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以白狐再次出現(xiàn)時,郗子晴興奮地抱在懷里蹭了好久,納悶小白這次怎么這么乖,她不知道的是,白水一改之前的抗拒,正一臉滿足地貪戀她那軟乎乎的懷抱。
然而,郗子晴抱著白水回去的路上,竟下起了雷雨,等他們到郗府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淋了個遍。郗子晴敲了許久的大門,都沒人應(yīng),只好護著小白一再地往屋檐里縮。
春寒料峭,一場雨把冷空氣又吹了回來,濕透的衣服開始貪婪地吸收她身上的溫度,風(fēng)一刮,瑟瑟發(fā)抖。
白水偷偷施法,在她周圍形成一層透明屏障,同時把爪子環(huán)住她的腰給她輸送熱氣,郗子晴覺得他身上暖和,便又抱緊了幾分,這讓他不由感嘆這場雨來得極好。
郗府里邊,二夫人久不見郗子晴回來,一直沒睡,坐立不安,看著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風(fēng)雨,終于坐不住,不顧奶娘的勸阻,撐著傘要出門尋她。來到大門口,門外傳來敲門聲,二夫人急忙問道:“可是阿晴回來了?”
“阿娘!是阿晴,阿晴回來了,但沒人開門?!?p> 二夫人低頭一看,門已上鎖,只好讓她等會,自己去尋管家來開門。奶娘攔住她,二夫人卻道:“還是我親自去一趟,他怕是不會給你好臉色。”
說著,二人匆匆去了不遠處管家的住所,敲門。
只見那管家大約五十出頭,在這當差已有十來年,年紀大了,皺紋多了,但那雙精明的眼睛沒有變,二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十七年前,她被遷出夫人的住所,而他將她本就不富裕的家當一一清點沒收,指揮得干凈利索,毫不留情。
他抬起頭來,對這個如今已一無所有的女人道了聲:“二夫人,這么晚了什么事?”他對不需要奉承的人從來沒什么耐心。
“請?zhí)K管家借大門鑰匙一用,阿晴她被鎖在外面了?!彼M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一些。
“二小姐還真是喜歡外出啊,既然喜歡那還回來干什么?!彼爸S道。
“外面下著雨,阿晴穿得又少,再待下去會生病的?!?p> “病就病唄,與我何干?”他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遍,似乎對這個雨夜闖入他屋的女人起了興趣,他忽然改變主意,想看看曾經(jīng)那個桀驁不馴的將軍嫡女能為了她的寶貝女兒做到什么程度,“您也別怪我見利忘義,我就這么個人,您若要借這鑰匙,也不是不可以,但您難道想空手套白狼嗎?”
她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又不得不平息:“你這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聰慧,不該聽不懂吧,還是您要跟我裝傻?裝傻可以,那就請回吧。”蘇管家轉(zhuǎn)身欲走。
“你怎么敢跟二夫人這么說話!”奶娘實在聽不下去了,站出來義憤填膺。
蘇管家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笑道:“二夫人?我也就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還真把她當夫人了?”
“你!”
二夫人把奶娘攔在自己后邊:“翠蕓,沒事的,蘇管家如今的地位確實比我要高,是蘇管家客氣了。”
“哈哈,二夫人知趣,蘇某佩服,那您是愿意還是不愿意呢?”
二夫人如今身子弱,說話也沒什么力氣,但唯有一身傲骨挺著:“蘇管家,如今我勢單力薄,確實沒有什么可給你,但你想打我的主意怕是僭越了吧!”
“哦?”他語氣之中帶著輕佻。
“你就不怕我告到老爺那去?”
“怎么告?說你半夜來敲我蘇某的門,而我不肯借鑰匙,還強迫你就范?哈哈,你覺得老爺會信嗎?怕是在老爺相信之前,你就已經(jīng)被大夫人以私會管家之名趕出郗府了吧?!彼俸僖恍?。
她知道他說得并非沒有道理,緊抿著嘴,決定孤注一擲:“那如果我答應(yīng)你呢?你真的愿意幫我?我在這郗府可是已經(jīng)退無可退了,你就不怕壞了你的前途?”
“怕,當然怕,但為了二夫人您這點小風(fēng)險我還是愿意冒的?!彼鋈宦冻鲂耙男恚@笑竟與以前那諂媚的笑并無二致。
“二夫人!”隨著一聲喊,她竟身子癱軟直直地往后倒去。
奶娘在旁一下子急了:“二夫人,二夫人您怎么了?二夫人犯病了,從來沒這么嚴重過,得叫大夫……”
蘇管家立馬變了臉色:“這事可跟我沒關(guān)系,你快把她帶走,鑰匙也拿去,可別死我這了,晦氣!”他一邊忙著關(guān)門趕人,一邊嘀咕著,“什么將軍嫡女,這么快就就范了,真沒意思!”
等他進屋終于沒了聲,奶娘才小聲問道:“二夫人您還好吧?”
