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下了馬車一直哭,“我看姑娘一路都在擦苗刀就覺得不對勁,果然路上有人劫持了我們,姑娘不讓我出去,讓我在車里坐著,說有人會來接我?!?p> 戴岳握緊手里的馬鞭,“她還跟你說什么了?”
“姑娘沒跟我說什么,就是下車時自顧自的說了一句八年了?!逼咔捎眯渥幽ǖ粞蹨I,她著急,顧長安這人做事跟別人不一樣,旁的人都會給自己留退路,她不會,所以七巧總覺得她想死、活不長,這般行事結(jié)果就是狠決,對手都害怕。
東次將皺著眉,心想這王爺也太任性妄為,“將軍,離這最近的一個村子是響馬河,他們會不會帶王爺去那,這么冷的天肯定去不遠?!?p> 戴岳派一隊人護著七巧往回去,可七巧不回,非要跟他們一起往響馬河去。
響馬河村子不小,進村子只有一個出口,村子傍著山,顧長安帶著親兵進去時,只覺得這里易守難攻。
見她進院,遠處傳來嘹亮一聲,“我見小王爺一面可真費勁?!?p> 說話的人是個白皮絡(luò)腮胡,身高體壯的中年人,他旁邊坐著就是乎邪王,還是老樣子,不過少了一只眼睛。
乎邪王看見她可真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扒她皮瞅她筋生嚼了她。
顧長安倒是沒什么表情,自顧自坐到那中年人面前,“您還活著?。俊?p> 她抬眼看過去,眼神帶著幾分嘲諷,那中年人也沒生氣,面帶著笑,“大侄女,腿上兩道疤還疼嗎?”
仇九聽這話握緊了拳頭,想沖上去給他一拳,顧長安聽到后倒是沒什么表情變化,“你說呢?”
那個中年人也沒生氣,接著笑道:“看來大侄女這八年來過得不錯?!?p> 顧長安看著梁上的雕花,她雙手放在膝上,收起吊兒郎當?shù)谋砬椋D(zhuǎn)過頭對著他,“說實話,不怎么好?!?p> “哦?”中年人似乎有些意外。
只見顧長安咧嘴一笑,邪氣異常,“你不死,我怎么能過得好?!?p> 這下中年人倒是不再笑了,他垂下眼睛,有些陰狠,“大侄女這是還記掛你那個仕女,要給她報仇呢。”
她緩緩出一口氣,“不敢忘?!彼凵洗怪鴰卓|頭發(fā),眼神平靜,像個少年郎一般,“我找你可是找了好久?!?p> “沒想到我就在塞北吧?!彼酒鹕碜叩酵ピ褐校靶⊥鯛敽伪夭讲骄o逼呢,我不過是想活著?!?p> 顧長安可沒信他一句話,“您才不想活著,您想當天子?!?p> “我想當有錯嗎?都是父皇的孩子,我比顧青臨差在哪里?”
“你不配。”顧長安垂頭松了松袖口。
那中年人聞此話,兩三步走到她面前,被仇九攔了下來,他眼中有恨,“小王爺!在我這還是老實點為好,要是激怒我,您可得遭罪!”
顧長安抬頭看他,起身脫掉鶴氅,“少跟我大喊大叫的,我什么時候怕過你?!?p> “小王爺怕是忘了水牢了!”
“嶺南王,別喊這么大聲,像心虛一樣?!彼嘀绲蹲哌^去。
此刻,嶺南王才發(fā)覺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怕什么呢,遍地都是他們的人,他今天劫顧長安過來不就是想讓她痛苦的死掉嗎?
想罷,嶺南王笑了,“我送小王爺上黃泉路?!彼粗欓L安一步一步走過來。
最后她在他面前站定,說了一句她進門時他說過的話,“我想見嶺南王一面可真費勁?!?p> 她說完這話,從院子背后的山上下來無數(shù)個士兵,漆黑魚鱗甲,悄無聲息地蹲在屋頂上。
嶺南王笑了,“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做掉了六個王爺,不對,世人以為是七個,跑了你一個?!彼敝笨粗?,眼中帶著霜。
嶺南王聞此話撕掉面具,“你別忘了這是在哪?是我劫持你過來的,我要親眼看你死在我面前。”
顧長安抽出長苗刀,她像談?wù)摻裉斓奶鞖庖粯樱笆俏以敢膺^來的,否則,就憑你,也能劫持我?”
乎邪王聽他們倆墨跡這么久早就不耐煩了,“動手吧,別跟她廢話了?!?p> 嶺南王身邊圍上來一群人,他把雪花樓里的人全帶了出來,今天,一定要顧長安死。
顧長安帶來的人都被攔在村子外,她身邊只有一個仇九,嶺南王覺得她真是太囂張了,“我送小王爺上路?!彼f完往后退,身邊的那群人蜂擁而上。
沒看到顧長安被砍的場面,卻看到了從屋頂跳進來一群士兵,這群士兵圍在顧長安周圍。
嶺南王笑了,“你以為這樣你就能活嗎?外面全是我們的人!”
顧長安甩掉苗刀上的血,她抬眼看向他,“外面沒有你們的人?!彼挚聪蚝跣巴酰澳愕娜诉@個時候已經(jīng)不在了。”
乎邪王驚起,吹了聲長長的哨子,無人回應(yīng),無人進來。
顧長安走向他,或者說是走向嶺南王,“你可有一個好兒子,愿意和我們結(jié)盟?!?p> 乎邪王雙目欲裂,“砍死她!砍死她!”可那群人未動,嶺南王仿佛一瞬間蒼老了下來,那群人圍住顧長安他們,他說“我不好過,小王爺也別想好過,我死了,你也得給我陪葬。”
顧長安倒是不在意,她環(huán)顧著這群人,“還是當年的那群人吧。”她拎過仇九手中的包裹,解開,拿出一個排位,放在地上。
她摸了摸那個排位,說:“想你了?!?p> 說罷,她摸了一把刀上的血,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后閉上眼睛,緩慢地把手掌從眼下連著鼻梁那一片皮膚上抹過,再睜眼,眼神已經(jīng)是冷冽如冰,她拎起苗刀跟圍著他們的人群交纏在一起。
等戴岳進來時,院子里全是血和尸首,東次將和南河三忍不住皺眉,七巧直接吐了,他們首先看到的是院中那個排位,再往上看到的是顧長安用手臂上的衣服擦著刀上血,見有人進來,她抬眼看過去,那眼神,讓人恐懼,十分陌生,戴岳走上前抱住她,眼眶就紅了。
她這才有些清明,看著這個眼淚滴在她脖子里的人,問:“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