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欽將白青澤攜了出門后,便笑嘻嘻地敲問起來:“你這不厚道的假正經(jīng),什么時候結(jié)識得這樣一個有趣的小丫頭,也不引來叫我見識見識,那般機靈勁兒,真是可愛的緊?!?p> 白青澤聞言默了一默,瞥了他一眼,不輕不淡道:“殿下說笑了,殿下何等身份,要什么有趣的小丫頭沒有?還需得我引見。”
江欽大驚:“白青澤,你可許久不曾叫我殿下了,你這是為了那小丫頭同我擠兌上了?”
白青澤禮貌地笑了一笑:“殿下說笑了?!?p> 話畢甩下江欽,快步向前走去。
江欽原地一愣,舉著扇子快步追了上去:“你你你你又來這套,你個裝模作樣的假正經(jīng)......”
二人兜了一陣圈子,都未曾走出離蘊春閣有多遠。
走了一陣后,白青澤忽又停了腳步,跟在身后的江欽險些撞了上去,探出頭來,便見得白青澤默不作聲地盯著前方。
順著視線瞧去,便有一月白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在前頭張望。
月白仙羅裙的姑娘梳著桃花髻,只簪了只青玉簪子,卻是同白青澤頭上的一個樣式的。
姑娘忽停駐在一處糖人攤子面前,側(cè)身彎腰,十分歡喜地睜著一雙杏眼瞧著那些個糖人,似在細細挑選。
江欽仔細一看,可不正是剛剛那個白凈標致的小玉護衛(wèi)。
只是換了女裝,顯得十分的靈動可人,眼里盛滿了星星似的,正向那畫糖人的老人家描述著什么,一雙蔥白的小手比劃著,一會兒又放到頭頂上,一會兒又捏著拳放在臉兩邊。
白青澤看了一會兒便明白了,她這是在學小橘子的樣子。
拿到了老人家畫好的糖做的貓咪,玉靈笙顯得十分歡喜,又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
瞧她的樣子,應當是要去將軍府看小橘子。
江欽端詳了半天,若有所思,忽恍然大悟,折扇一敲手心:“連小橘子都同她熟識嗎,白青澤,你這是背著我養(yǎng)了個小媳婦兒吧!”
白青澤險些被他嗆的一口氣噎在嗓子里,咳了兩聲,斜眼淡漠地瞥了江欽一眼。江欽也不惱,反而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兩眼放光。
白青澤不屑理他,轉(zhuǎn)頭再看時玉靈笙已不見了蹤影。
這短腿兔子腳步倒挺快。
白青澤似是想起了什么,扭頭也走了。
江欽有些迷惑他突然的疾走,奈何好奇心無以抑制,也就連忙跟了上去。
這廂玉靈笙憑著記憶尋找去將軍府的路,但卻十分尷尬地迷失了方向。
她專注時聽覺與嗅覺都極其靈敏,但卻一向有個健忘的毛病,因此也是個出了名的路癡。
方才就應當攔下白青澤,叫他引路才對。
可思量一刻,也不成,那個善變的凡人萬一又無情拒絕她,她就更不能闖入人家府里去看小橘子了,還是趁他不在府中,借由上次的一面之緣請老管家?guī)ё约哼M府找小橘子。
愁人啊愁人。
這番究竟該走哪條路呢。
至于白青澤和江欽,已然到了將軍府。
江欽一臉狐疑地盯著白青澤的神情變化,然這廝氣定神閑地喝著茶,神情淡然,也不解釋為何這時趕回府中。
約莫半個時辰以后,江欽實在忍不住了,這期間他跟著白青澤從前院逛到后院,從屋里走到屋外,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這時又回到了后院,他有些急躁地問白青澤:
“你這悶葫蘆,是不是在找什么丟了的寶貝?逛來逛去的,倒是說句話啊。”
白青澤停住了腳步,出神的想了一會兒,突然似被點醒一般:
“兔子是不是一般記性都不大好?”
“什么?”
“聽說家兔若是走丟,便找不到原來的路回家?!?p> 江欽愈發(fā)迷惑了: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白青澤面上神情終于松動了一些,透出恍然大悟的意味來。
這時二人身后傳來細細簌簌的響聲,二人警覺地一回身,那一副躡手躡腳模樣的玉靈笙便僵在了原地,慢慢看向二人,尷尬地報以一笑。
白青澤于是背著手向玉靈笙走去。
玉靈笙以為他要質(zhì)問自己如何闖入將軍府的,立刻閉上眼埋下頭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一副積極認錯求饒的作態(tài):
“大哥,我就想來看看小橘子,奈何不認得路,只依稀辨認出了后院,于是只好翻墻進來,絕不是有意擅闖的啊?!?p> 白青澤瞧著玉靈笙的樣子,將將微微啟唇,江欽卻搶上一步,笑嘻嘻道:
“小玉姑娘哪里話,既都認識,何必客氣,小橘子在堂廳,我引你去見她?!?p> 玉靈笙旋即抬頭,十分歡喜道:
“那有勞江公子了?!?p> 話畢再看向白青澤,這位將軍幽幽地看了江欽一眼,便轉(zhuǎn)身向堂廳走去了??茨撬坪醪淮蟾吲d的樣子,果然還是因為她擅闖這里,生了氣了不是。玉靈笙嘆了口氣,誰知道他二人方才還在蘊春閣,她迷個路的功夫便已回到了將軍府,還逢巧就撞見她翻后墻進府呢,著實是很尷尬。
江欽沖玉靈笙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擔心。
到了堂廳,小橘子見到玉靈笙,十分高興,撲上來便抱住玉靈笙的腿,甜甜喊道:
“小玉娘親總算回來了!”
