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時越走到近前,食客們和酒家掌柜才轉(zhuǎn)頭看向他,于是原本看戲和惱怒的神情全部化成了驚愕。
他們自然知道這些天來在滄海城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那件事情,也一眼就認(rèn)出了面前這清秀少年的身份。
有幾名愛慕池疏影已久的食客頓時臉黑了下來,又想著先前這吃霸王餐的小胖子叫他四師兄,剛想嘲諷幾句不愧是同出一門凈干些齷齪事,又忽然想到某個傳言,硬生生把差點(diǎn)出口的話收了回來,咽了口口水,看向那個安靜站在門口等待的少女。
身為一個有名酒家的掌柜,自然對人際往來以及江湖傳言這些事情極為敏感,比這些食客還要提前一些反應(yīng)過來,臉上的惱怒神色完全消失不見,談不上多么恭敬,但至少頗為客氣地說道:“你認(rèn)識這小胖子?”
時越點(diǎn)點(diǎn)頭:“我?guī)煹堋磥韼煹??!?p> 掌柜神色又緩和了一些:“他點(diǎn)了所有的菜,吃完之后……沒付錢?!?p> 時越有點(diǎn)詫異地看了顧意一眼。
好你個小胖子,平時看你圓頭圓腦憨厚老實(shí),竟然會干出這種事情?老五真是白教你了!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顧意就先抹了抹眼淚,委屈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吃完了才發(fā)現(xiàn)錢都在七師姐身上,可是她突然不見了……”
掌柜聞言眉毛一橫,又轉(zhuǎn)過去惡狠狠盯著他:“你這小孩怎么不學(xué)好?編也要編一個正常一些的故事,說不定我心一軟還給你放過去了,什么憑空消失誰信?。俊?p> 顧意被他吼得渾身一顫,委屈想著師父不讓我隨便和普通人說修行的事情,我能怎么辦呀?
時越看到這掌柜的態(tài)度,頓時眼神有些發(fā)冷,皺眉說道:“欠了多少?三倍給你,給我們安排個天字號雅間,再上一桌酒菜?!?p> 掌柜聽他說要還錢,頓時放下心來,只是依然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天字號是要留出來的?!?p> 他恭謹(jǐn)為難的神情無可挑剔,話語中的歉意卻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言下之意,就是時越遠(yuǎn)遠(yuǎn)沒有坐在那些包間中的資格。
時越?jīng)]有動怒也沒有回答,只說了很簡單的兩個字。
“悠??!?p> 安靜站在門口的少女立刻跨過高高的門檻,亭亭玉立地站在他身旁。
食客們看見那位真的如傳言中一般,對時越言聽計從,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顧意暫時都沒來得及委屈,愣愣地心想師兄怎么剛下山就認(rèn)識了個這么漂亮的姐姐?
掌柜這才想起來這少女還在旁邊,頓時臉上的橫肉一抖,彎腰賠笑說道:“是……小的一時失言,仙子莫怪……仙子莫怪……”
他把頭埋得更低,補(bǔ)救道:“天字六號,請跟我來?!?p> 時越?jīng)]有理他,幫顧意拿上大包小包,徑直從樓梯走了上去。
顧意頓時一陣感動,果然還是四師兄好,要是自己跟他一起下山那該有多好呀!
白悠?先前因?yàn)闀r越叫了她名字,本就開心,這時候看小胖子虎頭虎腦的樣子感覺頗為可愛,笑瞇瞇地伸出纖細(xì)手指掐了掐他的小圓臉……好軟哦。
小胖子一愣,無辜地看著她,這漂亮姐姐怎么也跟外面那些阿姨一樣愛掐自己的臉?不過為什么被她掐感覺好幸福好開心呢?
白悠?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莞爾說道:“走吧?!?p> 小胖子被這如同仙樂一般的聲音弄得又是一怔,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呆滯地跟著她上了樓。
在兩人身后,食客和掌柜面色忽然古怪起來。
少女輕輕的兩個字竟然就挑動了他們心中的某根弦,使得胸中一股無名之火猛然竄起,接著某個部位也本能地有了反應(yīng),好不容易消下去之后,他們又是熱切又是忌憚地看著三人消失的那個樓梯拐角,久久無言。
……
……
天字號雅間的樣式都如出一轍,與那日會見池疏影的那間沒有什么區(qū)別。時越把那些行囊堆在門外,讓店小二嚴(yán)加看管,就自己坐了進(jìn)去。
很快,白悠?就推開了門,身后跟著一臉呆樣的小胖子,一左一右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邊。
時越奇怪地看著他的神情:“下個山怎么更傻了?氧氣濃度問題?”
白悠?歪了歪頭,心想公子又在說些聽不懂的東西了。
顧意示意時越湊近一些,低聲說:“這個姐姐的聲音好好聽,長得也好好看,師兄你在哪里認(rèn)識的?”
“你能看透面具?”
“師父教我的瞳術(shù)。”
時越一愣,然后臉色古怪地想到了這功法的某些用處……繼而輕咳一聲,也低聲說:“我再告訴你個秘密?”
“???秘密不可以隨便說的吧?”
“那你想不想聽?”
“想。”
“你說的話漂亮姐姐聽得一清二楚?!?p> 小胖子頓時漲紅了臉,飛快地端正坐著,規(guī)規(guī)矩矩地看著地面,仿佛從來沒有動過。
白悠?輕笑,這個胖小孩好生憨厚可愛,而且……時公子的師弟誒,他們的師門應(yīng)該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地方吧?
時越仿佛注意到了她面具下的好奇眼神,解釋道:“我五師弟的徒弟,還沒有正式入門,不過就先叫我?guī)熜至恕!?p> 顧意跳下座位,很認(rèn)真地行了個禮:“在下微塵門顧意,見過姑娘。”
小胖子的動作倒是流暢,但頂著一副稚嫩臉龐故作老成的樣子很滑稽很好玩,惹得白悠?又眉眼彎彎,微笑回答:“你好,我叫白悠??!?p> 時越挑了挑眉,看不出這小胖子竟然這么招女孩子喜歡,難道這個時代的女性都比較喜歡憨態(tài)可掬的類型?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的道理?
顧意常年住在山上,除了去附近的流風(fēng)城采購之外幾乎從未下過山,自然不知道白悠?這個名字代表著怎樣的分量,見了個禮就跳回了椅子上。
白悠?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事實(shí)上她也更喜歡別人這樣平常相待,只是時公子的師弟看起來果然也和平常人不一樣呢。
時越忽然想到某個日常脫線少女:“桃子呢?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顧意就更委屈了:“我也不知道,本來三師姐讓她帶我下山的……結(jié)果走著走著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想著那少女的活潑跳脫性格,時越再次無言以對,三師姐這絕對是故意的。讓桃子照顧他?好像應(yīng)該是反過來才對。
只是師兄師姐為什么要挑這個時間把顧意送下山來?甚至還把桃子一起叫來?雖然有了他們兩人,自己的生活應(yīng)該會增添上很多色彩,但這背后的事情總是不由得他不去想一想。
他們談話時,店小二已經(jīng)陸續(xù)把菜端了上來,時越看著像餓死鬼一樣埋頭苦吃的顧意,沉思了一會,開口問道:“顧小胖,想住皇宮嗎?”
顧意從沾滿菜油的飯碗中抬起頭,一臉茫然:“皇宮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