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瓊不愿意住進新房子,也就意味著陽春還不能向單位交辭職報告。這個報告一旦上交,就會被批準。
陽春只是一個工人,不是技術(shù)人才,隨時可以批準他離職。一旦批準,就不是雙職工家庭,就不能在單位享有宿舍。
事情變成這樣,陽春的頭大了,老是頭疼。在岳父母處建起的新房子,蘇瓊不肯住,原單位的宿舍在遞交報告時必須上交。
這邊呢,做水暖配件的門市部不能總是這樣關(guān)著門,必須營業(yè)。細算起來,已經(jīng)有了的門面要是不經(jīng)營,就意味著每天往一個無底洞里白白的扔錢。房租分攤出來就是支出,門面里的貨就是錢、錢不在流動就是變相的貶值。
現(xiàn)在面對的情況,類似于陽春被架起來。陽春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滋味可真的很不好。
就在陽春的情緒很不好的時候,接到一個信函。這個信函,可是有多個轉(zhuǎn)折才到了陽春手里。
陽春曾經(jīng)的車間,也就是那個好心人李老統(tǒng)計,把這封信函送到了蘇瓊所在的車間。當時蘇瓊不在工位上,李老統(tǒng)計就把這個信函給了旁邊的人。旁邊的這個人把這個信函裝在自己的口袋里。
接下來,這個人接到電話,家人生病住院,她請假三天。在第二天往口袋里掏東西時,發(fā)現(xiàn)了這封信函,就又委托一個在醫(yī)院里遇上的熟人,把這個信函轉(zhuǎn)交到了蘇瓊手里。
陽春接到這封信函,看了里面的內(nèi)容,一聲驚呼,“壞了?!?p> 這是市作協(xié)邀請他參加創(chuàng)作會議的信函。這個創(chuàng)作會議兩天。陽春接到信函時,會議已經(jīng)開了一天。
蘇瓊說:“就不用去了吧。會議快結(jié)束了?!?p> “不行。人家這么看得起我,我不能就這點面子也不給?!标柎簠⒓恿说诙斓臅h。
就是因為參加了這個會議,陽春有了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
會上,遇到文友汪有倫。汪有倫告訴陽春,他就要去深圳。
“怎么想起來去哪里?”
“覺得是個機會吧?,F(xiàn)在有想法的人,都往那邊涌。我也想去闖一闖。趁現(xiàn)在年輕。”
陽春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事。
“你這里應該有房子的吧?”
“是啊。老宅。是我姨媽的。不過,她不要了。”
陽春就好奇了,問:“你姨媽的房子,好好的,怎么就不要了?”
“她出國去了?!?p> “你去深圳,還有人在這里住嗎?”陽春在提這個問題時,似乎在某個黑暗里看見了一線曙光。
“還別說,我在為這個事發(fā)愁呢。我這一去,也許是一兩年,也許更長時間。這里的房子,沒人住,里面的東西容易壞。流水不腐嘛?!?p> “我?guī)湍憧词乩险伞!标柎涸囂叫缘卣f了。
“好啊。你和蘇瓊的為人,我認可?!蓖粲袀愒?jīng)和另一個文友到陽春家做過客,知道陽春的住房條件不好。
會議散后,陽春跟著去到汪有倫的老宅。
開眼界了。
這是在沿河邊上,一大片老式的房屋。這么說吧,想要知道秦磚漢瓦是個什么樣子,到這里來,就有答案了。
墻體用的這種小巧扁平的磚,讓人想到了古時候的小腳女人。瓦是弧形的,也是小巧,用四片拼湊箍起來再托一個底,就是一只小瓦罐。當然,這些磚瓦并不是秦磚漢瓦。只是相似。
陽春看到這樣的房子外形,就下意識地瞅了身邊的人。這個時候,他的感覺,汪有倫也有些古董的味道了。
老式的也是小巧的對開門,上面有那種老式的門搭,掛著一把有歷史滄桑感的銅鎖。
開門后,陽春跟在汪有倫后面,感覺上有一股涼氣迎面而來。眼前應該算是一個弄堂,卻讓人感覺就是進入了一個時空隧道。
