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發(fā)完消息就睡了。
霍仲南睡不著。
他失眠嚴重,于休休的消息催化了深夜難眠的感受。
“鐘霖!”
鐘霖把準(zhǔn)備好的藥片和水一起端過去,“吳醫(yī)生說,你很久沒有找他聊天了?!?p> 霍仲南將藥片吞咽下去,“我很好。”
很好?只是失眠而已嗎?
鐘霖有點可憐自己,地里的紅薯還沒有長大,他就因為陪老板失眠有了黑眼圈和眼袋,顏值下降也沒有媳婦……偏偏老板天生有“顏神”垂青,永遠比他精神帥氣。
“霍先生!”鐘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了未來媳婦掙扎一下,“要不我周末約吳醫(yī)生……”
“不用。”霍仲南打斷他,又泯一口水,“以后霍戈再來,幫我打發(fā)了。”
鐘霖脊背僵了僵,“明白了?!?p> 這幾天,霍戈頻頻找霍仲南,就為了丁躍進那個別墅。他清楚只要霍仲南肯幫他說一句話,丁躍進的口風(fēng)馬上就會變。1.8億的裝修預(yù)算,這種生意不是經(jīng)常都有的,霍戈不肯死心。
霍仲南隨母姓的,霍戈是他的遠親,雖然關(guān)系遠了一層,但也正因為此,霍戈家沒資格覬覦霍家財產(chǎn),也就沒有得罪過霍仲南。
他自忖,在霍仲南那里有點臉面。
然而,他連續(xù)跑了三天才見到人,結(jié)果還被拒絕。霍戈認為霍仲南對當(dāng)年的事耿耿于懷,連帶遷怒他們所有人。于是,他不死心地天天找他示好。
霍仲南十分厭惡人與人之間虛以委蛇的交往,也討厭與這些人扯不斷的親戚關(guān)系……
“我出去走走?!?p> 鐘霖看他出門,慌了,“霍先生,你稍等,我穿件衣服。”
霍仲南:“你不用跟。”
鐘霖:……
穿什么衣服?
他不配穿衣服。
跟著老板走,風(fēng)吹雨打也不愁。
……
今天申城有雨。
霍仲南自己開著車,在雨霧里穿行,鐘霖穿著單薄的衣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空調(diào),咽了好幾次唾沫,不敢動。
雨大,風(fēng)大,溫度越來越低。
這個季節(jié)不是深夜溜彎的好時候??苫糁倌虾孟駴]有注意到有一個鐘霖,他徑直把車開到大禹建筑的舊辦公樓。
大禹搬遷后,這里人去樓空。
雨夜里的大廈,黑暗,靜謐,如同鬼屋。
寒風(fēng)吹來,凍得人瑟瑟發(fā)抖。
“霍先生——”鐘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霍仲南沒有回應(yīng),打開大門,漫無目的地走進去,沿著樓道往上走,一步一步,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fā)著行尸走肉般的死亡氣息……
沒有靈魂的肉身,如抽離的木偶。
鐘霖掌心攥出了冷汗,不敢阻止霍仲南,也不敢離他太遠,忍著寒冷拽著一把傘,亦步亦趨,直到他走到頂樓,推開天臺的門。
冷風(fēng)襲來,鐘霖哆嗦一下。
對面的大樓還沒有建成,站在天臺,一覽無余的燈牌,在雨夜里發(fā)著瑩瑩的光。天空黑洞洞的,城市的高樓大廈,像叢林里潛伏的巨獸,路上冒雨奔走的行人,渺小如同螞蟻……
天很冷,樓下不時有汽車經(jīng)過,這個空無人煙的大樓,有一種莫名的詭譎。
……
“啊!會不會開車???趕著見閻王?”于休休跋涉在風(fēng)雨的路上,被疾馳而過的汽車潑了一身臟水,裙子臟了,傘臟了,她氣哼哼地罵了一聲,發(fā)現(xiàn)那輛汽車停在前方那一幢熟悉的大廈。
大廈沒有燈光,沒有人,可他走了進去。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像一個被魔鬼吞噬的生靈。
四周漆黑一片。
于休休停了片刻,突然拼命奔過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心里很慌,很急……
走到樓下,她下意識地抬頭。
果然,看到樓頂那個男人。
他孤鷹一般,俯瞰著世界,然后身影迅速墜落!
“?。〔灰?p> 于休休大喊一聲,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她看看時間,才凌晨一點。
從來沒有在這個點醒過,看來這是相思成疾了——
于休休打著呵欠看手機消息。
鐘南還是沒有回復(fù)。
兩人的對話,還停留在她的自言自語……
于休休撓了撓腦袋,抱著某種古怪的心思,發(fā)去微信語音,完全忽略了會不會打擾他——
手機響了。
霍仲南靜靜看著屏幕。
風(fēng)雨聲很大,掩蓋了聲音,但晶亮的光線,在暗夜里極為灼眼——
于休休很有耐心。
一次不接,再來第二次。
霍仲南看著她的頭像,腦子里不由自主閃過她白皙的臉,彎彎的眉,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子,笑起來仿佛全世界都在綻放的自在……
他接起:“喂。”
“鐘南——”于休休乍乍呼呼喊了一聲,興奮、狂喜,又不敢確定,“哥哥,是你嗎?”
