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是夢,若一切如初
天道之下,有九重天、山海大荒、幽冥三界。千余年前,幽冥界內(nèi)亂,冥王請求尊主出面尋找五彩石石心,與余下四塊合五唯一以震懾幽冥。尊主伏華雖貴為伏羲之子神族首脈,卻早早不再攝政,但以安定三界為己任,坐朝中觀世間相。幽冥界平亂后,九重天將四塊彩石物歸原主,分別由玄武、朱雀、九尾狐一族,以及相柳一脈代為看管,只留下一顆石心存放于伏華尊主之風(fēng)鑾殿內(nèi)。石心每日放在尊主案頭,500年幻化出一女娃,以石心為心。此女雖初具人形,卻因這500年中靈氣滋養(yǎng)過盛,早已在石心內(nèi)積聚元神,得伏華尊主教誨,熟諳天道、兵法、三界之事物;且此靈物是五彩石中集女媧靈力之鼎盛,又善良非常,亦伏教誨,顧天帝留其在風(fēng)鑾殿內(nèi)得仙童一職,與嗣典作伴受教于伏華尊主座下。此石心仰仗伏華之靈氣得已幻化,又尋自西起之山,鵲山之首“招搖峰”,是以由尊主賞名“鵲一”也。
······
九重天上,云霧繚繞,亭臺樓閣矗立云端直上,以飛霞為影,以蒼天為背。天帝之紫光寶殿上,百仙齊聚,不為別家,只為玄女觸怒天道。
“伏華,你確是要誅我的心?這里空無一物只有你?!迸右灰u白衣跪坐在地,發(fā)鬢稍亂。相對于周圍人的局促不安,殿中央的她仿佛鎮(zhèn)定的格格不入。
男子一身華袍,濃眉微皺。沒有猶豫,他大手一揮,只見一道光劈在那女子的胸前,瞬間幾道流光溢彩叫喊著被驅(qū)逐出她的身體——原是她的七魄被打散,獨留三魂茍且偷生。女子面色蒼白,一動不動,渾身濕漉漉似要流汗,卻又覺置身于冰天雪地雙唇打顫;胃里排山倒海宛如蛟龍亂竄,胸口一下下勒緊,窒息間手指早已經(jīng)沒了知覺,腿腳微抖,雙眼無神。驟然間空氣都成了累贅,最終壓垮了她······漫天的生機勃勃此刻瞬間化為一潭死水,再激不起千層波瀾。
高高在上的男子不為所動,似乎他眼中早已經(jīng)疏遠(yuǎn)了世間冷暖?!皞魑伊?,”他的聲音冰冷如常,“玄女鵲一,廢封號,除仙籍,永世不得再入九重天界!”
······
鵲一仿佛做了一場夢,夢回萬年前她初生之時:
“鵲一!鵲一!”男孩一邊叫著,一邊胡亂翻著手里的經(jīng)書?!谤o一,你快出來吧!尊主今日就要回來了?!?p> 男孩的一身素衣在這天帝的后花園里反而扎眼,他左右尋不見女孩,便作罷往伏華尊主的風(fēng)鑾殿里折返。這男孩原是現(xiàn)世天帝之子嗣典,叩讀于尊主伏華座下。眼下他正尋不見那調(diào)皮書童,抓耳撓腮踱來踱去,氣的眼睛鼓的紅紅的。
“這次我尋到你定要你好看!”嗣典忿忿然罵道,揮袖大步離去。
還不等他后腳踏出園子,只聽見后花園深處一棵桃樹上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伴著少女鈴鐺般的嬉笑聲,好似在嘲笑他的粗心大意。鵲一一躍而下,手里抓著吃了一半的桃子,搖頭晃腦的欣賞著九重天的花兒們,得意極了。她做一身男子打扮,精神抖擻,滿面春風(fēng),面龐好像比這一簇簇鮮花都要艷。
“嗣典竟騙人了,尊主哪里是今日回來?我早都打聽好了,偏不告訴他?!冰o一嘟囔著,忽然余光瞟到一點紅。她于是興高采烈的跑到那棵綁了紅繩的大樹下面埋頭苦干,不多時就抱出來一個陶壺,滿滿的裝著噴香的桂花釀,“那老頑童,和我比果然還嫩了點?!?p> “是嗎?”一道沉穩(wěn)的男聲在頭頂響起。鵲一抬頭,頓時傻了眼:“尊主······您、您不是······”
“我怎么?看來下次得給你嘴上也畫個符。該說不該說、該吃不該吃,沒有分寸!”
