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水中鏡月

　　蔣全的妥協(xié)顯然在肖主任的掌控之中，畢竟，但凡明事理知進退的人都不會選擇跟她們作對的。那么，接下來就只剩下那人拜托她的那件事兒了。

　　“蔣全，你能這么想就對了，這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罰款呢，這兩天去社區(qū)走一趟也就這么了了，不過，另外還有件事兒，你們得去做。”??！咋還有事兒?。侩y道交了罰款還不算完嗎？“這錢都交了，還有啥事兒要做?。　闭@么想著，就聽到耳邊有人問出了口，蔣全抬頭朝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果然??！是自己媳婦開了口。

　　這一開口，就將肖主任的目光轉移了過去，她上下瞧了瞧這個年紀不算大，操著一口外地口音的女人，心中卻頗有些不喜，一個外地人憑什么在這兒說話。雖然大致能聽懂她說的話，也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當家做主的還沒說話呢，怎么能輪到你一個外地媳婦先開口！“這位老鄉(xiāng)啊，你這口音說什么我聽不大懂，還是讓你男人來說吧！”肖主任這么說也算是不給汪小芳面子了。汪小芳哪里不知道肖主任話中有話，自己不過一介外鄉(xiāng)人，有什么資格在這兒說話呢。心中有些氣憤不已，畢竟誰也不想被別人看輕。不過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跟他們吵架的時候，得聽聽他們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蔣全面上笑了笑，接下來的怕不是啥好事兒吧，半疑惑地問著肖主任，畢竟自己最多也就是超生，又不是殺人放火那等大事。肖主任也不跟他們多啰嗦墨跡，直截了當?shù)恼f出來目的“其實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們婦聯(lián)呢就你這樣的情況內(nèi)部專門討論了一下，如果再放任你們這樣的話，不光是你們要罰款，我們也壓力不小，再說也不是誰吃飽了撐得沒事兒干專門盯著你們生孩子啊，所以，介于像你們家這樣生的話，指不定過幾年又會出現(xiàn)同樣的情況，我們啊也是本著為你好的這個出發(fā)點，建議夫妻二人中其中一個人去做絕育手術，這樣啊，以后也省得麻煩了不是！”肖主任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這套十分順溜的說詞。

　　蔣全聽著聽著，一下子傻了眼，絕育？這要是做了這個手術，那以后豈不是都不能生了，那我以后豈不是都不會有兒子了！不行，沒兒子咋行啊，那我蔣家不就后繼無人了嗎！想著想著，蔣全帶著微微有些發(fā)顫的聲音，面帶苦澀的看著肖主任，“哎呦，肖主任呦，這要是做了這啥手術，那我以后不就生不了兒子了嗎！你也看到了，我婆娘就給我生了個閨女，這閨女以后能頂啥用啊，沒兒子那我蔣家豈不是要絕后了啊！”

　　四周前來看熱鬧的左鄰右舍聽到政府要蔣全夫妻倆去做手術也頗有些驚訝，隨后三三兩兩的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這蔣全夫妻倆要是做了手術，那以后別說兒子了，閨女都不會有了啊！是啊，是啊，就剩個大閨女，那閨女有啥用啊，以后不還是要嫁到人家去?。‰m說還有個二丫頭，那是死是活誰知道??！反正就那樣了。

　　肖主任看著蔣全，又看看周遭的那些人，心想，這事兒可由不得你做主，把這件事兒辦妥了，那些東西就能安心收下了。想到這兒，隨即，臉上帶了怒意“什么叫生不了兒子就要絕后啊，??？你那閨女不是你親生的嗎？女兒就不是人了是吧，蔣全，你這思想有問題啊，現(xiàn)在國家倡導男女平等，女兒和兒子一樣可以傳宗接代，可以繼承你蔣家的香火，而且，我說的這件事兒，可不是跟你商量來著，今兒個，你，或者你媳婦必須得有一個去做這個絕育手術，這事兒可容不得你說不，我們來只不過是通知你?！毙ぶ魅稳绱藦娪驳囊环捵屖Y全有些力不從心，汪小芳面上倒是沒有多大抵觸情緒，她無所謂，反正她也并不打算給蔣全再生孩子，哪怕是個女兒。只不過，她想知道蔣全是愿意自己去做手術，還是讓她去做手術，她想知道她在蔣全心中到底站在什么位置上，也想知道蔣全的心有多硬。

　　蔣全被肖主任強硬的語氣嚇的夠嗆，他有些害怕，雖然很想去反駁，去反抗，他不能沒有兒子，但是他又不敢說出口，他怕他一旦說出來口，那個肖主任帶著的那些人會輪番轟炸他，蔣家已經(jīng)被人看了不少笑話了，不能在繼續(xù)了。汪小芳看著丈夫眉頭緊鎖，猶豫不決的樣子瞬間有些火大，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就兩個選擇有這么難嗎？正準備喚蔣全，就聽到“如果這事兒只能這樣的話，那我媳婦過兩天就去醫(yī)院”這樣的聲音劈在了汪小芳的腦海中，聽到這回答的那一刻，她的身體都在發(fā)冷，她沒聽錯吧！蔣全在說什么？他說了什么？他讓我去？他不知道這種手術男人做了比女人做要簡單，還是說在他的心里，他還能生兒子，或者是還有其他能給他生兒子的女人！

　　這邊且不說汪小芳怎么看待她丈夫的，肖主任在聽到那令人滿意的回答時，心情暢快了不少，也不枉她起了個大早來這兒了，先前從田邊走過來的時候，腳上濺起了一些泥巴著實讓人看著心煩。到此為止，這件事就算是解決了，蔣家之后如何已經(jīng)不是她們的事兒了，肖主任一行人不作停留就離開了，四周的鄰舍看著熱鬧看完了也都四下散開了，不過這倒是個新鮮事兒，回頭可以給來家的親友說道說道。走的時候肖主任再一次打量了一下那個被丈夫推出來的女人，有一點她想不通這種沒有半點擔當遇事也沒個主見的男人，她為什么要嫁給他？

　　其實這個問題汪小芳自己也想知道，為什么要嫁給這種窩囊廢！

　　兩天后，蔣全就帶著汪小芳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從蔣全帶著她到手術過程中，汪小芳都沒有掙扎，亦不曾和蔣全說過話。汪小芳對著這個婚姻充滿了失望，掙扎有用嗎？我的人生不就擺在那兒嗎！這一切還都是自己自作孽得來的。

　　回到家中，蔣祁看到母親丟開童書跌跌撞撞的撲了上來抱住了她的大腿。汪小芳一把抱起女兒，猛親了一口，對??！我還有女兒，將她撫養(yǎng)成材，那我所受的苦難不就會大白于天下嘛！是啊！蔣祁，小祁，你要努力上學，將來有了權勢地位，那媽媽所受的委屈就都值得了，這可是媽媽給你換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