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不由得一愣。
不是說,龍柔兒要什么龍王都會盡力滿足嗎,那他這突然要殺了我是什么路數(shù)?
“因為你是個心懷鬼胎,陰險狡詐的小人?!饼埻醯_口,面無表情但語氣篤定。
聞言,我心上一緊:
我設計嫁禍龍族的事,不會被這個龍王知道了吧?
不過,他要是真的知道了,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啊,不是應該趕緊把我抓住,送到赤狐族去解除兩族之間的誤會嗎?
“龍王,”稍加思索,我從容不迫地開口,“我兩次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了您的掌上明珠,您不感謝我我不計較,但您若非要捏造個罪名扣在我的頭上,那我,絕不會認!”
“是不是真心保護柔兒,你心里有數(shù),至于你為何要如此不擇手段地接近柔兒,想必也不需本王多言。”龍王道,不為所動。
許是不想再與我在這件事情上做任何無謂的糾纏,話音未落,龍王便對侍衛(wèi)們擺了擺手。
不愧是活了幾萬年,也不愧是一族的王,看人準,做事狠,一點拖泥帶水的余地都沒有。
我不得不承認,那些閱歷豐富的長者,確實具有某些令此時的我望塵莫及的能力。
思及此,我悄然翻了一下手掌,一絲魔氣浮現(xiàn)于掌心:
不過,他若咄咄相逼,那我只能,拼死一搏了。
“住手!”一聲嬌喝從門外傳來,打斷了我的動作,是龍柔兒。
只見她身上裹著用來包扎傷口的白布,搖搖晃晃地向這邊走來,雖然吃力,但十分堅強,邊走邊道:
“我看誰敢動她?!”
見狀,方才還耀武揚威的龍王,氣勢立即弱了下來,忙撲過去,一臉心疼地將搖搖欲墜的她扶住:
“重歷上神之劫,你差點丟了性命,不好好在主殿養(yǎng)傷,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聞言,龍柔兒不為所動地甩開父王的手,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你根本就不是誠心給我治傷,讓我在主殿里治傷,就是想支開我,趁機殺了有魚是嗎?”
“怎么不是誠心的?給你治傷和除掉這只赤狐,都是為了你好??!”被甩到一邊的龍王也不惱,再次迎了上去,一邊給龍柔兒捏肩,一邊賠笑道。
“殺我的救命恩人,是為了我好?要是沒有她,我已經(jīng)死過兩次了!”拍開龍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龍柔兒毫不領情地開口。
“柔兒,你別激動,你聽父王說,”把龍柔兒扶到椅子上坐了,龍王循循善誘地再次開口,“現(xiàn)在咱們跟赤狐族的關系,你也看到了,勢如水火,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這只赤狐,本就是敵方的人,而且還與你素不相識,在這種前提下,她還會三番兩次地救你,難道你沒有覺察出有什么不對嗎?”
“而且,這只赤狐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咱們內(nèi)部,”見龍柔兒沒有立即反駁,而是若有所思,以為她將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龍王展開眉頭,笑瞇瞇地繼續(xù)開導,“并成功接近如今咱們龍族剩下的唯一血脈,你,說明她的身份和目的,都不簡單?!?p> 不愧是龍王,分析得分毫不差,但是,不幸的是,龍柔兒自己分析出的原因,正好可以充分地解答他的疑惑——
都是因為那,毫無道理又難以控制的,愛情啊。
不出我所料,聞言,龍柔兒立即轉(zhuǎn)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從她的目光中,我很不情愿地看到了“因為愛情”這四個大字。
如果龍王知道自己最疼愛的,也是唯一一個嫡系血脈,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同性,定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留我這個“斷了龍族后代”的人了。
于是,我?guī)е砬蟮哪抗?,沖龍柔兒搖了搖頭,暗示她放過“愛情”,放過我。
“若真的圖謀不軌,她又怎么會三番兩次地救我?再說了,女兒也沒什么可讓別人圖謀的,唯一可以被圖的,也不過是這條命罷了,而有魚若真的想殺你的女兒,你的女兒不知道已經(jīng)死了多少回了。”
“咱們這個從遠古時代便傳承下來的古老神族,能讓別人圖謀的,可不僅僅是你這一條命而已!”龍王大聲道,“撲通”一聲在龍柔兒身旁坐了,看上去有些懊惱,“雖然因為你哥哥們的相繼離世,龍族實力大減,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咱們龍族里的圣器、古籍、劍靈……所有的寶貝加在一起,足以讓一個普通部族崛起,成為一方霸主了!”
“是是是,龍族可以讓人圖謀的東西很多,”龍柔兒撓了撓后腦勺,滿是無奈地打斷道,“但我相信,一個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是不會被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誘惑的。父王,自從哥哥們死后,你就變得疑神疑鬼的,每天都這樣,你自己不覺得累,我看著還累呢?!?p> “你還知道自己的哥哥們,都死了???那你為什么還是這樣不知分寸,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許是龍柔兒的話戳到了龍王的痛處,龍王終于失去了耐心,怒道,“如今你這副目光短淺,任性妄為的樣子,真是讓我失望透頂!我真不明白,為什么最后留下的那個繼承者,不是你那些目光長遠,顧全大局的哥哥,而是你??!”
