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的長夏,給拉菲莊園的每一顆葡萄都沉淀了足夠的糖,在漫長年份里,濃縮成宛如初戀的甜?!?p> 林磐微瞇著眼,晃了晃高腳杯里琥珀色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繼續(xù)把一段逼裝完:
“可單寧帶來的澀,又如同舔狗收斂了所有熱情,簡直像極了我的青春!”
冰涼的可樂吞下后沖淡了一些醉意,無數(shù)細小的氣泡在胃里團結(jié)起來,返給主人一個響亮的嗝。
突然林磐感覺肚子開始作妖,推開男廁隔間的門時,剛好開始翻江倒海。
看著潔凈的馬桶和白瓷磚地面被吐的污穢不堪,林磐竟然有一絲隱隱的快感——比閃電還短暫。
嘩嘩……
盥洗臺的鏡子映出一個頭發(fā)凌亂、臉呈豬肝色、目光通紅的青年。
“可惡,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這不應(yīng)該是我的人生!”
他牙齒緊咬下唇,指甲掐進肉里,感覺不到疼。
對林磐來說,這場十周年高中同學(xué)聚會如一出荒誕拙劣的鬧劇。
以前整天逃課抽煙打架調(diào)戲女同學(xué)的小混混搖身一變,成為了“某總”,口中區(qū)塊鏈經(jīng)濟、IP孵化和粗鄙的成人笑話切換自如;幾個考上公務(wù)員的同學(xué)自成派系,對國內(nèi)外形勢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已淪為家庭主婦的女同學(xué)則圍成八卦圈子,聚會伊始就如同一窩麻雀,嘰嘰喳喳。
即便當(dāng)年最好的哥們,三兩句寒暄后,也一切都在酒中了。
五十二個同學(xué),來了差不多一半,剩下有的是在家苦逼帶娃的奶爸,有的是視加班為常規(guī)操作的碼農(nóng),有的移居國外呼吸甜美的空氣……聽說死了兩個,一個車禍,一個癌癥,林磐還親眼目睹一個寫網(wǎng)文的同學(xué)被酒店保安攔住不讓進,因為衣著打扮酷似流浪大師。
人生百態(tài),遠勝故事精彩。
而真正促使林磐參加這場乏味聚會的唯一動力,是為了再見到他暗戀多年的女神——蘇念青。
她在人群中,成了庸脂俗粉里唯一一抹亮色,顏值不減當(dāng)年,只是懵懂褪盡,嫵媚生長。
曾經(jīng)一頭濃黑的直發(fā)燙了大波浪,半染酒紅,少婦的成熟韻味撩人動心,玉指上閃亮的鉆戒和臉上帶笑的幸福熠熠生輝。
青春不復(fù)來,所愛隔山海。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臉,林磐心中像是有一把小刀,慢慢剮著。
整整十年,他未曾前進一步,和那個在晚自修后目送她背影回家的尾行男孩沒什么區(qū)別。
以卑微之名,將藏在心底的綺念和夢想,付諸塵土。
就這樣,該散場了,再掬一把自來水,給臉上的燥熱降溫,說人生特么就是這么回事。
走出華爾道夫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林磐頓時感覺像離開了一塊巨大的華夫餅,遠離了它溫暖、香甜、奢靡的氣息。夜風(fēng)夾帶著冷空氣直往脖子里鉆,代駕們熱情的目光逼著他狼狽躲閃。他搖搖晃晃地走在人行道上,步履踉蹌,頭重腳輕。
突然他身軀一墜,酒還沒驚醒,就感覺頭一痛,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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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林磐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冰涼的巖石上,渾身上下疼痛難忍,腹中饑餓似火灼燒,不知昏迷了多久。
“艸,我剛才怕是掉進窨井了?”
環(huán)視周圍,他發(fā)覺有些不對勁。
這里并非潮濕逼仄的下水道,更像是一處天然洞穴通道!
林磐慢慢爬起,洞穴通道直徑平均大約兩三米,巖壁被來自另一端的藍色未知光源映照著,顯得幽深恐怖,時而一陣微風(fēng)撲面,潮濕的青苔和泥土味道襲來。
這里絕對不是城市的下水道!