霍仲南不說話。
“喂?你說話呀?喂!”
沒有人回答,只有一陣風(fēng)雨聲。
于休休自言自語,“我這是接連到外星信號了?喂,電話那邊是地球人嗎?Hello,Hi,bonsoir!こんばんは,Hola……喂?我警告你啊,我們地球人不好惹,請你們馬上把我的哥哥帶回來,還給我!不然,我就要發(fā)動星球大戰(zhàn)了!”
霍仲南:……
夜太安靜。
靜得于休休可以聽到他細微的動靜。
“哥哥,我聽到你呼吸了……他們被我嚇跑了對不對?是不是肯放你回來了?”
“你真能編。”
霍仲南的聲音被風(fēng)雨吹散,蒙了一層冰霜。
于休休眨了眨眼,抱起被子,乖乖地坐著,“哥哥,你那邊是什么聲音?你在哭嗎?”
“……”
霍仲南語氣柔和下來,“我很好。”
“哦?埃塞俄比亞今天也在下雨?還是外星信號不穩(wěn)定?來自星星的你,說話不方便?”
“……???”
霍仲南想了想:“我在海邊?!?p> 海邊?于休休聽了聽,“那你很閑嘛。為什么不理我?”
霍仲南看著黑漆而空洞的天際,衣袂被風(fēng)吹得翻飛而起,“我做不了你的哥哥?!?p> “就因為這個啊?然后就做了逃兵?哎!你做不了哥哥,難道是想做叔叔?鐘叔叔,這樣子,很別扭呢?”
霍仲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連我自己都做不了?!?p> 于休休:“……”
什么鬼話?
于休休皺皺鼻子,“哥哥,你心情不好嗎?”
霍仲南:“沒有?!?p> 于休休不懂,“那你為什么這樣喪?”
霍仲南看著樓下涉水經(jīng)過的汽車,默默不語。
于休休:“行吧,你不想說話就不說吧。像你這種聲音好聽的小哥哥,我耳朵……受不了。聽多了要醉!”
霍仲南沉默。
果然沒有聲音。
要死了!于休休拍拍自己的賤嘴,又甜甜地說:“哥哥,你別有壓力好不好?你忙,就不用理我,等你想聊天了,或者有什么想說的,再回復(fù)我就行。我聯(lián)系你,只是因為……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p> 擔(dān)心。
擔(dān)心?
霍仲南沉默片刻,看了看時間。
“我沒事,你早點休息?!?p> 于休休:“我不睡,睡了你又會消失?!?p> 霍仲南:“不會?!?p> 于休休:“你保證?”
霍仲南:“嗯?!?p> 于休休:“那你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霍仲南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他在大禹舊辦公樓的樓頂。
“我在出差?!?p> “呃,好吧。你什么時候回來?”房間里空蕩蕩的,沒有開燈。于休休抱著枕頭,聽了片刻,沒有等到他的聲音,無奈地撅了撅嘴巴。
“那你不想說話,就掛了吧。晚安,哥哥,你先掛?!?p> “好?!?p> 霍仲南掛了電話,這才抬頭,看到腦袋上有一把傘,舉著傘的鐘霖在旁邊凍得瑟瑟發(fā)抖。
“下去吧。看把你凍得。”
鐘霖快感動哭了。
老板終于看到他的忠心。
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馬上就要實現(xiàn)了。
“不懂愛惜身體,扣你這個月獎金?!?p> 鐘霖:“……”
老板這是被于休休傳染了嗎?不按常理出牌是什么毛???
……
第二天鐘霖就感冒了,請假在家里休息。
于休休和鐘南恢復(fù)了通訊,整個人都開心起來,眉飛色舞,看到誰都笑瞇瞇的。
于家洲以為老爸又偷偷給了渣姐什么好東西,悄悄偵察了兩天,然后,輕松訛走她一筆生活費,這才消停。
于休休心甘情愿被渣弟訛許。
她開心,她沾沾自喜,她覺得自己追到鐘南那一天,可以寫一本“斬男神技”做追崽教材,傳授給情場失意的妹子了……
不料,樂極生悲。
于大壯這天回公司就拉著一張黑臉,看到于休休才稍稍有了笑容。于休休讓謝米樂找謝叔叔打聽,聽說浮城那邊有人給爸爸穿小鞋,好像說了很多不中聽的話。
晚上回家,于休休拉著苗女士下廚,讓于大壯先生的寶貝媳婦兒親自做菜安慰他。
結(jié)果,沒等她上桌,丁躍進的管家來電話了。
他說,裝修的事,找別的公司了。已經(jīng)支付大禹的押金,不用退還。他還說,這是太太的意思。
畢老師這是怎么了?于休休想不通。
她顧不上吃飯,發(fā)微信找畢紅葉詢問。
畢紅葉半小時后才回復(fù)她,“老丁為了你,居然給我下套。小姑娘,女孩子漂亮是本錢,但走歪了路是要付出代價的。”
于休休:……
姒錦
于休休:怎么辦?被懷疑和老丁有一腿了,項目也要雞飛蛋打了,哥哥快來,請你告訴全世界,我是你的妹妹,我冰清玉潔一塵不染是血統(tǒng)純正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霍仲南:你不是我妹妹。 于休休:??? 霍仲南:你是我女人。