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因為太子的提前離席不得不草草結(jié)束,宴會后皇帝就跑到東宮,過來探望。
“父皇?!币宦犚娎顜r的暗號,太子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起來迎接。
“身體如何?可是今日飯菜不合胃口?”皇帝緊著問道。
“回父皇的話,兒臣無礙,就是突感頭暈,已經(jīng)緩過來了?!?p> “那朕問你,今日宴會你覺得如何?”
太子故意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宴會自然是好。”
“在朕面前你還裝糊涂!你明知道朕是在問你選妃的事?!?p> 太子知道無論如何都躲不過了,索性先聲奪人:“父皇,子晴單純可愛,與兒臣興趣相投,兒臣拜訪時日,為兒臣答疑解憂,實為福瑞之人。若是能留在宮中,必定會為兒臣為父皇添福!”
“自然是好,但朕就怕當(dāng)宮女委屈了子晴啊?!?p> ?。忝?!居然連太子妃的資格都直接剝奪了,一上來就是宮女,我才不要阿晴當(dāng)宮女呢。太子心想。)
“父皇!”
皇帝揮揮手:“不必說了,父皇明白你的心思?!?p> “既然父皇明白,為何不讓兒臣自己做主,父皇難道不信任兒臣?”
“朕當(dāng)然信任你,只是在這件事上你的眼光未免…太…特別了些?!币幌氲椒讲袍忧缒歉贝舸赖臉幼?,他就覺得汗顏。讓她當(dāng)太子妃?就是進(jìn)宮當(dāng)宮女,他都還要考慮考慮。
太子義正言辭地說道:“子晴是個好女孩?!?p> 皇帝正襟危坐地應(yīng)答:“玉鳳也是好女孩,還長得漂亮?!?p> 太子對答:“子晴能吃?!?p> 皇帝細(xì)數(shù):“玉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太子不甘示弱:“子晴能吃。”
皇帝對答如流:“玉鳳心靈手巧,會刺繡?!?p> “子晴能吃…”
“玉鳳知書達(dá)禮,能歌善舞?!?p> 太子眼瞅著憋不出什么新詞,于是高喊:“子晴…能生!”
“…你怎么知道?”皇帝問道。
“因為能吃…”太子答道。
皇帝黑著臉,想都沒想:“這事就這么定了,不必多言!”
等皇帝走后,李巖走進(jìn)來露出一張八卦的臉問道:“怎么樣啊,殿下,成沒成?”
太子心中正是憤憤不平的時候,轉(zhuǎn)頭一瞧見他那看熱鬧的表情,一連扇子捶落在他身上:“成你妹啊,你趴墻角不知道偷聽啊你,老爺子這是硬要把那個大小姐塞給我,你說我現(xiàn)在心情如何?是不是該拿你出出氣!”
李巖委屈地答道:“殿下,這事怎么能怪我呢,我一個臣子又說不上話,而且我哪敢偷聽您和皇上的對話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p> “哦,那你擅自打聽皇子的家事就不會掉腦袋了?”
李巖可憐巴巴顫顫巍巍地答道:“殿下明鑒,臣只是出于關(guān)心…”
太子抬手,剛想敲他一腦袋,想想又作罷了:“算了,起來吧,這事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我只允許有郗子晴這一個太子妃!”
皇帝擅自決定將郗玉鳳定為太子妃的最佳人選,沒過幾天就請他們一家過來聚聚,準(zhǔn)備共商嫁娶一事。
太子面上十分客套,但心里早已唾罵無數(shù)遍,找準(zhǔn)機(jī)會便喚了郗玉鳳出來。
郗玉鳳見太子單獨(dú)約她出來,自然十分歡喜,殊不知太子的笑意卻隨著他們的走遠(yuǎn)而逐漸消散。
郗玉鳳難得扭捏起來:“殿下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眾說,還要跟玉鳳單獨(dú)說?”
自從上次宮宴,她就覺得皇上對她頗有好感,而她那二妹如此出丑,皇上必定早早將其排除在外,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贏定了。這次接到圣旨更是確定了這一點,皇上這是要讓他們家先準(zhǔn)備起來,太子妃終究還是她的!
然而太子的聲音卻不如往常溫柔和煦,他瞇著眼將冰冷銳利的目光刺進(jìn)她的胸膛,話語更是成了一股凍徹心扉的寒流冷不丁地朝她侵襲:“郗玉鳳,你給我聽好,不要再做太子妃的癡夢了,我是不可能娶你的?!?p> 烈日炎炎,人影虛晃。
她感覺大腦有些發(fā)脹,口干舌燥:“殿下這是…什么意思?皇上叫我們過來,不就是為了太子妃的人選嗎?”