鵲一低著頭,只悄悄瞟了瞟尊主的衣擺,她鼓氣站直了身子,卻一刻也沒有撒開手里的酒罐?!翱词睾蠡▓@的英招上神說,桂花釀是讓人開心的東西。尊主不在,鵲一日日郁郁寡歡,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伏華面色不改,答道:“那既然我已歸了天界,那便是上上策了,這酒就送了那給人牽紅線的老仙去吧?!闭f完,他拂袖離去。鵲一恨的咬牙,卻只能訕訕跟著去了。二人行至風(fēng)鑾殿,她又免不了嗣典好一頓嘲笑。
“嗣典,你又背著我讀經(jīng)書了,總想要悄咪咪討尊主開心,得經(jīng)我同意才行。”小憩時,鵲一憤憤不平的一巴掌拍在嗣典的桌案上。
“你且不說尊主氣你氣的臉色發(fā)黑,倒是我今早明明聽見那桃花小仙說你進了那花園偷果子,好一通尋不見人,又累又氣的經(jīng)書都要背忘了。到時候免不了父神又要罵,也沒你好果子吃?!?p> 鵲一一聽,樂的前仰后合,道:“你知我今天找見了什么好東西?”還不等嗣典張嘴問,鵲一壓著嗓子搶著說道:“可不就是那花妖們的酒!可沉一瓶桂花釀,今晚不去,明兒個就歸了那月老兒了?!?p> 嗣典聽說,急忙叫道:“小聲點!被尊主知道了又要發(fā)我去打掃斷霞臺了!”不過他咽了咽口水,左思右想,末了矜持道:“今夜子時,老地方見?!?p> 果不其然,當(dāng)嗣典準(zhǔn)時準(zhǔn)點偷偷摸摸跑來斷霞臺的時候,鵲一早已經(jīng)等的打哈欠了。見著了人影,鵲一不由分說拉著他就一晃身溜進了后花園。
九重天的夜,好似煙花般絢爛:繁星點點,燈火翩翩,又似海面千帆撫過,靜的出奇。鵲一灌了一杯又一杯,忽而開口道:“尊主此次去南海為何匆匆而返?連帶著我也要急急忙忙收拾正殿?!?p> 嗣典的臉蛋上也掛了紅,嘟囔道:“你不知,我聽父神講,南海龍宮的玄武一族,因為那凡間皇帝輕信道士、斷了龍宮供奉一事氣的近乎昏厥,決心要三十年不下雨,現(xiàn)在凡人天天求雨求的我們天界不得安寧。父神便說請尊主領(lǐng)兵出征南海商討。還說什么事不宜遲,要近日內(nèi)出發(fā)?!?p> “那你可知尊主要去多久?”鵲一聽的興致勃勃,酒罐子都扔到了一邊。
“按我說,少則幾日,多則數(shù)月。不過尊主本是不管這些瑣碎小事的,也不知為何此次竟要領(lǐng)兵而去?!彼玫渖焓洲哿宿郯l(fā)簪,已然是醉了?!氨咎記Q定了!我要隨尊主同去,叫他們看看天界太子的威風(fēng)!”
鵲一對嗣典后面的自吹自擂已經(jīng)全無興趣了,一心只盼著接下來肆無忌憚的放風(fēng)了。畢竟沒有了尊主,這天界上上下下再沒有人愿意管她這個麻煩精了。
“不過嗣典啊,你說尊主繼位堂堂上古伏羲神,得了那么多靈力,那還要你去做什么累贅?”鵲一抿著小酒,逗著嗣典玩兒,可后者早已不勝酒力,睡著了。鵲一聽不見回復(fù),便瞅了他一眼,才見他的素衣已然染了酒漬,面色緋紅不省人事了?!皣K嘖,真無聊?!弊焐险f著,鵲一還是用仙法踏了一朵云送嗣典回了永辰宮。
翌日,風(fēng)鑾殿內(nèi),鵲一正如往常一般伏在案前為伏華磨墨。今日嗣典沒到風(fēng)鑾殿請安,尊主卻一如往常,不甚責(zé)問,鵲一瞧著怎么都不對勁,卻又不敢問。她心里噔噔打著鼓,想要尋個機會溜出去到永辰宮瞧嗣典,忽然腦袋被筆桿敲了一下。原是尊主發(fā)話了:“磨墨走神。該罰。”
“回尊主,能不能連嗣典一起罰?他又曠課了,卻也沒聽說是紫光寶殿出了什么大事?!?p> “哦?是嗎?!狈A一句反問,徹底是將墨夭的心臟給提了出來。她忽然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定是嗣典那個少不經(jīng)事的喝醉了說胡話,叫人又告了狀給尊主。
鵲一不敢接茬,眼珠兒一轉(zhuǎn)道:“尊主,鵲一已經(jīng)將那經(jīng)文都抄完了,能不能再去月老兒那處拿些凡間的畫冊看看?”