感覺上,這個弄堂只有“蹦的”三輪車車廂的寬度,卻有很長的深度,估摸著有10多米長。走完了這個時空隧道,看見院井。這個院子有五六十平方米。
過這個院子,進到一間房子。
好家伙,這屋子看起來只有一間,其實是很大的一間,中間有兩排較粗的木頭柱子。如果以這兩排柱子加上隔板劃分開來,應該是三間正屋。屋頂偏一些的地方,有一塊玻璃瓦。
因為沒有分隔,這個正房里的擺設(shè),也就一目了然。
所有的擺設(shè),全是老式的,就是椅子,也是那種太師椅。方桌的桌面已經(jīng)是油光錚亮。
汪有倫的這個老宅,讓陽春聯(lián)想到一個用具,棒槌。對的,這個老宅的房屋結(jié)構(gòu)就是棒槌式樣。
“怎么樣?”汪有倫笑著,問了。
陽春沒有正面回答,開始想用文友之間的之乎者也來感慨一番,后來變成了,“我就說呢,你寫的詩里,總有那種古詩詞的韻味。原來如此?!?p> “哈哈,哈哈。抬愛了?!蓖粲袀愓f出的后三個字,就有些老壇酸菜的味道了。
陽春言歸正傳,說:“你這個老宅,是應該有人看守。這房子,要是長久不開門窗,時間久了,我怕是老鼠身上也要生出霉味了?!?p> “那就趕緊搬過來吧。深圳那邊的同學,叫我過去,可是叫得急呢。他創(chuàng)立了一家公司,要我過去幫忙?!?p> “幫忙的事,用不著急的吧?!?p> “哈哈。說是去幫忙,其實,是合伙人。還有,他是想用我姨媽的海外關(guān)系做生意?!?p> 事情就這么簡單,兩個文友就把這個老宅誰來照料敲定了。汪有倫說他最快明后天就出發(fā)往深圳去。
自然地,陽春要請汪有倫吃飯。汪有倫沒有拒絕。約定晚餐在旁邊的東風飯店。
這件大好事,陽春在第一時間,用岳父家的電話向在廠里的蘇瓊通報了。
蘇瓊在電話里問是什么樣的老宅,并說房子太老,會不會很怕人。意思是陰氣是不是重。
陽春說吃飯前,肯定要去看老宅的。
下班后,蘇瓊跟廠里送職工上下班的班車,把兒子放到了娘家,就一個人坐了一種叫“黃面的”的面包車,來到了東風飯店旁邊一個約定的地點。
陽春接了蘇瓊,去到汪有倫家的老宅。
蘇瓊居然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地方。她竟然說,這很像是古時候的大戶人家。陽春可是笑了。古時候大戶人家,不會是這樣的房子吧。
不過,既然蘇瓊喜歡,就好。
看了老宅后,三個人去到東風飯店。這時候的東風飯店,只是兩層高的一幢小樓。
席間,蘇瓊提到了一個問題。這是她的發(fā)現(xiàn)。
“汪哥。你沒結(jié)婚嗎?看你那個房子里,不像有女人住過。”
汪有倫笑著,說:“沒遇上合適的?!?p> 之前,那年,汪有倫和另外一個文友去陽春家,小聚吧。文友相聚,無非是聊一聊創(chuàng)作上的事情,看看相互寫出來的新作,還有發(fā)表了的舊作,生活上的事,感情上的問題,不會聊的。這是文人間的謹持。
陽春接了汪有倫的話題,說:“其實,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你的詩作里,有那種期待。”
“什么期待?”汪有倫自然是要問了。
蘇瓊也好奇,就看向陽春。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标柎盒πΓ鞒?,后加上自己的,“一路掃興?!?p> 汪有倫伸手拍了陽春的肩膀,說:“還是老弟了解我。來,干杯。”
蘇瓊雖然不懂太高深的詩,大概意思懂,說:“汪哥不要太挑。有合適的,還是成個家,有人關(guān)心冷暖,比一個人單身,要好吧?!?p> 汪有倫說:“要是遇上、像弟妹這樣的,我立馬就成家?!?p> 聽汪有倫這樣一說,蘇瓊的臉竟然莫名其妙地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