的是這么貴？你這上四年學下來得十幾萬，我想問問你，這些錢誰給你拿？你知不知道？你大伯這幾天為了你的事，天天睡不著覺，我告訴你大伯還有心臟病呢，我和你大哥早就勸他，去北京的醫(yī)院治療，可他一直在推，每天依舊去建筑工地里工作，”

　　“他為什么不去？不就是心疼這幾個錢嗎？我告訴你，你要執(zhí)意上這個學，你大伯是給你拿不出錢的，照顧你弟弟妹妹都已經(jīng)夠辛苦了，你不能這么自私把什么事都推給你大伯，你要非得上學也行，把你弟弟送走，你大伯可以照顧凌雪她大了，能自己吃飯穿衣……”

　　而且她是個女孩

　　是的，凌雪是女孩將來不用為她的婚事操心，而一個男孩，家里的人確實要為他操一輩子的心，他買房子結婚哪一個不需要錢？就現(xiàn)在的房價而言，100萬也買不到多大的房子？更何況，房價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增長，中國的家長們常說“干了一輩子都是為兒子干的呀！”

　　凌霜什么都能忍受，但家人是她的逆鱗

　　“把峰兒送走，這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我知道這所大學的學費是有些高，但我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讓我大伯給我承擔這些學費，我去貸款也好，我去低頭向人家借也好，錢的事我不會讓我大伯擔心的”

　　“好，就算你說的，今年東拼西湊讓你去上學了，但你得上四年學，今年你去向人家借，明年人家都借給你了嗎？”

　　“難道我就這么沒有出息嗎？我就不會自己想辦法，上大學以后。我可以勤工儉學，寒暑假我可以和同學們一起去找兼職，再不濟，我可以去申請助學貸款，大學也有助學金和獎學金，難道我都不會去爭取嗎？”

　　“況且我上大學僅僅是為了我自己嗎？如果我現(xiàn)在退學，到社會上去工作，沒有文憑，沒有技術，沒有人，我只能找個一個月2000多塊錢的工作，最多只能顧住自己的吃喝，將來我拿什么去幫助我弟弟妹妹？”

　　“您放心吧，我不會把什么事都發(fā)都推給我大伯，何況就算我父親還活著，這么多的錢，我也得自己想辦法”

　　“我也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得看看咱們家的現(xiàn)在的條件”

　　大姐軟了語氣

　　“你放心如果我不能籌集到學費，我自己就不上，了只是你們能不能現(xiàn)在先別否定我？”

　　“如果我連學費都籌集不齊，那就證明我的確無能，現(xiàn)在這一點困難都解決不了，更何況以后呢？”凌霜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大姐啞口無言

　　“你都這樣不撞南墻不死心了，我還能說什么呢？只是你心里得有個數(shù)……”

　　凌霜聽到她這樣說心里，松了口氣，起碼暫時過了她這關

　　掛了電話凌霜重新回到資助處跟老師一起檢查材料

　　下午三點結束后，凌霜顧不得吃飯，就匆匆趕回酒店，穿上工裝就趕緊著手準備工作

　　“你遲到了五分鐘，今天的工資給你扣了，下次不想來，就直說……”

　　主管陰陽怪氣的道

　　凌霜默默的在心里把她祖宗問候了個便

　　干脆脫了工裝就走，她知道主管是想刁難她，讓她知難而退，畢竟自己是程總的朋友親自安排的，她不能主動辭退自己，只能想辦法讓自己請辭，到時候程總問起，她還能說自己的品行不好

　　回到寢室，凌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為剛才自己大膽的行為有些后怕

　　不管了，反正也這樣做了

　　既然已經(jīng)在大姐那里下了軍令狀，下面必須要去籌錢了

　　凌霜點開聯(lián)系人，找到舅舅的號碼，首先撥了出去

　　“喂，舅舅，我是凌霜”

　　“哦，小霜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那個，我被一所大學錄取了，就是學費有點貴，您知道我爸爸去世后，我和弟弟妹妹暫時住在大伯家，大伯的身體也不太好，他實在無法承擔我的學費，哦我自己現(xiàn)在掙了一點錢，也讓高中的老師幫我申請金秋助學金了，但是還差一點，您能不能……”

　　“那個，你自己還差多少？”

　　“如果金秋助學金能通過的話，我現(xiàn)在還差15000塊錢”

　　“啊，這樣，你要是之前跟我開這個口，我肯定能借給你，不過一個月前我買了一個門面房花了150多萬，現(xiàn)在還欠人家?guī)资f呢，我這實在是沒法幫你，你是一定要上這個大學嗎？……”

