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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隕

第六十六章 芙蓉園

荔枝隕 何·田 2561 2019-12-30 00:06:00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動身,獨孤出城北去華清宮,并相約快去快回,讓賈幼鄰就在東市悅來茶樓等他。

  趕到驪山時已近午時,碰巧遇見早已熟識的楊太真近侍萬喜出宮采買歸來。道明來意后,萬喜倒很是周全,一路將他引至宮城西側(cè)望京門外的芙蓉園內(nèi)等候,由她去將千金姑娘請出宮來。此處芙蓉園與長安城中曲江畔的芙蓉園同名,乃是按圣人旨意,請名工巧匠原景復(fù)制而成。

  獨孤料想一時半會也等不來千金,便在園中信步,攀至數(shù)丈高的看花臺上。雖時近隆冬,卻因池中引溫泉湯水相合,整片芙蓉池依舊葉厚枝茂,含苞欲放,熱氣彌漫之中甚是好看。獨孤在臺上臺下間流連。足有不到半個時辰,忽見池旁小徑那頭一襲白紗款款而來,那身影在他腦海中再熟悉不過,定是千金無疑。

  及至近前,獨孤眼前一亮,只見她頭頂梳著高聳的雙環(huán)髻,星星點點的珠翠綴飾其間,額前的孔雀開屏步搖顯得既精致又靈氣,伴襯著她的明眸皓齒更加相得益彰。到底是伴在楊太真身邊,本就天生麗質(zhì),再一調(diào)教打扮已出落得很是驚艷。二人四目相對之下,獨孤愈加心有波瀾,反觀千金倒是不動聲色。

  “聽說令尊韋大人已調(diào)回京城,還加授五百石遷作將作監(jiān)監(jiān)正了?!豹毠孪乳_口道。

  “是的?!鼻Ы鸬吐晳?yīng)著。

  “如此便好,真是皇恩浩蕩。”

  “那還不是都虧了太真娘娘。”

  “原來如此,”獨孤輕輕笑了一聲,“也難怪,如今這朝中哪還有楊家人搞不定的事情?”

  “你這叫什么話?”千金一聽這話,頓時來了氣,孔雀尾在額上顫得厲害,“父親大人一向做人溫良,為官清正,若不是受了奸人牽累,何至于此?”

  獨孤見千金動了怒,索性轉(zhuǎn)過身直直地盯著她問道:“不錯,韋大人為人所累是不假,可究竟是為何人所累?”

  “我怎么知道,”千金扭頭避開了他的眼神,“無非就是官場上黨同伐異那一套?!?p>  “好,既然這樣,我提一個人,你看看可有聯(lián)系?”

  “誰?”

  “兵部侍郎、御史中丞吉溫?!?p>  “兵部有這人?怎么從來沒聽提到過?!鼻Ы鸸首髅曰蟮?。

  “你還要瞞我么?”獨孤逼問說,“那好,我換種說法,河?xùn)|節(jié)度副使、雁門太守吉溫,你還說不知道?”

  千金默不作答,獨孤緊著又問:“如果沒有吉溫出現(xiàn),這河?xùn)|副使本會是我,是也不是?”

  緊迫的話音隨著他反問時停住的表情遲遲不散,千金終于肯承認(rèn)了:“是,吉溫確是我和娘娘提議,薦給楊國忠的。李林甫在時,此人便是誣害忠臣良將的鷹犬,這李林甫一死,便成了喪家之犬,那日他來找娘娘示好,托些美言到陛下跟前,正巧前日楊國忠來時,說想找個合適人選安插到安祿山那兒去。”

  “你倒是嫉惡如仇,為民除害??!”獨孤調(diào)侃著說:“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翰帥向楊國忠推薦我去范陽的?”

  “楊國忠自己說的呀。一點不避嫌,親口問我的意見?!?p>  “嗬,看來他真不把你當(dāng)外人?!?p>  “是娘娘沒把我當(dāng)外人?!?p>  “可楊國忠知道你我的關(guān)系呀。”

  “沒錯,他倒是先故意試探我來著,問我與你的婚事如何了?”

  獨孤聽了臉紅一陣白一陣地,尷尬地笑著問:“你如何回答?”

