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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酒樽

第二十三章 我怎會在這

近酒樽 柚香以南 2141 2020-01-05 19:54:06

  東暨,林府。碧云蒼穹,黃葉滿地,秋色連波,絲縷清煙。

  一個侍衛(wèi)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沖破了這靜謐的深秋。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何事竟如此慌張?處事不驚,才能以不變應(yīng)萬變?!绷执ㄔ跁績?nèi)正拿著茶盞在斟茶,見侍衛(wèi)這般模樣,微微蹙眉。

  “大人,皇上的薄玉墜丟了,龍顏大怒?;蕦m上下正四處尋找?!?p>  “這有何可慌張?不就是一塊玉么?!绷执▽⒉璞呕氐搅俗郎?。

  “大人您是不知道,皇上有多重視那薄玉墜?;噬蠌奈醋屓魏稳伺鲞^啊。而且......”

  “而且什么?”見侍衛(wèi)開始支支吾吾,林川意識到可能另有他事。

  “而且......”侍衛(wèi)有些緊張地低下頭看著地面。

  “說?!?p>  “而且,南參事,南參事他......”

  “南參事?南參事他怎么了?”林川的左手瞬間握緊了拳頭。

  “南參事他......失蹤了。已有三日。”侍衛(wèi)將頭埋的更低了。

  林川眉間倏地蹙起。

  ......

  與此同時,在東暨西邊的一座山中,一個面色慘白的人正躺在榻上。木屋內(nèi)十分簡陋,空氣中甚至有些被褥霉舊的味道。

  但那被褥分明已被塌邊坐著的男人掛在林子里的樹枝上曬了一整日。

  一旁的柴火堆燒的正旺,星點亂竄的火苗時不時從火堆里蹦出。

  那男人此刻正低著頭,拿著手帕,輕輕地拭去了榻上那人額上的汗。

  榻上那人似乎正在做噩夢。雖躺了已有足足兩日,卻仍未醒。細汗已浸濕了被褥。

  男人一邊為拭汗一邊望著那人的睫簾發(fā)愣。那人的濃密長睫正在震顫,似是夢魘中有猛獸,使榻上人睫簾上的汗珠都在微顫。汗珠細小非常,一顆顆晶瑩剔透,在輕微的顫抖中也不愿離去那濃密的睫簾。

  男人就這么望著這睫羽。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盯著另一個人的臉看。昨日這么看時還尚且有些不適應(yīng),今日便看得有些情不自禁的肆無忌憚了。

  男人忽然打了個哆嗦。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

  盯著另一個大男人的臉看這么久,成何體統(tǒng)?男人趕緊收回目光。男人走出屋子,靠在屋外的樹上又劈了幾塊柴。

  這幾塊柴劈的十分不工整,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男人腦海里全都是那張臉,那張睫簾還在微顫的臉。

  那張臉雖面色慘白,幾無血色,但仍看得出幾分秀氣和幾分英氣。分明肌如玉,膚如脂,一副清秀模樣,眉眼間竟能透出縷縷英氣,著實是一張十分好看,讓人過目難忘的臉。

  男人難抑心亂,幾塊柴劈的歪七豎八卻不自知。凜風呼嘯而過,男人的耳根卻陣陣泛紅。他想到了前些日子里朝中是如何盛傳“一南一北,天造地設(shè)”的。

  那些言論在男人耳邊反復(fù)響起,讓男人連凜風刮過都絲毫不覺得冷。

  忽然,不遠處鴉聲響起。男人微微一顫。終于回過神來,望著腳邊躺著的幾塊歪七豎八的干柴,才發(fā)覺已經(jīng)劈了七八塊。

  男人下意識摸了摸耳垂,竟在這臘月中燙的出奇。

  男人又望了眼地上的七八塊柴,心中想到,自己如今竟和這個在朝中與自己非議不斷的男人共處一室這么久,甚覺羞恥,狠狠地揮起衣袖,轉(zhuǎn)身回屋。

  風中一陣玄色揚起。

  屋內(nèi)柴火的勢頭稍微弱了些,男人忍不住瞥了一眼榻上那人。那人輕微動了一下,眉頭微微蹙起。

  男人的眉頭也跟著蹙了起來。男人起身,稔了稔被褥,靜靜地看著那人的臉。

  寂靜的只剩柴堆里火苗上下亂竄的聲音。

  男人心里仍有些亂。

  為什么自己義無反顧地救下了他?因為他是恩人霍氏的兒子?還是因為自己看不慣孫峨草菅人命?

  總覺得這些都不足以使他做出劫獄這樣的事。男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榻上那人眉頭越蹙越緊,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十分劇烈。男人起身上前,雙手不自禁地握緊。

  踏上那人猛地吸了一口氣,眼眸一番震顫,猛地睜開:“南...南參事?”

  南汣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嗯?”

  北奚驚愕地盯著南汣,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沒錯,打開銀翼司獄牢門的人,就是身著玄色長袍。

  “南參事,不知你為何救我?我可是死罪。你可知私自帶走銀翼司死罪犯人,該當何罪?!”

  “北大人,這個我自然知曉。只是,北大人對有些事,恐怕尚且還不知?!蹦蠜C言罷倒了杯水遞給北奚。

  北奚急促地喝完那杯水,蹙緊眉頭:“何事?”

  “北大人的生母,乃是霍家霍夫人。生父尚未查到?!?p>  “什么?!我...我的生母生父是北氏,如何能與霍氏扯上任何關(guān)系?”

  “林川查到的?!?p>  北奚怔住,許久才回過神:“林川怎么樣?近來可好?”

  “他...他還好。并未與以前有何不同。”南汣說完胸腔一陣翻滾。

  “那...那南參事你...你是我的...哥哥?”

  南汣聞言道:“非也。我乃霍老爺與一小妾之子,并非霍夫人所出?!?p>  “......”

  對于一個昏迷三日的人來說,一醒來便知道這么多事,確有些難以接受。南汣也不去催促,也不急著告訴北奚更多,便坐在床邊默默地注視著北奚的眼眸。

  那雙眼眸是那樣的清澈透亮,似是從未被世俗所沾染一般,但分明已在銀翼司獄度過了數(shù)月,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不知是怎么過來的。

  從初秋到冬至。

  外界,都是對北奚的唾罵。衍城三萬人只剩的那一萬余人,每天都喊著要誓殺叛國賊北奚,替親人報仇。一個個喊的理所當然,一個個都自恃有理。

  沒有人知道真相,也沒有人會去細究。因為,有現(xiàn)成的真相擺在這一萬多人眼前。他們只需要一個寄托,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偶爾也會有一兩個人站出來說此時有破綻,事實的真相也許并不是像所說的那樣,但都會被其余人破口大罵,說他沒骨氣,說他窩囊,不敢報仇。于是這個聲音便消失了。

  久而久之,便再也沒有不一樣的聲音。所有人,都對北奚滿懷仇恨,無一例外。

  說來可笑,這也許是眾人最團結(jié)一致的時候。

  而此刻坐在床榻上的這個人,眼眸依然如此清澈,如此堅定。

  燭火倒映在眸底,暈開一陣暖意。南汣望著這雙眸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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