　　后面的話，他沒聽進去多少，但是凌霜明白了舅舅的意思

　　接著又撥通了幾個人的號碼，當然，是失望的結果，都是各自有各自的難處

　　舅舅買個將近200萬的房子就有錢，大姨借給別人十幾萬就有錢，

　　小姨讓自己女兒上一個月5000塊錢的輔導班，就有錢，可是借給凌霜甚至連100塊錢都沒有的，他們都有難處……

　　看到那個人的名字，凌霜手指微頓，她最不愿意拜托的人就是他，盡管知道自己開口，他一定會答應

　　可是……

　　凌霜凝眉，陷入沉思

　　那年凌雪四歲，父親春節(jié)帶著她到市游玩，她一個人獨自跑開，遠遠的看到護城河旁，幾個男生圍在一起

　　“你們想做什么？”被圍著的小男孩平靜的說

　　“趙宇，你他媽裝什么清高？你不就是仗著你爸是趙氏集團的董事長嗎？

　　幾個男生，圍著一個小男孩。好像起了什么爭執(zhí)，其中一個高個子的推了下被圍的男孩

　　“撲通”小男孩落水

　　“怎么辦？”幾個男生也懼怕起來“我們趕緊走吧！”

　　幾個男生驚慌失措的逃跑了

　　“爸爸，爸爸，你快點過來有人落水了”

　　從遠處趕來的父親，看到男孩的頭已經(jīng)沉到水中，連鞋都沒脫便跳下去救人，辛好爸爸把他成功救出。

　　趙家對凌霜父親非常感激，趙叔叔許諾以后凌家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趙家，趙家里的人不問理由，全力幫助，從那一年后，趙家都會逢年過節(jié)給凌霜他們送一些貴重物品

　　凌霜父親都會把東西重新退回趙家，但是，趙家送出的東西，焉有收回來的道理，父親在趙家人面前一直都心存感謝，可是凌霜知道在趙家人面前父親即使笑呵呵的也難掩臉上的謙卑

　　父親曾告誡她“雖然我是救了趙總的兒子，但是我們家不能一有事就去麻煩人家……”

　　凌霜一直都知道，父親生前即使到了最困難的時刻，也不曾去拜托趙叔叔

　　猶豫了許久，凌霜終是點開了撥打鍵

　　“喂”富有磁性卻帶著魅惑的聲音

　　怎么是他的聲音？

　　“凌霜你怎么不說話？怎么，是不好意思么？這可不像你啊！”

　　白皙的手指，在結束電話的箭上，抽了回來

　　“趙叔叔呢？”

　　“哦，爸爸媽媽去出國旅游了，怎么聽到我的聲音很失望？怕我滿足不了你的要求？”男人嘲諷的道

　　凌霜不知道為什么他對自己有這么大的敵意，但她知道：他討厭她

　　“既然趙叔叔不在，那我先掛了”

　　“你上學不是缺錢嗎？”

　　凌霜準備掛電話的手指再次停頓

　　“明天下午來我家，你可以選擇不來，只不過我爸爸媽媽這次國外旅行，我估計要過個一年半載才能回來，我一向是很忙的，估計不能告訴他們你打電話的事……”

　　“嘟嘟嘟……”

　　他這是在威脅她么？

　　……

　　公寓的客廳中少女神色從容地坐在沙發(fā)上，抓緊衣角的手顯示出了她此刻的緊張

　　“凌小姐，您請用茶”凌霜站起身急忙從老人手中接過茶

　　“周叔，謝謝您”隨手便把茶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不用謝，凌小姐，您稍等片刻，少爺馬上就回來了”

　　凌霜嘴角掛著淺笑點點頭

　　“讓你來，你就來了，看來你當真是缺錢”

　　“你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

　　“你還要在這跟我裝嗎？你這種人不就是只會扮可憐博得他人同情嗎？”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來這里不是聽你對我冷嘲熱諷的”

　　“呵，以為你的忍耐力有多么強？原來只是在我爸爸那里裝的比較像，對著我，就不想演了”

　　趙宇拽著凌霜的手腕把她摁在墻上“你干什么？”凌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呵，你害怕了，你們這種人為了錢不是什么都忍的了嗎？”

　　“你陪我一晚，你四年的學費我都給你出了，怎么樣？這個交易很劃算吧”

　　凌霜一把推開了他，慌亂的逃走

　　“少爺，您不該對凌霜存有偏見的，”周叔嘆氣般的說道

　　“您覺得一個滿口謊話的女孩兒，可信嗎？”趙宇冷笑道

　　“上次你也看到了，不是嗎？”

　　凌霜父親去世，一個月后，大伯們提出要將弟弟妹妹送進福利院，那陣子，她精神一直有些恍惚，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摩托車撞倒，司機好心將凌霜送到醫(yī)院，給她包扎并拿來藥，可是等司機走后，凌霜轉身就把藥退了，趙宇和周叔那天剛好要到醫(yī)院看一個病人……

　　可他們不知道父親去世后，沒有人在給凌霜生活費，她也不敢向大伯要錢，高考前三個月的所有花費都是凌霜以前一點一點省下來的

　　“可是凌小姐和夫人的傷……”

　　“周叔，我累了”

　　看著趙宇眼底的暗影，周叔沒再說什么，小心地退出房門

　　終究是一樣的都是貧賤的骨頭不是嗎？

　　趙宇在周叔走后，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

　　凌霜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不慎跌倒，望著天空，她不禁失聲痛哭

　　為什么自己要遭受這種侮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