二夫人睜開眼,在奶娘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來:“無妨,總算是騙過了他,咳咳咳——”
“二夫人,您這病…”
“無妨,咳咳咳——”沒想到,這回她竟真的暈了過去。
奶娘趕緊拿了鑰匙去給郗子晴開門,然后跟她一塊把二夫人攙扶回了房。
奶娘看著遲遲不醒的二夫人,急得在屋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這可怎么辦喲?二夫人身子本來就虛,要是再燒一晚上,怕是不行??!”
“阿晴去找大夫!”說著,郗子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白水緊隨其后。
外面的雨停了,路上的積水還沒散去,踩進水潭里濺起的水花把她剛換的干凈褲子又打濕一遍。
白水看著她敲了好幾家,有的閉門不出,有的把她吼退,有的好不容易開了門一看見是她就又回去了,奔走了半個時辰竟沒有一人愿意出診救人。郗子晴跑累了,身子有些發(fā)軟,癱坐在地,他才想起來她今天沒有吃晚飯,晚上還淋了雨,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半夜了。
白水靠近她,爬上她的肩膀,伸出舌頭舔了舔她失落的小臉,她咯咯笑了,他竟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將他抱在懷里一遍一遍地摸著,笑容逐漸消散:“小白,你說阿娘的病會好起來嗎?感覺阿娘病得越來越重了,阿爹不要我們,阿娘會不會也…”
白水的眼神跟著黯淡下來,耳朵垂下來,下巴擱在她柔軟的肚子上。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嘿,這不是阿晴嗎?大半夜不回家睡覺怎么跑這蹲馬路來了?”
郗子晴轉(zhuǎn)過身去,一瞅見酒肆里坐著的那個男人,就喜笑顏開地跑了過去,響亮地叫了聲:“三哥!”
“這就是你那天撿回來的那只狐貍?”三哥朝白水伸手想摸他的頭,卻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不是,我怎么感覺你家狐貍在瞪我???”
“怎么會呢?小白可乖了呢是不是呀!”白水立馬露出了人畜無害清新可愛的微笑,“你看?!?p> 三哥再次看到他那瞬息萬變的兇狠,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一個寵物而已,倒是你,這么晚跑出來不怕被你娘罵?。俊?p> “阿娘,阿娘她…”
看到她一臉少見的悲傷,三哥便知情況不妙:“怎么了,跟三哥說說,是不是你娘又犯病了?”
“三哥,阿娘她淋了雨,高燒不退,到現(xiàn)在還沒醒呢!”
“你別急,三哥有辦法!”說著,他挪到她旁邊,摟過她的肩安慰她,話還沒說完,他就“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這狐貍怎么還咬人??!”
郗子晴回頭一瞧,不料白水當真惡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原來是白水看見這個長相粗野穿著隨意舉止粗魯還留著一撮濃密胡渣的男人居然跟郗子晴那么親近,一不小心打翻了醋壇子。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白水上神為她吃醋,而她卻不解風(fēng)情地斥責:“小白,你怎么能咬人呢?三哥可是阿晴的好朋友!”
(白水:你居然還替他說話!他剛剛在占你的便宜啊好不好!而且看起來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咬他一口算輕的了?。?p> “罷了罷了,阿晴你跟我來,我?guī)湍阏掖蠓??!闭f著,三哥便拉起她的胳膊往外頭走,白水氣沖沖地跟上。
拐了兩條街,他們才見到了三哥口中的大夫,果然人以群分,這大夫也是一表人才的…粗壯。
好不容易領(lǐng)著他回了郗府,郗子晴急忙把他往阿娘屋里帶,一個勁地在旁邊問:“大夫,阿娘怎么樣了?怎么樣了呀?阿娘怎么還不醒呀?……”
三哥正好找了個借口推她出去:“你這么咋呼人家大夫還怎么看病啊,出去等著吧,快去!我待會叫你?!?p> “可是…”
“沒有可是,三哥你還信不過嗎?快去!”
“哦。”
等她出去,三哥才壓低了聲問他哥們:“怎么樣?”
“哎,病入膏肓了?!?p> “你都救不了嗎?”
“神仙也救不了啊。”
“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續(xù)命了?!?p> 三哥嘆了口氣:“那你可別告訴那丫頭。”
“我明白,那我先給她開點急救的藥吧?!?p> 三哥握住他的手腕,囑咐道:“報價別太貴?!?p> 他點了點頭:“我明白。”
三哥打開門,郗子晴急忙沖進來問大夫:“怎么樣?阿娘還有救嗎?”
“你娘沒事,就是著涼了,我哥們開了點藥,你娘睡一覺就好了?!?p> “真的嗎,大夫?”
“對,我這正好有治高燒的藥,大火燒開給你娘服下,明日就好了?!?p> “就是說嘛,你三哥還能騙你不成,別看他這體型,我這哥們可厲害著呢!”
“太好了,阿娘沒事,阿娘會好起來的!還是三哥對阿晴最好了!”
“那必須的!”嘴上這么說著,看她笑得兩片嬰兒肥上都起了紅暈,他們心里卻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