他再次努力回想自己來到這里的原因,腦海里卻一片空白,該死的!也許是酒精的麻痹,也許是……?他突然想起一種可能性,猛地掀開自己的衣服檢查。
謝天謝地,還能買兩部蘋果。
他沒來得及舒一口氣,突然間雙目圓瞪,全身汗毛炸立。
林磐清晰地記得參加同學(xué)聚會前,自己特地穿了一套廉價西裝和格子襯衫,用來遮掩長期吃外賣形成的白胖肚子和窮酸氣息。
可眼前,襤褸的麻布襯衣下是一具明顯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雖然未到瘦骨嶙峋的程度,也相去不遠。
現(xiàn)在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那真是白看了十幾年小說了。
“穿越了!”
林磐深深吸了幾大口氣,勉強平復(fù)下來,他空等了一會兒,沒有涌入腦海的陌生記憶,也沒有冥冥中神的聲音。
他的腦子只是一片混亂,各種情感交織。
依舊美艷的蘇念青,年老的父母,公司這個月的業(yè)績?nèi)蝿?wù),公寓附近新開的牛腩火鍋店,周末即將到期的電影優(yōu)惠券,重新開始人生的機會……
等這些情緒慢慢平復(fù)之后,林磐才切身體會到那一句話的涵義:
“孤獨啊,我一個人的時候孤獨啊?!?p> 就在這時,他隱隱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似乎是從藍光源頭位置發(fā)出的。
拖著虛弱的身體,踉踉蹌蹌,林磐一路朝著光源的方向走去。
面前是一處巨大的洞窟,足足有兩個教室那么大,地面密布的石筍和垂下的鐘乳石使它看起來宛如怪物的猙獰巨口。藍色光源便是來自巨口的中央——
一只寶箱!
這這這這這!
這一刻,小說中主角穿越后憑借著金手指為所欲為的橋段涌上林磐心頭!這一刻,人生巔峰近在眼前!
沒錯,一個寶箱!鎏金表面布滿繁密的花紋,四處鑲嵌著碩大寶石,毫不掩飾它的奢華。箱口微張,里面溢出璀璨藍光,低調(diào)什么的和它無關(guān)!
蒼天啊大地啊,終于來了穿越福利了吧?絕世珍寶多一點哥都不會嫌棄的。最好是類似直接開修改器的那種BUG神器,那就美滋滋了。
如色中餓鬼,林磐急不可待地一個箭步撲上去,結(jié)果“啪”一下,摔得七葷八素。
寶寶寶寶箱居然躲開了!
揉了揉眼睛,他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只見寶箱下面竟然伸出好幾條粗短的蛛狀肢節(jié),快速鼓搗著步點,小范圍地徘徊,仿佛一只受驚的嬌羞的貓。
那個,既然穿越這種事情都會發(fā)生,那么寶箱長出腳走路也不奇怪吧。
敵動我不動。
林磐后退幾步,謹慎觀察,防止成為一個穿越后被新手寶箱咬死的笑柄。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寶箱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似乎沒什么異常,放松了警惕。
林磐這次學(xué)乖了,他斂起急色的表情,放緩孟浪的腳步,敵不動我動,小心翼翼地接近寶箱。
寶箱保持一動不動,只有開口處的藍色光芒忽閃忽閃,似乎想和林磐交流。
談人生?談理想?不好意思,哥只喜歡簡單粗暴的事情。
人生第一次,林磐覺醒渣男氣質(zhì)!
靠到足夠近的時候后,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將寶箱抱住,后者頓時如受驚的烏龜一般縮起所有步足。
嘿嘿嘿,嘿嘿嘿!
寶箱沉甸甸的,顯然有貨!不過小樣還挺有勁,還挺矜持,不配合是不是?再抵抗啊?只會讓我更興奮~
林磐的渣男惡臭持續(xù)上升。
他掰住箱口,咬牙切齒,手腳并用,終于將寶箱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