  “我說你獨孤某人生性木訥,除了會舞墨弄劍,其他毫無樂趣可言,腦筋也死板得很,根本不適合做內(nèi)應(yīng)。”

  “你對我竟是這般評價?”獨孤聽傻了眼。

  “對啊,”千金變本加厲道,“他還不信,說你在隴右時曾只身探敵營,有勇有謀,深得哥舒翰大帥信任。我說‘傳聞不可輕信,眼見為實?!菞顕疫@才罷了?!?p>  獨孤終于笑出了聲:“行啦,我知道你是想誤導(dǎo)他來保護(hù)我,何必如此詆毀我?”

  “怎么?我說得夠客氣的了。難不成你還真想去給他做內(nèi)應(yīng)不成?而且還是去那安祿山的地盤上!如今看,我還真有先見之明?!?p>  原來一切果然一如賈幼鄰所料,真不敢再小瞧這丫頭了,千金微翹著下巴的神氣將獨孤看迷了眼,喜愛之情溢于言表,附上前柔聲道:“也就你才會這么幫我!”

  千金順勢瞥了他一眼,反又嗔怪道:“也就是為了幫你,害我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答應(yīng)了那燕翎公主?!闭f著眼眶竟泛起紅來。

  獨孤聽了也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我若早料到她竟會如此,根本不會去找你幫忙?!?p>  “要我說,這都是那老糊涂的錯!一開始不該殺了她父汗,后來更不該滅質(zhì)子府的門,這下好了,公主死得其所了,而害她父汗的安祿山折了長子,更加不會收手。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慎言,小心被聽了去,”獨孤打斷了她,“我這還有件正經(jīng)事想找你商量。”

  千金無奈道:“反正你找我就沒有過好事。說吧,又要我?guī)湍闶裁???p>  “不是幫我,”獨孤說,“是幫那些已淪入叛軍之手的河?xùn)|百姓們?!闭f著他將賈幼鄰提到的情況以及所求所請全給千金說了一遍。

  “他賈三郎找錯人了吧?”千金聽完后問道,“他自己已是平原縣尉,難道他不該直接去找兵部尚書么?況且人都到京城了,真要是著急,那就直接闖皇城面圣??!怎會去找你?”

  “你這丫頭,在宮里待久了,凈學(xué)些官話?!豹毠掳迤鹉樥f,“賈三郎給我看了戰(zhàn)區(qū)圖,情勢確實已萬分危急,興許就在咱倆說話這當(dāng)口,安祿山的叛軍已經(jīng)南下渡河,兵臨洛陽城了,數(shù)十萬的百姓……”

  “好吧好吧,你別提百姓了,我就一小丫頭,救不了那么多人,還是那句話,要不是沖你,我才不愿和那楊國忠多說一句話。”

  “這么說,你有辦法了?”獨孤興奮地問道。

  千金皺著眉思慮了片刻,說:“你提那王承業(yè),半年前我在楊三姐府上見過他,一臉賊相,從來到走眼睛就沒從三姐身上移開過,要不是那會兒還沒當(dāng)上這羽林大將軍,說不定早就找娘娘說親來了。”

  千金邊說邊想,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我有辦法了,根本不用找楊國忠,直接以楊三姐的口吻給王承業(yè)送一封信函,就說戰(zhàn)事突起,托他打聽河?xùn)|表親一家的下落。王承業(yè)對三姐有心討好,必定會派人前往,但此人精明,不會大張旗鼓地尋人,只會喬裝而行。此時再讓河?xùn)|放出風(fēng)去,說太原府兩萬官軍已在進(jìn)攻土門關(guān)的路上,土門叛軍定會當(dāng)回事聽,對通關(guān)之人少不了嚴(yán)加盤問,若果真能抓到王承業(yè)派去的探子就更好了,必定越加信以為真。你不是說河北郡縣地方軍總共有幾萬人么?再加上這‘兩萬’官軍,攻下土門關(guān)就容易多了吧?!?p>  “甚好!”獨孤聽完喜出望外,“竟能被你想出如此兵不厭詐的妙計來!你這丫頭難不成何時學(xué)過詭道兵法?只是……”他停下來一想,感覺不對,“要是王承業(yè)事后找虢國夫人一對質(zhì),豈不就穿幫了?”

  “不會的?!鼻Ы鹫f,“你想啊,只要能打贏,他王承業(yè)搶著邀功請賞都來不及,哪還會追究這事?”

  獨孤點頭稱是,可還是疑慮道,“萬一打不贏呢?”

  千金氣他死腦筋,回說:“你方才不說了么,萬一打不贏,賈三郎你是見不到了,洛陽城也岌岌可危!”

  “正是正是,沒有萬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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