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戰(zhàn)
看到來人的時候,陸鳴怔了一下。
“我先回畫室?!?p>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她找我應該沒什么事?!标戻Q看了眼月牙紅,朝秦佑葒解釋道。
一身樸素棉服的月牙紅說道:“他在外面等你?!?p> 電影里的月牙紅,只要匡一民不死,就會一直跟隨下去,所以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匡一民。
原本以為兩人不會再有什么交集的陸鳴扭頭道:“要不你先去坐坐,我一會兒再送你去畫室?”
“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孩子,自己過去就行了?!鼻赜尤囆Φ?。
“那你路上小心?!?p> 等她離開之后,陸鳴皺眉問道:“他怎么不一起過來?”
月牙紅搖頭。
見問不出什么,陸鳴只好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店。
……
劉家在縣城有許多產(chǎn)業(yè),否則劉定心成不了鄉(xiāng)紳里領頭的人物,除了陸鳴將它作為與秦佑葒約會地點的德順酒店,縣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也在劉家名下。
傅正峰今天這里定下了一十八桌的酒席,幾乎宴請了縣里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能請這么多人,還保證請的人都到場,里頭不光有他作為名家的影響力,還因為這件事由劉家?guī)椭鴱埩_操辦。
老年間的規(guī)矩,徒弟出師要打敗師父,然后師父就大宴賓客,這是喜事。但眼下不同了,開館收徒師父一輩子掙的名聲,不能有瑕疵,徒弟和師父動手,不管輸贏一律視為不孝。所以武行里已經(jīng)沒有徒弟打敗師父證明自己的做法了。
有人猜出傅正峰的目的,頓時對他心生敬佩。
也由此可知,陸鳴最后一戰(zhàn)的對手,是傅正峰。
“傅先生,這是何故?”酒樓大廳的真皮沙發(fā)上,劉定心忍不住問道。這一次的比試不在戲園,而是在劉家的鴻宴樓。賓客坐在二樓,比武的地點在一樓大廳。打斗一結束,就立刻開席。
傅正峰回道:“時候到了?!?p> 陸鳴和秦佑葒姍姍來遲,兩人是一起來的。比武結束之后,陸鳴就會像傅正峰坦誠他們的關系,所以沒有掩飾。
“師父?!标戻Q恭敬的叫了一聲。
傅正峰點點頭。
以陸鳴如今的人氣,他一出現(xiàn),酒樓里即刻引發(fā)了一陣騷動。尤其他身形挺拔,俊朗不凡,就是一些不熱衷功夫的女子,也不免多看兩眼。
不過看陸鳴最多的,還得是周大同。他先看了秦佑葒愈發(fā)顧盼生輝的眉眼,纖細的腰身,豐腴高翹臀線。復又看看陸鳴,心底突然多了幾分疑惑,嘀咕道:“這家伙怎么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p> 與他同坐的徐子洋說道:“我雖然和你一樣嫉妒,但他分明氣宇軒昂,哪有一點你說的情形?”
作為過來人的周大同篤定道:“只是剛有苗頭,你不懂?!?p> 徐子洋一臉將信將疑。
片刻之后,傅正峰緩緩起身,示意眾人安靜。陸鳴也跟著站了起來,又回頭看了秦佑葒一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才朝前走去。
“耳順之年還能遇上你這樣有天分的徒弟,是一樁幸事。所以你哪怕帶藝入門,我依然傾囊相授。除了因為‘柳白猿’只講傳承不講師門,還因為到了我這個年紀,一點師門芥蒂還有什么看不開的,不能因此浪費一根好苗子?!本従徸叱龅母嫡謇事暤?。
相聲演員郭師傅說過,演員在臺上說相聲,要字正腔圓,不管觀眾坐在哪個位置,都要把每一個字,送入觀眾的耳朵。
所以傅正峰如果退出武行,也許可以去說相聲,因為在場所有人,都清楚聽到了他的話。
柳白猿?
鄉(xiāng)紳們不知代表的是什么,但場中的武行人卻明白這三個字的分量,它代表著力量與公道。沒有力量,是無法替武行主持公道的。因此每一個柳白猿,都是高手。
難怪武行幾年不見柳白猿,這樣的高手,竟然投到了傅正峰門下,眾人看向傅正峰的眼神頓時變了。如果之前只是敬佩和仰慕,現(xiàn)在卻多出了一些敬畏。
陸鳴沒有開口,只在距離傅正峰兩三米遠的地方站定。
“你我?guī)熗街g比試,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今日,你想比什么?”這一幕,更讓眾人感動了。明是一場兇險得比試,比如陳廣民輸了一場,就輸光了一輩子的名聲。但傅正峰輕描淡寫的一句“今日”,就好像不是比斗,而是平時師徒間的推手切磋。
這份師徒情,簡直是親如父子。
傅正峰說完,就溫和的注視著陸鳴,等他表態(tài)。
“兵刃。”陸鳴回道。
“還是用劍?”刀劍無眼,有些不符合眼下的溫情,但傅正峰沒有反對的意思。他甚至猜想,陸鳴是想將這場當作上一場的延續(xù)也說不定。
陸鳴搖頭,回道:“我用槍。”
槍?
傅正峰怔了一下,和刀劍不同,槍雖有百兵之王的名號,勝在它可以刺又收放極快,富于變化因而防不勝防,但不通槍術,手握一丈二尺的大槍,絕不會帶來一寸長一寸強的效果。
疑慮一閃而過,興許自己這個關門弟子,只是沒有信心于是出奇招。但這對于今天的傅正峰來說,一點不重要。
“好?!备嫡寤亓艘痪洌榷窇曢_始。
傅正峰用的是昨天陸鳴打贏陳廣民的劍,而陸鳴手里的槍沒有裝槍頭,只有槍桿。
“你猜這場比試誰會贏?”
“傅師傅連宴席都擺好了,你說呢?”
“是啊,傅師傅根本沒有爭勝之心,這場比試更像是成全?!庇腥苏f道。
另一人既羨又妒道:“傅老高義?!?p> 聽著他們的對話,周大同臉都黑了,憑什么??!要是陸鳴不分寒暑、不近女色的勤學苦練,周大同也就認了。
但這貨分明不是啊,開著自己可望而不及的豪車,瀟灑的不要不要的,身體都快被掏空了,卻還有師門長輩舍命一般的提攜?
周大同是真的難受了。
作為一個混吃等死的普通富二代,他終于理解了家境比他要差的徐子洋,偶爾看他時的那種難受了。
這一瞬間,周大同頗具王陽明提出的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