這邊二人則落座在一旁,江欽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小橘子這一聲“娘親”震了一震,嘴里茶水都險些噴了出來,即刻一臉鄙夷地看向還在同他置氣的白青澤,娘親都喊上了,還說不是養(yǎng)了個小媳婦兒。
白青澤似乎毫不在意,繼續(xù)翹著腿撐著臉專心致志地看著玉靈笙和小橘子那邊。
玉靈笙將手里的貓?zhí)侨怂徒o了小橘子,同她聊了聊最近的遭遇,還給她又是講解又是演示自己是如何痛打王公子的,小橘子津津有味地聽著,已被玉靈笙吹噓自己的話迷惑得五體投地。
于是小橘子十分歡喜地湊到白青澤跟前,小手十分討好地扯了扯白青澤的衣袖:
“爹爹,小玉娘親好厲害,我也想去跟小玉娘親一起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白青澤彎了嘴角輕笑一聲,飄飄然道:
“小玉娘親誆你的,你也信?!?p> “小玉娘親才不會誆我呢!”
白青澤于是看向玉靈笙,此時自知吹大了牛皮的玉靈笙于是裝聾作啞看向別處。
白青澤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好似確實很疑惑一樣:
“小橘子嚷嚷著要跟你出去,你說該怎么辦?”
玉靈笙見白青澤一直盯著自己,生怕他發(fā)難,只好咳了兩聲,硬著頭皮上前安撫道:
“小橘現(xiàn)在還小,等你再長大些,我定是要帶你去行俠仗義的。”
“那……小玉娘親留下來陪小橘不好嗎?”
玉靈笙望著白橘祈求的眼神,又看了看白青澤的臉色,心想別說現(xiàn)在她有職責在身,就是無業(yè)游民,這不還有白大將軍橫在前頭,不同意她留下來嗎,于是嘆了口氣道:
“我現(xiàn)在啊,要保護很多很多人,每天都要忙走奔波,實在是無法留下來陪你,但我跟小橘保證,一有空我就來看你好不好?”
白青澤正在喝茶,聞言頓了一頓,但也沒說什么。
白橘撇著嘴,不甘不愿地應了下來,只是委屈巴巴的。
玉靈笙于是又好言好語連哄帶騙地安撫了一陣,后見天色不早了,便自覺地離開了將軍府。
江欽全程看在眼中,覺得與白青澤相識甚久,這廝還是讓他十分摸不著頭腦,玉靈笙走后,便耐不住問他:
“這玉姑娘這么有趣,小橘子又這么喜歡她,你這萬年鐵樹看上去也難得對一個姑娘頗有些上心,為什么不留下她在將軍府呢?!?p> 白青澤復瞥了他一眼,惜字如金地只說了句:
“干你何事。”
說完就兀自走了。
留下白橘和江欽大眼瞪小眼。
白橘誠實地道:“江叔伯,我爹今天很嫌棄你?!?p> 江欽翻了翻白眼,他當然感覺到了,不就是多跟玉丫頭多搭了兩句話,小氣的白青澤。
陳老仙兒
后來,白青澤在將軍府養(yǎng)了許多兔子。 再后來,白青澤不在將軍府了,我去探訪時,只有一老人家在照顧那些兔子。 我見那些兔子白白胖胖圓圓滾滾,便心生歡喜,上去逗玩,見每只兔子脖頸上都系了一只小巧玲瓏的青玉鈴鐺,一蹦一跳間便清脆地響動,于是好奇道:“老人家,這些兔子緣何都系上了鈴鐺啊。” 老人家怔了怔,慈祥的眉目間多了一分懷念道:“當年將軍不知從何聽說,家兔若走失,會找不到回家的路,便為它們都系上了獨有的青玉鈴鐺,若走丟了,城中百姓瞧見了便也能認得,將它們送回來?!? 我倒是沒怎么聽說過家兔會走丟,只是知道某只天宮的兔子,的確是常常迷路的。 老人家輕笑著搖搖頭走了,隱約聽他嘆得:“這些兔子從未走失過,倒是主人卻再也沒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