說罷,龍王拂袖而去,圍著我的侍衛(wèi)們也收到指令一樣跟在他身后,陸續(xù)走了出去。
見狀,我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
入夜,龍柔兒在屋頂高歌,讓我輾轉(zhuǎn)難眠——
這歌曲唱的,如打鳴的公雞被捏住了嗓子眼,單純的小白羊闖進了虎狼群……總之就是,要多慘有多慘,一看就是喝高了。
“還能不能行了你?”我一個閃身躍上屋頂,對正抱著一壇酒仰頭狂飲的龍柔兒道。
此時在她身邊,還零零散散地放著很多未開封的酒壇,一看就知道,今晚她打定主意,不放過那些睡覺的了。
“怎么,”望著她那比蘋果還紅的臉蛋,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就因為父王說了你兩句,你就要把自己喝死?。俊?p> “大哥……我好想……好想你給我做的那個風鈴……可是……可是它已經(jīng)壞了好多年了……怎么……怎么也修不回原來的樣子了……”龍柔兒并沒有聽見我說話,而是醉眼朦朧地抱著我的一條胳膊,斷斷續(xù)續(xù)地開口。
“二哥……你……你答應過我的……等你從戰(zhàn)場上回來,就……就給我買我最愛吃的糯米團子,可是……可是……你為什么說話不算數(shù)……”
“三哥……”
……
龍柔兒從自己已經(jīng)亡故的第一個哥哥說起,一直說到自己最后死去的姐姐,雖然她已經(jīng)醉得認不清人,但對哥哥姐姐們的記憶卻異常清晰,從開始說到結(jié)束,竟一個人也沒有落下,可見她對這些親人刻骨銘心的眷戀。
等說完最后一個人的時候,龍柔兒終于放下了什么一樣,抱著我的胳膊緩緩睡去,而我那條胳膊上穿的衣服,已經(jīng)被她的淚水全部濕透。
心上劃過一抹異樣,我遲疑著抬起手,最后,落在了她扔在不住抽搐的脊背上。
沒想到,雖然她是我的敵人,但也有像我一樣,濃得化不開的親情,和最深的羈絆一樣,無法放下的至親。
或許這世上的人,無論好人還是壞人,敵人還是摯友,在一些情感上,都沒有什么區(qū)別吧。
因為怕龍王再對我不利,龍柔兒一直守在我身邊,再加上身為公主,她可以找來龍族最好的法師和靈藥,所以半個月過去,我的傷就徹底痊愈了。
“你為什么不走?”龍柔兒轉(zhuǎn)過身,對藏在她身后樹叢中的我,突然開口,“不怕我的父王殺了你啊?”
聞言,我無奈地從樹叢中現(xiàn)身,順便收了身后的狐貍尾巴。
因為一直守著我,所以這半個月以來,龍柔兒都是與我睡在一起的。
若是別的女子還可,但若是她就不一樣了,畢竟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直誤以為自己對我“情根深種”。
于是,為了避免發(fā)生一些比較尷尬的事,我每天都會在入睡前,在自己身上加一個“警戒咒”。
這個法術的作用,就是一旦有人對我有任何過于親密的舉動,都會被強行從我身上彈開。
半個多月過去,雖然并沒有發(fā)生令我擔心的事,但龍柔兒每晚入睡后,都會尋求什么依賴一樣,下意識地從身后抱住我。
雖然對我來說,這種小動作并沒有什么,但對她來說,意義似乎就有些不一樣了。
如今我身上的傷已經(jīng)痊愈,她卻因為習慣了睡覺的時候有我陪伴,每晚都吵著要和我一起睡,為了不增加她的誤會,每天我都立場堅定地打了地鋪。
可第二天清晨醒來,我都詫異且錯愕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跑”到了床上,還被身后的龍柔兒一如既往地抱著。
于是,即使我每天仍然堅持打地鋪,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繼續(xù)在身上下“警戒咒”。
這不,為了不讓她繼續(xù)誤會,本來可以明著保護她的我,不得不偷偷摸摸的跟著她,為了不被她發(fā)現(xiàn),還把一半變成狐貍的形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有一小半身體可以變成狐貍,也就是是說,只有我的尾巴可以變成狐貍的樣子,這也是我被龍柔兒發(fā)現(xiàn)后,為什么只收了尾巴就可以徹底變回人形的緣故。
“公主不要誤會,就像之前我跟你說的,我留在這里保護你,是為了通過你找出那個曾害死我親人的真兇?!甭勓?,我禮貌且疏離的開口。
若不是為了抓到他,我也不會冒著哪天會突然被這位小公主逼婚的危險,繼續(xù)留在這個本是我仇人之一的虎狼之地,更不會被迫與她同吃同住,形影不離地跟著她。
“胡說八道?!甭勓?,龍柔兒不假思索的開口,俏臉微紅,“想方設法的躲著我,還編出一堆不著邊際的謊話騙我,有魚,讓你說出喜歡我這三個字,就那么困難嗎?!”
“公主你誤會了,我壓根……”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放心,我這就跟父王說明我們的關系,讓他同意我們在一起!”話未說完,便被龍柔兒怒氣沖沖地打斷。
說罷,不等我阻攔,她已一個轉(zhuǎn)身,消失在了當?shù)亍?p> 一旦被龍王知道,她愛上了我,那我想通過這種方式,“斷”了龍族血脈這件事,定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龍柔兒這哪是想讓我被龍王接受?。糠置魇桥慢埻跬宋疫€活著。
思及此,我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