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天色還沒全亮的清晨,在校園之中出現(xiàn)了鬼叫一般的歌聲。
本來從初中部食堂下來的一個高中生猛地停了下來。
這學校就是這么奇葩,高中部和初中部隔著一條街,高中部的宿舍在初中部,操場在初中部,食堂也在初中部。
聶輝身形消瘦,人在瞬間恍惚了。
“該出手時就出手啊,風風火火闖九州??!”
熟悉而陌生的《好漢歌》,熟悉而陌生的校園,手中還拿著一個吃了兩口的熟悉而陌生的飯團。
十七歲?!
十七歲的聶輝有些瘦,卻并不弱,一雙眼若星辰,一張臉輪廓分明,身上穿著像是青蛙一樣的校服也擋不住洋溢的青春氣息,簡直是校草標配。
聶輝有些呆滯的看了看飯團,狠狠的咬了一口。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這算是……歸來還是少年?”
聶輝嘴角勾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是1998年,高三,再過幾個月就要高考了?
前世不算庸庸,也是碌碌。這生當要揚帆起航,直指星辰大海!
互聯(lián)網(wǎng)暴風雨即將掀起的年代,在這場經(jīng)濟大洗牌中有人抱頭鼠躥,有人指點江山……
“干什么呢!”后面的同學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聶輝肩上。
聶輝扭頭一看這個少年,愣了下,然后笑起來:“好久不見,老庚!”
“呸,我們同班三年,同床三年……呸,應該是同宿舍三年,好久不見你個鬼!”庚馳狠狠的白了一眼。
聶輝哈哈大笑起來:“一夜不見如隔三秋嗎?!?p> “你還笑,你想想今天幾號了!”老庚白了一眼。
“今天幾號?”
“三月九號!”
聶輝聞言,臉色一僵。
1998年3月10日,將會是聶輝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在這一天,父母會趕到學校來,自己會被抽!
在這一天,自己將會受到無數(shù)同學的鄙視。
在這一天,將會影響到日后高考,導致自己的人生走上一條和設想中完全不同的路。
而這一切,都源于高三開學之前,聶輝的學費在車上被偷。
聶輝是出贊助費的那種學生,高三一學年的學費是三千六,食宿費另算。而自己母親一個月工資不過是五百,父親因為供銷社改制下崗,正是家里最艱難的時候。
當時學費被偷,那隨時上下的破爛中巴車也沒有監(jiān)控,自己更是不敢和家里說,最后只能問別人借了錢。
錢已經(jīng)拖了一個多學期了,而明天是最后的通牒。
庚馳從皮夾里掏出錢來:“我這里有一千二,你先拿去!”
“不用!”
“和我客氣什么,你先把一千二給鐘濤,告訴他其他的晚點給?!?p> 前世時聶輝并沒收下庚馳的錢,而鐘濤的狗腿子在3月10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師,說自己借了鐘濤三千六一直都不還。
三千六,對學生來說那意味著什么?
身為學生的聶輝面對老師的質(zhì)問只是支支吾吾的,這讓老師更是懷疑。
聶輝的這種性格,直到日后踏上社會十多年才轉變過來。
明明是借錢交了學費,可人吶就喜歡傳,喜歡造謠,于是乎東街死只羊,傳到西街死個娘。
一個學生借錢吃喝玩樂的謠言就很快傳了出去。導致在幾個月之后的高考考場里,還有學生對聶輝指指點點。這讓本來學習成績處于中上游的自己,高考一落千丈,更是成了一個悶葫蘆。
可聶輝更清楚,這一切并非是鐘濤的意愿,而是鐘濤的狗腿子李聰做的,李聰?shù)某踔灾皇窍胍阽姖媲氨憩F(xiàn)一番,獲得點好處,僅此而已!
只是在數(shù)年之后,李聰還反噬了鐘濤。
現(xiàn)在,還有一天時間!
聶輝可以提前一步行動,讓那狗腿子的計劃破產(chǎn)。
“一千,我一個月之內(nèi)還你!”
庚馳驚訝了下聶輝的自信,轉而笑道:“兄弟之間,不要啰嗦這些。你先把時間拖住,大不了我們高考完了去打工,三兩個月也有不少?!?p> “嗯!”聶輝點點頭,那這一千只是以防萬一。
既然重來一次,就不能像當年一樣了。
但聶輝也清楚,雖說鐘濤不差錢,但三千六也不是小數(shù)目。
兩個人走進班級時,盡管天色還沒全亮,但燈火通明,不少同學已經(jīng)在做試卷和看書。
高三,在高考之前都是黑色的。
高考結束,有人更黑,有人走上陽光大道。
聶輝知道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高考就是獨木橋。
而為了尋求一個更好的模式,江南省此時的高考模式還是3+2,有五門功課。但是在99年將會引入3+x小綜合,達到六門功課。到了2002年更將引入3+X大綜合,高中九門功課都要考。
此時對任何一個即將高考的人來說,顯然是占了不少便宜的。因為往后考的功課越多,平均在每一門上的時間就越少。
那么多年沒接觸過這些課程,翻看著書頁,就像是從腦袋深處又泛了出來。
本來聶輝的英語最差,可前世往后的二十年之中,因為工作需要,英語幾乎成了第二語言。
高三最后幾個月,體育課已經(jīng)沒了,上課就是反復的做試卷,評講試卷,沒有任何樂趣可言。
好不容易到了吃午飯,聶輝停下手中的筆,走出了高三一班。
“我們一起去!”庚馳走過來說著。
聶輝沒有拒絕,兩人看了高三三班一眼,走下去在校門口等著。
十分鐘后,聶輝終于見到了鐘濤。
和平常的學生不太一樣,鐘濤穿著一件棕色的羽絨服,把本來胖乎乎的人顯得更肥大。
在這屬于三四線的小縣城的江鷹市之中,盡管97年已經(jīng)有一家上市公司,而且在未來幾年之中將不斷有公司上市,從而形成國內(nèi)資本市場之上最為搶眼的“江鷹板塊”,是全國最為富裕的地方之一。
但此時的羽絨服根本不是一般家庭買得起的。
整個高中部,也只有鐘濤一人穿著。
庚馳雖然也算是一個富二代,可和鐘濤比起來就差遠了。
鐘濤肥大的身軀,雙腿并不攏的搖搖擺擺的走出來。看到聶輝時,嘴角就帶起了似有若無的笑容。在懶散之中,透出一股輕視。
“怎么,李聰沒告訴你明天才到期?”
“鐘濤……”庚馳才說了一個名字,就被聶輝攔住了。
“我們邊走邊說!”聶輝淡淡的說著。
“嗯?說什么,我要去吃飯了?!辩姖@訝了下,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今天聶輝的不同。
高中三年,每個學期都會看期末成績分班,鐘濤和聶輝也有一年是在一個班的,太熟悉了。
三個人沒往食堂走去,而是在初中部和高中部中間的街上一直朝東走。
聶輝知道,李聰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結束,會第一個沖出教室,去食堂給鐘濤打飯。所以,這才故意帶著鐘濤往校外走。
“喂,你到底要說什么,還是沒錢還?”
聶輝也停下來笑道:“錢,我肯定會還,但不是現(xiàn)在。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多還一倍給你!”
鐘濤聞言,立馬就冷笑了出來:“一倍?你有沒有看到牛在天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