“不錯,父皇確實有意要將你許配給我,但歷史上有名無實的妃子不在少數(shù),我不介意在東宮多個擺設(shè)?!?p> 她看著眼前的太子仿佛分裂成了兩個,她閉上眼想要把自己從噩夢中拽出來,但睜開眼,那個跟太子容貌一樣的人卻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她下意識地拽著自己的裙角,好讓自己保持清醒,她問他:“若我執(zhí)意要嫁給你呢?”
他緩緩湊近她的耳旁,輕聲細(xì)語卻重若千斤:“若是如此,我雖然在外人面前動不了你分毫,但回到東宮,我必不會多看你一眼,到死都不會。一旦我登上皇位,你便是我第一個要驅(qū)逐的人?!?p> 郗玉鳳望進(jìn)他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想在里邊找到一點往日的情分,竟絲毫不見。
她是真心喜歡他的,雖然母親只在乎她日后攀上的是哪枝高枝,但她不在乎,不論他是不是太子,她自始至終都以嫁給他作為她一生的修行。能不能當(dāng)太子妃她不在乎,而他竟然說他永遠(yuǎn)不會在意她更不會愛她,他可知,這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
回到席位,郗玉鳳傷心欲絕,又不敢當(dāng)著皇帝皇后的面表露出來。他們在那談笑風(fēng)生,她卻心如刀割。
“鳳兒,我雖然不是你的親娘,但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說出來,畢竟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被屎笸熘鶝龅氖?,說道。
郗玉鳳看了一眼如往常那般溫潤如玉的太子,此刻卻見不到半點溫馨,這樣的婚事她真的還有必要堅持嗎?她真的忍受的了那種屈辱嗎?
她終于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痛苦,謊稱身體不適,提出希望婚事暫緩的請求。
皇帝礙于長姐的面子不好說些什么,事后詢問太子,太子卻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父皇應(yīng)知兒臣的為人并非不忠不孝之人,若是平常之事,孩兒定當(dāng)萬死不辭,從無怨言,但孩兒不僅是父皇的孩兒,還是萬民的孩兒,孩兒不可做那忘恩負(fù)義沒有擔(dān)當(dāng)之人!”
“朕不明,讓你娶那郗玉鳳怎么就忘恩負(fù)義沒有擔(dān)當(dāng)了?”
“父皇明察,父皇素知孩兒與姑姑交情甚好,郗家待我如子,我若要拆散玉鳳妹妹與她的意中人,豈不就成了忘恩負(fù)義之人?”
“你是說,玉鳳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可朕不曾聽說,她也未曾提及?!?p> “女孩家羞澀,自然不敢與長輩談?wù)摯耸?,玉鳳妹妹與我年紀(jì)相仿,曾秘密告知,否則今日她又怎會露出那般難色?姑姑不知自然歡喜,父皇的圣意難違,玉鳳妹妹自然不敢明說。”
“原是如此,那你說說她的意中人是哪家的公子?朕這就下道圣旨……”
“不可啊,父皇!”
“這又是為何?”
“父皇三思,若玉鳳妹妹的意中人與郗家門當(dāng)戶對,玉鳳妹妹又怎會遮遮掩掩?您一道圣旨下去,一來有損皇家威望,二來讓郗家上下難堪,不可啊!”
“那依你之見呢?”
“兒臣拙見,兒女之事應(yīng)是兩情相悅為先,父母之言為后,方可維系家族之幸福安康?!?p> “哈哈哈哈!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想著那個……那個郗子晴吧!”
“父皇!”太子突然跪下。
“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兒臣不孝??!父皇從小就教導(dǎo)兒臣要自立自強(qiáng)有擔(dān)當(dāng),兒臣辜負(fù)了父皇的諄諄教誨!”
“有什么話不能起來說嗎?你母后要是看見你這個樣子,又該說朕給你壓力了?!?p> “兒臣有罪,兒臣不起!”
“你是朕的太子,多少年來朕交給你的事你都辦得妥妥帖帖,內(nèi)能安邦,外能御敵,愛戴百姓,獎懲有方,朕欣慰不已!有子如此,何罪之有?”
“兒臣與子晴情意相投,早已約定相守一生,非彼不娶,如今要兒臣迎娶他人,傳出去,兒臣不僅忘恩負(fù)義,還是個沒有擔(dān)當(dāng)之人,七尺男兒,卻連女子的承諾都無法遵守,兒臣愧對父皇!請父皇處罰!”
“行了行了,起來吧。”
“父皇這是……”
“朕不逼你就是了。不過,那郗子晴斷不可當(dāng)太子妃,其余的,你自己看著辦吧!”皇帝嘆了口氣,心想,男大不中留啊。
太子知道父皇這是在給他臺階下,這么明顯的苦肉計他豈能看不出來,只是不揭穿罷了,于是急忙拜謝:“謝父皇體恤!”
皇帝擺了擺手,沒再說話。他只覺得這兩天腦殼疼得慌,情緒一上一下浮動得厲害,他心想:看來是時候宣個太醫(yī)替朕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