伏華正寫著字,停頓了一下,問道:“都看了什么畫冊了?”
說道畫冊,鵲一立馬來了興趣,手舞足蹈的讓人發(fā)笑,“看的可多了,山海大荒之間的人、鬼、妖、精、怪,我都看過。寫的那些書生與小姐、將軍和公主、九尾白狐精、九頭長翼鳥、還有黑澤赤溪的相柳樹、和那幽冥界盡頭與天界隔岸相望的遍地彼岸花······”
幽冥界······鵲一立馬住了嘴,不敢出聲兒,連手里的墨也不磨了。
半晌,伏華停了筆,“看來月上仙人近來,可是真有閑情雅致?!彼贿叢痪o不慢的說著,一邊用一旁掛著的帕子凈了凈手,站起身來背對著鵲一,“既然我的話你盡數(shù)不聽,那也不便在風(fēng)鑾殿里留了?!?p> 這一聽,嚇得鵲一立馬跪下道:“尊主對鵲一既是良師又是恩人,鵲一方千年有余,年紀(jì)尚小,且不說沒了尊主在這諾大的九重天之內(nèi)無依無靠,單單是鵲一心中放心不下尊主,著實得在這個風(fēng)鑾殿里長久的礙您的眼了。”
伏華瞥了她一眼,不屑與之爭辯,出了殿。鵲一一下子長舒一口氣,還不等她喘息之際,忽見一小仙慌慌張張前來報信。
她一下子拉住來人,“仙子可是來找尊主?讓鵲一代為轉(zhuǎn)告。”
這小仙看著面生,大概是個新任職的,竟信了鵲一的邪,將九重天蟠桃盛會一事,一五一十的對她說了,“天帝見了仙桃后大喜,特邀天界上神同樂。”
“那你可知還請了別的什么人沒有?”
“小仙不知。不過聽聞御楠統(tǒng)領(lǐng)也要出席,因此天帝特意差遣英昭上神埋了桂花釀在后花園內(nèi),以待備用。”
此言一出鵲一瞬間倒吸一口涼氣:壞了!
鵲一回到自己的寢宮——說是寢宮,不過是風(fēng)鑾殿的偏殿而已——坐在桌案前支棱著腦袋思索:早知如此,何必貪戀那一壺又一壺的桂花釀呢?本以為是那月老兒的酒,現(xiàn)在重新準(zhǔn)備已經(jīng)是來不及了。不過這樣好的東西進了自己的肚子,總比便宜了那只花鳥兒強。什么朱雀族大統(tǒng)領(lǐng),不過是仗著噱頭想要沾光尊主罷了,還美其名曰什么女媧娘娘的后人?且不說你一族不過是娘娘當(dāng)年的坐騎,就是伏羲神都不能奈尊主何;更何況連我這個補天的圣石石心都沒說話,你還想越俎代庖要和尊主聯(lián)姻?好一個不要面子的壞女人!
鵲一正出神的想著,忽聽見門外一陣急促促的腳步聲傳來,她抬頭望去,正好看見嗣典縮著頭進屋。
“你又做什么慌慌張張的?叫別人看了太子的笑話去。”
“還不是你干的好事兒?”嗣典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連忙坐下來悶了口茶,才接著道:“我們偷喝的桂花釀要遭報應(yīng)了。我原以為那不過又是月上仙人偷藏在花妖處的酒,誰成想竟然是父神特備在蟠桃盛會上招待朱雀族大統(tǒng)領(lǐng)御楠的!這下好了,我們兩個都從斷霞臺跳下去吧!幽冥界也贖不了罪了!”
“得了得了我早知道了,現(xiàn)在也沒轍了。不過······”鵲一靈光一閃,嘴角出現(xiàn)一抹壞笑,嗣典就知道她的鬼點子又出來了,“還可求神仙保佑!”
雙貍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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